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鸟初鸣,清晨的微风拂过床帘,如梦似幻般的场景。
俊雅如画的男子侧身靠在床上 ,指尖轻轻划过女子的脸庞,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笑意,魅惑众生。
阮软觉得脸上有些痒,眉头一蹙,水波滟潋的眸子突然睁开,撞入那人的深邃眼瞳中。
“小阮软,你醒了。”苏羡把玩着她的发丝,模样魅惑:“这般震惊的看着我作甚?”
“我怎么会在这?”
她作势便要起来,腰身被人揽住,苏羡将她扣在怀里,“再陪我睡会。”
“你,你什么意思?”
“别想着再回皇宫了。”他眯起眼眸,“只准和我在一起。”
小小的脑袋满满的疑问。阮软很是友善的问候:“你有病吧。”
她要是不回宫,估计下半辈子就在逃亡中度过了。
“觉星还在宫里,我要是不回去的话,那他就危险了。”阮软一把将人推开。
这下子苏羡却没有什么反应,静静的看着她穿好鞋往外走去。
“阮姐!”
刚走到院子门口,正好撞见满脸笑意的觉星。
“你怎么也出宫了?”阮软惊讶。
觉星嘿嘿一笑。
还记得昨日......
阮软与熊天才出宫门,庆宝便非常神气的带着一群宫人前来,说是思淳公主已然暗自出宫,不守规矩。
当时还让护卫进去搜人来着。
“后来呢?”阮软问。
“后来啊,我就让宫里的丫鬟带上了这个!”从怀里掏出张人皮面具,觉星哈哈大笑:“瞧,熊天给的。”
也就是说,当今宫里的那位公主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丫鬟。
“偷梁换柱?”阮软摸着下巴,“可这件事若是被发现了,那个丫鬟就惨了。”
“这......应当不会被发现吧。”觉星道:“那丫鬟本就是花玄楼的人,做事也当不得有任何怨言。”
“若是用别人的自由换来我的自由,那我有天鬼族的公主有何差别?”阮软吸了口气,斩钉截铁道:“我得回去。”
“去哪儿?”
徐徐而来的苏羡拧起眉头,“你......想去哪儿?”
“回宫。”
“不准。”他毫不犹豫的斩断阮软的想法,“哪儿都不准去。”
他说的不算,那脚长在我身上,想去哪就去哪。
眼珠子一转,正准备移步开跑,结果腰身一紧,那双铁钳子般的大掌牢牢的将人桎梏住。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扛在苏羡的肩膀上。
“放我......下来。”这句话她已经说倦了。
当阮软被放在地上时,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苏羡察觉到她的异样。
“没什么。”她咬咬牙,先是将眼睛闭上,随后又睁了开来,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月的失明来了......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阮软故作气恼:“被你气的两眼昏花,啥也看不清了,快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不必再瞒着我。”苏羡将人抱起,放在一旁的床上坐好。
伸手在阮软的面前挥了挥,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眼睛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阮软抿唇:“没错,就是因为被你抗在肩上,浑身血液倒流,然后血液充斥脑袋,压迫神经,然后看的不清楚。”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阮软原本还想故意缓和气氛,听他这般说,低下了头。
“七叶决明的毒素在我体内横行,每月都会失明一段时间。”阮软扣着手指,“就这事而已,没什么好担忧的,习惯就好。”
虽然还没有适应黑暗,可是时间久了,总是会习惯的。
“乖乖待在我身边。”苏羡将人环住。
阮软后背一僵 ,咬了咬唇瓣,摇头道:“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说的不算。”苏羡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她只摇着头,什么都没说。
入冬了,地上的枯叶被踩在脚下发出“咳咳啦啦”的声音。
阮软独自站在长廊上,听着呼啸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她耳旁言语。
“是不是要下雪了?”
小翠走来给她肩上披了件斗篷,回道:“今儿个天气,天空也黑压压的沉下来,像是压在人头顶儿似的。”
听到她看不见,小翠便特意将眼前的场景说的仔细些,好让阮软能够会意。
这人呐,往往在碰到突发情况时会感到无所适从。
阮软自是如此,每每睁开眼发觉眼前一片混沌黑暗时,最为心焦。
过了会,天上开始落了雪,朵朵雪花像是棉絮被撕碎一般倾洒下来,天地之间骤然染成一片灰色。
只见风雪中有大胡子男人跑进长廊,抖落衣上的残雪,对阮软道:“老大,信已经送过去了,赵大人看完后,说是要回了陛下这门差事,留家安心照顾自己的女儿。”
阮软颔首。
她给赵提督提了个醒,劝其莫要三日后出门,否则吴家人会对赵丽动手。
她自是不能直接说路上会有山石滚落,要了你的命,这种提前预知的话,说出来恐怕是让人瞠目结舌,疑心重重。
“老大,我就奇了怪了,你们是怎得知晓三日后会山石滚落呢?”
