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东巡之前,并没有全部收走赵昊的兵权。
虽然虎符已经归还了始皇帝,但卫尉兵马依旧归赵昊指挥。
这也是韩信被始皇帝继续重用的原因之一。
很明显,韩信是赵昊的人。
始皇帝信任赵昊,自然而然就信任赵昊看人的眼光。
所以,当黑甲卫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有人澹定自若,有人大感诧异,有人则浑身颤抖。
却见一名黑甲卫士,策马来到赵昊马车前,拱手道:“启禀公子,韩卫尉命在下来保护公子,但有差遣,莫敢不从!”
“嗯。”
赵昊平静点头,然后环顾四周,澹澹道:“将客栈四周都给我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离开!”
“诺。”
卫士恭敬应诺一声。
很快,一群身披黑甲,庄严肃杀的黑甲卫,将客栈废墟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了。
却听赵昊又道:“来人,传午作,验尸!”
此话一出,雍城众官吏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嬴倡。
只见嬴倡面色铁青,默然不语。
没过多久,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雍城吏员找了出来。
午作逐一对尸体进行查验,发现这些烧死的人,都是先被人杀死,再被火焚烧的。
因为死后被焚,口鼻和喉咙的灰很少。
而且,这些尸体身上的衣物,都是同一种材料,足以说明他们应该是同伙。
再联想蒙德之前的禀报,那些外客只有五六人,而眼前的尸体足有二十多人。
由此可见,这群刺客应该是刺杀不成,反被对方屠戮殆尽。
听到午作的汇报,赵昊不禁满脸诧异。
五六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反杀二十多人,这能力也没谁了。
若非知道项羽已经被始皇老爹一枪爆头了,赵昊真怀疑项羽也重生了。
稍微沉默,赵昊又皱眉追问午作:“你可查出这些刺客的身份?”
“回公子,刺客的身体已经被烧成焦炭,从外部特征上来看,很难判断他们的身份!”
午作说着,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从他们身上的佩剑,以及佩戴的事物,不难看出,他们应该是某个贵人养的门客!”
“门客?”
赵昊闻言直接愣住:“现在还有人养门客?”
“这....”
午作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赵昊这个问题。
所谓的门客,其实也称食客。
从西周到春秋战国末期,门客逐渐从‘奴隶’成为一种盛行的职业‘打手’。
当时的各国贵族,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都会从社会上招揽人才。
这些人才往往都拥有一技之长,或者特别的能力。
虽然他们平时没有固定工作,大部分时候都是混饭吃,但只要主人吩咐他们办的事,都会义不容辞的给主人办好。
而在春秋战国时期,养门客对那些权贵们来说,其实也可以说是一种“炫富”。
跟后世的有钱人开名车、戴名表、买名牌包包类似,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因此,凡是投奔到权贵门下来的,自认为有点本事的,他们都会无条件的供养他们。
比如齐国的孟尝君,巅峰时期据说养了三千多位门客,吃穿用度跟孟尝君待遇一样,整个和孟尝君打成一片,宛如亲族。
也就是说,孟尝君不仅在物质上给他们丰厚的好处,在精神上也相当满足他们。
当然,人家孟尝君也不傻,想让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比如杀人放火,趋吉避凶之类的,他们都得死命效力。
否则孟尝君在齐国的地位也不可能那么稳固。
再比如吕不韦,同样招揽了三千多位门客,其中最有名的自然要属李斯,不仅给他编撰了《吕氏春秋》,连他的丞相之位也夺走了。
而秦国统一六国之后,始皇帝成了天下共主,不再有很多诸侯,天下人只需效力他一个人。
于是门客之风也逐渐走向衰退。
赵昊本以为,养门客的风气已经消失了,没想到雍城还有人养门客。
当真好大的胆子!
而且,这些门客竟敢公然行刺,简直没将大秦律法放在眼里。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赵昊现在非常好奇。
眼见午作欲言又止,赵昊也没为难他,便再次看向嬴倡:“雍城令,本公子需要一个解释!”
“朝廷并没法令禁养门客,公子需要老臣如何解释?”嬴倡平静反问。
现在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根本就是六亲不认的主。
什么‘皇叔’,听他叫得好听。
心情好的时候,叫你一声‘皇叔’,想要弄你的时候,啥也不是。
却见赵昊眼睛微微眯起:“如此说来,雍城令知道有人养门客?”
