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咱们上当了!
”
说完之后,杜赫整个人都虚脱了。
而王翦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目光却显得有些呆滞,整个人都石化了。
至于诸将,一个个如遭雷击,脑袋一片空白。
太措不及防了。
怎,怎么会这样?
我们有可能大赚一笔的吧?
然后,众将机械转头,朝车英望去。
车英也是一脸惊愕的样子。
他刚才建议王翦调整赔率,是因为大家都觉得王离会输。
但现在王离似乎有赢的可能,大家又觉得是他的锅,这让他不由有些尴尬。
却听蒙毅再次开口道:“就算是新战法,也不一定能赢....”
“对啊!”
众将眼睛一亮。
王翦冷哼:“这都赢不了,看老夫不打断他的腿!”
众将眼睛一暗。
尽管他们也希望王离能赢,但想到本该属于自己的钱,就那么白白流进了别人的口袋,都不由暗叹了口气。
而至今没有任何察觉的杨端和一系将领,还在欢声笑语,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但这个时候,赵昊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投在马场上了。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卫尉骑兵如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过观战台。
这意味着卫尉骑兵已经跑了足足一百丈。
而整个马场也不过三百丈的距离。
显然,卫尉骑兵正在跃过属于王离骑兵的那段距离,准备来个越位冲锋。
“全军出击!”
眼见卫尉骑兵汹汹而来,王离再次发号施令,周围的号角声同时变得高亢。
均匀提速了将近五十丈,王离骑兵开始最后一次提速,也就是卫尉骑兵距离他们不过五十丈的时候。
此时,杨端和带领的卫尉骑兵,散发出滔天的气势,带动了整个观战的气氛。
就连一些军中老将,都不由瞪大眼睛,凝神观看。
在他们眼里,杨端和骑兵,宛如一根迅勐的利箭,而王离骑兵,则犹如一面盾牌。
这盾牌看上去十分薄弱,很容易就会被利箭射穿。
但此时。
蒙毅忽然说了一句:“王离骑兵到现在还保持一样的队形,这纪律可不是随便能有的!”
“有点意思.....”
杜赫饶有兴趣的道:“接下来就看冲撞了。”
听到这话,王翦没有开口,但捏着胡须的手却显得有些发白。
此刻,杨端和骑兵与王离骑兵相距不过三十丈。
三十丈的距离对骑兵冲锋来说,几乎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举——!”
王离大吼一声,千人组成的骑兵军团,前排提枪,立即平举。
在这个瞬间,王离骑兵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不仅杨端和一系观战台的将领表情一僵,就连王翦观战台的将领都呆若木鸡。
所有人都知道王离这边使用的是木枪,所有人都知道木枪在这种密集阵形中,不仅不能成为助力,还很鸡肋,根本无法发挥骑兵的实力。
但是,谁都没想到,木枪竟然是这样用的!
搞什么啊?
眼见王离骑兵瞬间变成‘刺猬’,众将不由满心疑惑。
而王离这边的速度却没有因为他们的疑惑降低。
只见王离骑兵以很短的时间,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现在距离杨端和骑兵不足二十丈。
尤其是冲在前方的杨端和,见到王离那边平举长枪,不由童孔勐地一缩,犹如九级地震。
“啪!”
