这一顿饭很长,扶若吃得很撑。
这一顿饭又很短,扶若吃完就要走了。
用膳时喜意满满的一家人,分别时人人面如丧考妣。
宋夫人挨着宋丞相的肩头哭,紧握着扶若的手不肯放。
扶若已经带上帷帽了,她轻声安抚着宋夫人:“日后还会往家中送信,娘,爹,哥哥们,不用担心我。”
红绫冷着脸道:“姑娘,时间到了,该回去了。”
扶若狠狠心抽回了自己的手,“爹,娘,哥哥们,我走了。”
她上了马车,没有回头。
她怕看到那一双双不舍的眼神,她也会难过。
这次不是因为原身了。
扶若托着腮暗自感叹道:“我真是一只多情的狐狸精啊。”
999冒出来泼她冷水:
【在小世界里多情是自讨苦吃,不是本系统没提醒过你,你只是一个任务者而已。】
“要你多管闲事。”扶若何尝不懂,“臭感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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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若一下马车便马不停蹄赶去了冰室。
她这人……她这狐狸一向分得清,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凡事都是有代价的。
除了那小子对她……他好像什么都没图过。
墨衡早在冰室里等着了。
扶若撩起他的裤管,重复着上一次的步骤。
唯一的不同,上次是七七四十九针,这次是八八六十四针。
“疼吗?”
施针到一半时,扶若突然问。
“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说疼也不会有人知道的,你要是觉得疼,可以喊出来。”
扶若忽地凑近了墨衡,墨衡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山洞的时候。
在山洞的那时,她也是这么与他相处的。
墨衡的语气里,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和:“不疼。”
“不疼啊。”扶若点了点头,“还有三十二针,你……你可要忍住啊。”
扶若在被罚到小世界之前,对所有学到的东西都没有实质性操作过,其实她是理论派。
说起来可能有些吓人,墨衡是她的第一个病人,第一个实操的病人。
狐狸精良心发现地咳了几声,掩饰自己心虚。
她翻过墨衡的小腿,施下最后三十二针。
一气呵成。
从针孔中流出来的恶脓不似第一次施针时的乳白色,这次是发黑的青色,甚至还有恶臭的味道。
墨衡自己都受不了那味,却见扶若面无表情用药汤浸泡过的布巾,一点一点将恶脓擦拭了去。
男人眼眸低垂,长睫掩去他眸底神思:“你不嫌脏?你不嫌臭?”
扶若歪着头,她看着墨衡,问:“有我捡到你时一半脏?一半臭吗?”
恼羞成怒的情绪瞬间上涌,墨衡看着扶若:“宋扶若,你可以走了。”
扶若捂着心口以表心寒:“太子殿下如此无情,人没用了就把人赶走,真是……”
“真是什么?”墨衡问。
扶若偏偏不答:“太子殿下,我不喜欢你叫我宋扶若,叫我扶若吧。”
扶若说完就走了。
留下内心被勾得发痒的墨衡在原处。
墨衡看着冰室出口处恨恨咬牙,后回过神:她什么意思?
她说,她不喜欢他叫她宋扶若,要他叫她扶若?
扶若……扶若……
墨衡在心中默念。
究竟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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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那日迎接扶若的阵仗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宋家家风严,却也管不住丫鬟小厮们那一张张嘴。
加之那日扶若进府之后便摘下了帷帽,谁人不知来人就是在芝祥村,据说为沈渐青殉情而死的宋扶若。
宋家小姐没死,逃回来了。
于是上京城都在传,那个为了情郎与丞相爹娘断绝关系的宋扶若没殉情,她夫君一死,她就逃回了丞相府。
真是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小娘子。
扶若此时还不知道外边的情况。
她刚给墨衡做完了最后一套治疗,她对他说道:“试试吧,试试能不能走路。”
九九八十一针的痛苦,是七七四十九针、八八六十四针痛苦的百倍,但硬是给墨衡咬牙忍了过去。
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墨衡对扶若苦笑:“不行,我走不了。”
扶若黛眉一竖,偶尔一根筋的狐狸觉得自己的医术被侮辱了。
“怎么就走不了?你不相信我吗?为何试都不试……”
她说着上前就去拉墨衡,商量都不商量一下。
结果她这一拉,没力气支撑身体力量的墨衡,整个人倒在扶若身上。
扶若猝不及防被男人压在身下。
一双的狐狸眼迷茫地眨啊眨。
却不知男人的耳垂被她的呼吸染得深红。
扶若被墨衡压得实在难受,一把推开了男人:“你太重了!”
说完她立马坐了起来,明明身上轻盈得很,也没人压着她了,可她还是觉得难受。
到底是哪里难受?
扶若看了墨衡一眼,那一眼让她身上的某一处加倍难受,可她又狠不下心就这么走了。
墨衡浑身失力躺在地上。
他好像有点可怜……
扶若把墨衡搬回冰床,抿了抿唇,叉着腰对墨衡说道:“太子殿下,我答应你的,我做完了,希望你答应我的,你也要做到。”
扶若说完话,风似的跑了。
留下墨衡孤零零躺在冰床上。
“独狼。”
“主子。”独狼闪现在冰室中。
“送我回去。”墨衡闭上双眼,叮嘱道:“我昏迷其间……盯住她,不能让她出府。”
话音一落,墨衡就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