闻言,嬴倡依旧表现得很平静:“雍城权贵多不胜数,养门客之人也不在少数,此事不足为奇!”
“好!好一个不足为奇!”
赵昊抚掌大笑,旋即冷脸下令;“蒙德,给我挨个查!”
“公子且慢!”
嬴倡抬手制止了蒙德,道;“此事干系甚大,还望公子再三斟酌,容老臣上奏陛下,再请陛下决断!”
“雍城令这是为何?接二连三阻挠本公子,莫非心里有鬼?”
赵昊说这,眉毛一挑:“还是说,你知道这些门客是谁的人?”
“公子此言何意?”
嬴倡面色一冷:“老臣身为雍城令,掌管雍城大小事务,凡事都依秦法,公子接二连三违法,还怪老臣阻挠?”
“哦?雍城令的意思是,本公子在多管闲事?”
“老臣并无此意,只是公子无官无爵,不应插手此事....”
“哈哈哈!”
赵昊仰头大笑,旋即目光一寒,就要强行插手此事,却听外面的黑甲卫高声呐喊:
“启禀公子昊,韩将军求见!”
“嗯?”
赵昊和蒙德齐齐歪头,寻声望去。
嬴倡本来也要望去的,但忽然又想起一事。
始皇帝临走之前,曾安排韩信负责雍城防务,必要时可接管雍城的大小事务。
如果赵昊没资格管此事,那韩信绝对有。
可是,韩信是赵昊的人,不可能阻拦赵昊查桉。
所以韩信的到来,对他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只见大批黑甲骑兵如潮水般涌来,马蹄似虎啸狼奔,片刻奔至眼前。
他们也不管周围百姓惊诧的目光,一个个尽露肃杀之气,好不威风。
“这黑甲卫经韩信打磨,果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赵昊见韩信治军有方,不由感慨出声。
一旁的蒙德点头附和:“确实变得更精锐了!”
说完,似乎发现什么一样,朝赵昊提醒道:“公子您看,韩将军抓到刺客了!”
“哦?”
赵昊心头一喜,定金瞧去,果然发现黑甲卫手中拉着两根麻绳。
在麻绳的末端,还绑着两个披头散发的男子。
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韩信就策马来到他身前,朝他行礼道:“末将见过公子!”
赵昊微微点头,旋即追问韩信:“事情查得怎么样?”
韩信拱手道:“回公子,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乃公子皓门客所为!”
“啥?”
赵昊愕然,呆呆地问:“你在说啥?”
蒙德也傻了,口不择言道:“韩将军是说.....这些都是公子做的?”
“.....”
赵昊无语的看着蒙德,心说我特么有病才做这些事!
哪有自己做了坏事,还自己查自己的?
“回公子,此公子皓乃嬴戎之孙,嬴皓!”
眼见赵昊二人有所误会,韩信连忙朝二人解释。
忽地,却听一旁的嬴倡冷声道:“韩将军说话得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嬴皓门客所为?”
“本将还没问你,你倒是问起本将来了!”
韩信听到嬴倡的话,当即一个冷眼扫过去:“本将问你,为何昨夜巡守内城街道的卫兵,被你调走了?”
“这....”
嬴倡迟疑了一下,正色道:“前段时间,陛下在城外遭遇叛军袭击,本官担心陛下安危,便命人调查此事,昨晚接到下吏禀报,说有叛军余孽在城中出现,便派人去抓捕叛军余孽了!”
“哦?这么巧?”
“怎么?就许你韩卫尉替公子分忧,不许本官为陛下分忧?”
“哼!少在这里混淆视听,别以为本将没有证据!”
韩信冷哼一声,大袖一甩:“来人,将人质带上来!”
很快,黑甲卫便押着两名披头散发,浑身伤痕的青年,来到赵昊等人身前。
只见两名青年恭敬朝赵昊行礼:“草民(下吏)卢绾,曹参,见过公子昊!”
“卢绾?曹参?”
赵昊听到对方的名字,不由心头一震,满脸惊诧看着两人:“你们说,你们叫卢绾,曹参?”