王翦的胡须被扯断了。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双目就像被定格了一般,一眨不眨的盯着马场。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战法。
同坐在观战台的蒙毅,杜赫,车英等将领,也在不知不觉间站了起来,屏息凝神的张望马场。
而对面观战台的马兴、召平,以及王绾等将领,已经鸦雀无声,再也听不到半点欢笑。
在老将们眼中,此时的杨端和骑兵,不再是锐不可挡的利箭,王离骑兵也不再是薄弱不堪的盾牌。
双方现在一对比,更像是一群散乱的豆子,碰到了铜墙铁壁。
马场中的杨端和骑兵,与王离骑兵已经很近了。
作为领军主将,杨端和应该在第一时间改变阵型,应对前方密密麻麻的木枪。
可纵使他行军多年,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阵仗,依旧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凭借过硬的心理素质,咬牙向前冲。
然而,战马和人是不同的,他们明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向前冲。
正是这种近乎与本能的反应,使得杨端和骑兵,未战先乱。
以至于酿成灾难。
原本意气风发,准备一击必杀的卫尉骑兵,现在就像受惊了的兔子,在冲锋的过程中,混乱不堪。
有人操控受惊的战马继续向前冲。
有人操控受惊的战马快速闪避。
还有人驾驭不住受惊的战马,最后被惯性甩了出去。
一时间,人声,马声,此起彼伏,惊得杨端和眼皮狂跳。
这是他从未预料的情况。
他很清楚战马失控的结果,所以当机立断道:
“不要管其他的!给我冲!”
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
凡是能战的,都要一并冲上去。
至少在战马失控前,抢占先手。
而与此同时。
王离那边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
因为他们之前的步调和现在别无二致,甚至让周围观战的将领有种错觉,他们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是。
他们铜墙铁壁一般的推进速度,让他们瞬间与最前方的杨端和接触在一起。
长枪在惯性的作用下,即使没用一点力,也带来了可怕的冲击。
此刻,杨端和只感觉最少有四根木枪顶在自己胸前。
“砰砰砰砰.....”
想象的刺穿画面没有发生。
因为演练之前,为了安全期间,王离骑兵的长枪,都包裹了厚厚的麻布,以及各种缓冲作用的纤维制品。
“阿父!”
王离骑兵中的杨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老爹被顶飞,其中一杆木枪就出自他。
只听‘轰’的一声,杨端和坐下那匹战马就被杨岑撞翻。
而杨端和则倒飞了一丈左右的距离,重重砸在后方某个骑兵身上,连人带马一起倒在人堆中,生死不知。
下一刻,杨端和身后的骑兵也正式与王离骑兵冲撞在一起。
本以为是火星撞地球。
但实际却是一边倒的碾压。
杨端和骑兵在战马失控的刹那间,便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双方冲撞的过程中,许多战马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而失去速度的杨端和骑兵,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一时间,山呼海啸的王离骑兵,让杨端和骑兵如同撞在墙上的土狗,发出嗷嗷的惨叫。
观战台上的马兴等人,大惊失色。
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一击就近乎摧毁了整个卫尉骑兵。
这怎么可能?!
震惊!
彷徨!
全场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王翦观战台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光王翦本人,就连蒙毅,脸上都挂着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而杜赫,车英等将领的眼前则变得明亮,一眨不眨的看着马场中的对决,心脏也不由砰砰直跳。
很快,双方骑兵的正面冲撞便结束了。
王离骑兵继续向前冲锋,留下一片狼藉的杨端和骑兵。
混乱的现场让围观的众人头皮发麻。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伤员’与‘尸体’,好不惨烈。
超过一半以上的杨端和骑兵被失控的战马带出了战场,但即便他们躲过了正面冲撞,也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他们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知道。
已经没人意识到他们还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兵力,就在那呆愣愣的一动也不动。
主将杨端和下落不明,两名副将还在抚平‘墙式冲锋’带来的可怕心里创伤,没人组织继续作战。
见到他们这幅情形,观战台上的马兴勃然大怒,一脚踢翻身前的桌桉,怒吼道:
“你们是横扫六国的精骑!你们是无敌的卫尉!你们从未失败过!还愣着干嘛!快集结!冲锋!”
吼声传出,响彻整个马场。
杨端和骑兵这才反应过来,战斗还没结束。
于是乎,他们重新抓起马绳,振作精神,互相呐喊:“集结!冲锋!”
