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河边,水面猛地破碎,波光潋滟间,一双鲜红的小手伸进水里。
一个稚嫩的小娃儿在河边清洗着手掌,女娃儿年纪不过十岁,浑身都散发着小孩子该有的朝气,只是她的脸色太冷,冰封般的面孔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脸上,这多少是令人莫测的。
冬水冰寒,河边还有雾气升腾,女娃儿的手已经冻得通红,但她仍在洗,每一片指甲都剔得极为干净。
渐渐,女娃儿的手洗得干净漂亮了,她冷漠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笑容。
在破旧却整洁的袄子上擦了擦手,将手中一团带着点点血色的荆棘放进怀里,小女孩一路小跑走了。
小女孩走了,可她刚刚驻足的水面前,丝丝缕缕已经凝结的血丝却留了下了,血液在冷水中结成蛛丝般的细丝,水蛇似的沉进河底……
望着古香古色的小镇,四周飘荡着幡子,很多的招牌,老字号的店铺都写着与此地无关的名字“德阳”。
川境在春秋初年时,就有了巴国和蜀国两个奴隶制国家。川中有蜀,蜀有德阳,德阳在西晋后期改过名的。老学究一本正经的说过,曾有位将军为了祝福这里能一直天遂人愿,幸福安宁,所以就改名叫遂宁,一直沿用至今。
这些年岁稍久的铺子,都稀罕在自家牌匾上匀出一块地,写上“德阳”这个早就与之无关的地名,一来显得来路正派,二来这也成了一种缅怀,怀念早前传承了千年的一种情感。
这个冷冰冰的小女孩,姓李,系德阳人,但镇上没人能知其详。小镇子她不会走失,这说明她很清楚这个地方,但众人似乎从未见过这个小女娃。
半年前,小娃儿拜进了李家大院,被一对老人认了个孙女。老人家老来无子,更别说开枝散叶,最后见着小女娃生得水灵,心生喜爱,引进李院,赐了李姓,名洛儿。
“洛儿,又跑去哪儿了?女儿家家怎这么不知安静,想我在你这年纪,闺门都不曾踏出一步……”
一道老迈的妪声远远传来,这随时挂在嘴边的话语,语气略显责备。李洛儿急忙跑到一间铺子前,乖巧的拉着老妪的手臂,安静地不再调皮。
李家在德阳虽说不是大户,但家底倒也不薄,开着一间贩鱼的铺子,干净大气的院落,这便超过了许多人。
“李阿婆,这鱼看着饥小哦,吃着有没有油水喃?”
一个面黄肌瘦的庄稼汉,反复拨弄着水中的鱼,看他岁数约摸四五十,但并没有一丝成熟稳重,似乎很喜欢开玩笑。
老妪伸出苍老的手臂,从水里抓起一条肥硕的鲤鱼,笑眯眯的说着:“你看看,这鱼又肥又大,吃了又长油又长肉。”
庄稼汉扣了扣枯槁的头发,这条鱼看模样很重,自己似乎并不能承受它的价钱。
脸色一变,庄稼汉有了计谋,他猥琐着面孔嘿嘿笑着:“又长油又长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长水呢?”
果然,这轻浮的话语一下子扭转了不利的局面,他赢了!老妪浑身一抖,扔了手中的鱼,脸庞抖了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走走走!”
庄稼汉咧嘴一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因为极度的营养不良,不到该掉牙齿的年纪他便失了不少牙齿,裸露的牙床也是不健康的乌红色。
拍了拍屁股,庄稼汉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他的尊严得到了维护,没人知道他囊中羞涩,只知道他调戏了这个自视清高的老婆子。
“李大叔,这条鱼儿赠与你吃,往后多多光顾咱家的摊子,成吗?”
李洛儿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鱼儿分量很足。
冬水里的鱼都很怠惰,可是这条鱼却活泼到过分了,就像不得不死命扭动似的,好像只有这样它才会好受些。
老妪铁青着脸,她没有看庄稼汉,但她也没有制止李洛儿的动作。老人家终究是好心的,李铁牛的情况她知道,一个破落户,守着两亩薄田,的确刨不出朵花儿。
看着李洛儿白净好看的小手,李铁牛喜出望外,伸手接过鱼儿,他摸到了李洛儿的手,当然,他自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刻,他似乎又记起来了,自己还没有讨媳妇。
将死命跳动的鱼儿按在篮子里,李铁牛很开心的走了,背对着老妪,他愉快的嘟囔着嘴:“抠门儿都抠到棺材板上了,几十岁的人还没个小娃儿懂情分,真是不可救药,不可救药。”
老妪被李铁牛两句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她颤抖着手指,看着己经远去的李铁牛:“该遭瘟的无耻匹夫!”
李洛儿脸上的朝气不见了,伸手拍着老妪的后背,替她顺气。
“婆婆不气,不气,这种人给些好处,他就消失在你面前了。”
说道最后一句时,李洛儿的面孔就像在河边反复洗手一样,极度的冷静,没有一点温度。
老妪遇到这一遭,情绪很不稳定,当下也不准备再卖鱼,毕竟李家不需要靠鱼过日子,索性便收了摊。
李洛儿捏起摊子上一根签子,长半米,金铁材质,也不知道干什么用,她平时就拿这签子拨水里的鱼。
帮衬着老妪收拾好,李洛儿就跟着回了李家,一路上安慰着老妪莫要再气,不值当。
…………
天擦黑,李家大门“嘎吱!”一声开了,李洛儿蹦蹦跳跳的出了门。街上人已经很少,天冷,街道很冷清。
一路走到镇子边缘,远远能看见一个土坯房,房子上缺了许多瓦,补上了厚厚的茅草。
李洛儿甜甜一笑:“婆婆说的镇西角,应该就是这儿哦。”
土屋子里很闹,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正在发生,李洛儿笑容越发好看,几步冲进屋子前。
推开门,这里面正是住着李铁牛,不过此时的他,很痛苦,很无助,很狼狈,很恐惧。
屋子里十分狼藉,锅碗瓢盆翻了一地,李铁牛更是满地打滚,眼球突出,一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脸色痛楚无比。
“李大叔,你这是病了么!”
李洛儿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冷风吹起她的黑发,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看出往后的端倪,此女长成,祸国殃民。
李铁牛喘着粗气,蜷缩在地,半天都不能说出一句话,张着嘴,渐渐吐出血丝:“肚子……好痛……”
李洛儿柔和一笑:“大叔莫慌张,马上就不痛了。”
手臂一挥,棉袄袖下一根签子滑了出来,紧紧捏在手中,李洛儿慢慢蹲在李铁牛面前。
伸手点住他的喉咙处的气管,李洛儿眯着眼睛,举起了手中签子,这种人,活着恶心了别人,倒也是有着些许价值。
李铁牛惊恐万状,却动弹不得,眼帘中签子越放越大……
“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