“啊?”
两名青年茫然抬头,异口同声地道:“公子认识我们?”
“呃.....”
赵昊嘴角一抽,心说我何止认识你们!
西汉鼎鼎大名的曹丞相,以及汉高祖刘邦的发小兼同窗‘二五仔’卢绾!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昊也不好详细确认对方的身份,只好转移话题:“好了,我再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
曹参和卢绾互相对视,不由面面相觑。
起初,他们跟刘邦一样,也以为是赵昊派人来刺杀的他们。
后来被韩信所救,得知韩信是赵昊的人,才明白过来,刺杀他们的人不是赵昊,而是跟赵昊称谓相似的嬴皓。
现在见到赵昊这幅形象,也印证了韩信的话。
毕竟赵昊这形象看起来也不像贪图美色的纨绔子弟。
倒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而一个小孩子,怎么贪图美色?
想到这里,曹参更加笃定不是赵昊所为,连忙躬身道:
“回公子,我们与好友一起来投奔你,不曾想,遇见歹人强抢民女,便出手相救,结果引来了杀身之祸!”
闻言,一旁的卢绾也附和道:“是啊公子,我们都是来投奔你的,没想到遇见了这样的事....”
“等下,你们说的友人是谁?”
赵昊抬手制止了卢绾,好奇道:“可有那刘邦?”
“刘邦?”
曹参和卢绾同时一怔,满脸疑惑的看着赵昊。
赵昊一拍额头,恍然想起这时候的刘邦还不叫刘邦,应该叫刘季。
不过,赵昊这一问一答,搞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
却见韩信抬步上前,小声提醒道:“公子,还是先说正事吧!”
“哦,好!”
赵昊反应过来,再次追问;“你们可知刺杀你们的人是谁?”
曹参坦诚答道:“回公子,起初我们并不确定刺杀我们的人是谁,反而怀疑是您派人来刺杀我们的,后来经韩将军说明,才解除了误会!”
卢绾再次附和:“是啊公子,我们被追杀的时候,反复听到对方说什么公子皓,以为您贪图美色,才对我们痛下杀手.....”
“这.....”
听到曹卢二人的言论,众人满脸古怪,纷纷望向赵昊。
赵昊额头瞬间挂满黑线,禁不住抬手扶额,低头躬身,正好看见嬴倡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这尼玛的!
诚心看老子好戏是吧?
好,既然你想看戏,那就让你看个够!
“雍城令觉得如何?”赵昊冷不防的问道。
“口说无凭!”
嬴倡澹然道:“我大秦律法,凡事都讲求证据,若凭他们一面之词就定罪他人,我大秦律法岂不成了摆设?”
虽然他极力想要帮嬴皓开罪,但心中对嬴皓厌恶至极。
这些年,嬴皓做的那些事,没一件是让他省心的。
若非嬴皓是嬴戎的孙子,他早就处死这蠢货了。
现在因为嬴皓,得罪赵昊,他心里是一千个不愿意,但嬴戎的面子,却不能不给。
只能硬着头皮帮嬴皓脱罪。
赵昊慨然一笑:“雍城令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说完,当即朝韩信正色道:“韩卫尉,此事既然牵扯皇族,我觉得,应该通知咸阳,请宗正府,廷尉府来人,一同审理此桉,不知你意下如何?”
“末将正有此意!”
韩信肃然拱手。
嬴倡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却见他上前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如果将宗正府,廷尉府的人叫来,那可真就麻烦了。
“有什么想说的,就在这里说,本公子行得端,坐得正!”
“你!”
嬴倡气急,但依旧不甘心,直勾勾的盯着赵昊道:“你当真要如此对宗室?”
“怎么?雍城令要徇私枉法?”
赵昊有些好笑的挑眉。
嬴倡眯眼道:“公子难道一点也不念同宗之情?”
赵昊冷冷一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我父皇在这,你还敢如此妄言?”
“我....”
嬴倡语塞。
如果嬴政在这,他敢妄言半句,恐怕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毕竟嬴政对宗室是相当厌恶的。
绝不允许宗室之人乱法。
眼见嬴倡默不作声,韩信当即下令;“来人,将公子皓及同党缉拿归桉!”
赵昊:“.......”
你他娘的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