卫尉是拱卫皇城的精锐,是天下最强的禁军。
战斗素养自然没有话说,很快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们不到几个呼吸之间,便迅速集结在一起,打算从后方冲杀王离骑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等他们集结完毕,抬头望去时,王离骑兵已经完成了掉头,并重新夹起长枪,与他们遥相呼应,一触即发。
“谁敢言不败,谁在称无敌?”
王翦忽然朗声大笑:“哈哈哈,一群蠢材,以为你们能翻盘吗?!”
他太高兴了!
因为他孙子王离要赢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王离再次发出号令:“前进!”
王离骑兵跟之前一样,依旧不紧不慢的均匀提速,没有人再嘲笑他们。
那推进时的马蹄声,犹如踩在所有人心坎上,那无坚不摧的气势,仿佛压得整个马场都喘不过气来。
见到如此一幕,杨端和骑兵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再次跌入谷底,他们坐下的战马又开始惊惧起来,连带他们都有些手术无错。
他们彼此对望,希望有人来发号施令。
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离骑兵身上。
冬冬冬冬......
随着王离骑兵距离他们越来越近,战马已经开始奔跑起来了。
那如雷贯耳的马蹄声,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终于,在低沉的号角声中,王离骑兵加速,提枪,开始了第二次墙式冲锋。
结果不用多言。
杨端和骑兵被王离骑兵碾压得不成阵型,彻底败了。
“公子,我们赢了。”
张苍兴奋地站了起来,笑着感慨道:“今日能目睹这样的对决,当真不虚此行!”
赵昊耸肩道:“别的我不管,能赚钱就行....”
张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头看向马场:“看来,诸位将领要重新正视‘骑兵不能列阵’的观念了。”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到,怎叫他们能相信?”
“是啊!公子此言有理!”
张苍捋着胡须,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那这新骑兵战法,可有破解之法?”
“自然是有的!正如你所见!”
“嗯?”
张苍一愣,不由满心诧异道:“公子的意思是,破解新骑兵战法的是新骑兵战法?”
“不错!”
赵昊含笑点头:“你也可以将它称之为,反墙式冲锋法!”
在墙式冲锋流行的欧洲,因为其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欧洲军队越来越不重视骑兵的骑术。
而重视骑兵的纪律、组织、训练。
甚至有研究骑兵战术的军官宣称,骑兵部队的骑术、装备都不重要,只有纪律和组织、训练最重要。
后来,欧洲军队甚至更进一步,为了确保墙式冲锋骑兵能够追得上敌人骑兵,干脆扒掉了骑兵的盔甲,骑兵们只能穿着军服冲锋。
反正墙式冲锋骑兵是消耗品,只要追得上敌人,穿不穿盔甲无所谓。
就在赵昊与张苍闲聊的时候,王成跑到了王翦观战台,在哈哈大笑的王翦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王翦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已经得知,自己开下的盘口,最大的赢家居然是赵昊。
不过,蒙毅似乎不太认同王翦的话,笑着插嘴道:“这都是公子应得的,他让我们看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对战!”
“是啊!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杜赫笑着附和了一句。
这时,车英又沉吟道:“就是不知伤亡情况如何.....”
“又不是真刀真枪的对战,哪有什么伤亡?”
杜赫有些好笑的道了句,而后眼珠子一转,悠悠道:“再说,我们总得给卫尉一点面子吧....”
闻言,王翦没有说话,怜悯的看了眼场中,朝蒙毅道:“郎中令应该瞧见了吧,王离他们使用的裹布长枪,有石灰印子的!”
“嗯?”
蒙毅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却听王翦笑道:“没有伤亡的对战毫无意义,郎中令也不想陛下失望吧?”
“呃.....”
众将嘴角微微一抽,很快便明白了王翦的意图。
他们都是军人,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军人。
军人最服什么?实力!
如果带兵打胜仗都得藏着掖着,会让人质疑其实力,所以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彻底征服。
“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去统计吧!”
蒙毅与王翦含笑对望,而后朝身旁的护卫点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