莫非是真的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阮软也纳闷,她会知道此事是因为之前看过小说,可苏羡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山石滚落是他的计划?
不不不,他与赵提督无冤无仇,怎的会筹谋这些?说不通。
阮软不知如何去回答熊天的疑问,垂了眸子没有言语。
于是他便自己个一个劲的乱猜,“老大,以前你的祖上是算命的,所以你能算的出来什么?”
“或者说你有暗线,是旁人给你报的信儿?”
阮软一一摇头,最后道:“这些事来源于我的脑海,我也不知为何会知道。”
熊天笑了笑,“说不准您拥有神力,能未卜先知嘛。”
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睛,问:“老大,眼睛好些了吗?”
“没有。”她看上去有些郁郁寡欢。
雪下的愈来愈大,不少小丫鬟们在房檐角下探出身子,伸手去接冰凉的雪花,并且欣喜的笑着分析喜悦。
好似第一场雪的时候,心情总是会莫名的激动,开心之意难以言表。
阮软什么也看不清,伸手接了片雪花,却很快的便在掌心化开。
“老大,你玩过瞎子摸鱼吗?” 熊天突然灵光一闪,“就是你数三声,我们站着不动,然后你通过摸我们的面部来识别我是何人!”
“熊天!”
小翠瞪了他一眼,现在阮姐本就看不见了,他还说什么瞎子摸鱼,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无妨。”阮软搓了搓手:“来吧来吧,我也好久没玩过了。”
“阮软......”
“小翠,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刚刚就是闲的无聊,心里闷得慌,现在刚好找些事情来做做。”
她告诉自己要转移注意力,莫要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眼睛上。
“好勒!”熊天欣喜一笑,找来觉星觉月还有吴彩三人。
走廊上统共无人,阮软本就看不见,当任了瞎子的形象,其他人则是小鱼,在阮软数完三声后便不准再动,乖乖站在原地等她来抓。
熊天倒是好辨识,满脸的胡子,一摸便知晓。
阮软的手刚碰到他的下巴,便淡淡道:“不用猜了,熊天!”
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认出来!
“天呐!老子回去就把这胡子给刮了!”熊天“气愤”的说。
“你们可要藏好了,我继续数了哟!”阮软双手环在胸前,“三,二,一!不准动!”
所有人站在原地,却见苏羡自走廊尽头走来。
觉星本想开口互换,苏羡抬手示意莫要出声。
他轻轻的走到阮软前面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好,看着小姑娘伸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探索着。
“你们人呢,我怎么都摸不到?”
“不会是跑了吧?”
“都不准耍赖嗷,只准躲在这条走廊里。”
移动脚尖往前走,像是刚刚学着走路的孩子。
“诶!抓到了!”
碰到苏羡的胳膊,阮软顿时惊喜的笑出声,原本的彷徨和担忧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快点把我的手放在你的脸上,让我摸摸你是谁!”
苏羡不作声,握住她的腕部,让她将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高鼻梁......”阮软疑惑的皱眉,啧了声:“是觉星还是觉月?”
只见苏羡的脸色沉了一个度。
继续往旁边摸去,“这皮肤啷个这么滑?是个小姑娘吗?”
“不对不对,小姑娘个子没有这么高。”
她正准备收回手,那人却一把将自己的手握住,然后放在自己的脸上。
再摸摸看。
阮软迅速收回手,沉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见她的脸色已经冷下来,苏羡有些发恼:“见到我便这般不高兴吗?”
“嗯。”阮软别开脸,“等我眼睛好了,就让我回皇宫吧,我不想让别人代替我承受任何痛苦。”
“究竟是你不想让别人代替你承受任何痛苦,还是说你根本不想看见我?”
“都有。”
空气突然安静,大雪纷飞,所有人的呼吸像是被雪花覆盖住一般,悄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