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们都洗漱完毕后,依然没有看到罗德里亚,看来今天的训练是不用做了。我们一行三人沿着小路前往伊丽莎白夫人家。
沿途依然是一尘不变的建筑,灰暗的天空有些让人无力。路人依然漠视我们,好像我们从来不存在似得。
我沉默的走在最前面,邓肯其次,弗兰克双手插兜走在最后,一路无言。我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毕竟我无法向他们解释昨天发生的一切。
不过是耐力机罢了,这六年中我们无数次与它打交道,只是一次小小的精神耐力训练,根本达不到我的极限,我却能晕倒,这太丢脸了……
不对,我并不是因为训练而晕倒的。
我的步子缓了下来。
昨天,在身体回温之后我分明感受到了熊熊大火,那炙热的温度仿佛能把我的皮肤烧焦。它是如此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还有……还有呼唤声。
对,那是我的亲身经历,那一场大火,是一切改变的那一夜。
可是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呢?现在明明就连做梦也没有梦到过了。那一声声呼唤依然响彻在我的耳边。
她们叫我逃走。
可是为什么,我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个恍惚,我被路上一个小坑绊了一下,走在我后面的邓肯及时拉住了我。
“哥们儿,你还好吗?”他满脸担心。
“我还好,真的。”我报以一个安慰的微笑,但他依然无法释怀。
弗兰克走到我右边,问:“你昨天怎么回事?”
我揉着太阳穴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幻觉?”
弗兰克一挑眉:“你是想说你在接受了如此简单的耐力训练之后因为幻觉晕倒了?”
我有些羞赧,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邓肯摸着下巴问:“要不要看点东西解解闷?弗兰克昨天早上才搞到手的。”
“去你的。”我毫不客气的回答。
弗兰克在一旁低沉的笑。
虽然邓肯的玩笑有点低级,但不得不承认我的心情确实轻松很多。
拐弯后就是通往伊丽莎白夫人家的那条小径,那条小石子路被层层叠叠的叶片隐藏得密不透风。
就在我们将要转弯时,那条原本应该非常幽静的小道上突然窜出一辆悬浮车,仿佛幽灵一般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道黑影便消失不见。
差点被挂到的邓肯气得跳脚:“我开悬浮车都没这么野!”在模拟驾驶考试中挫败多回至今仍未通过的挂科王邓肯如是说到。
我看着远去的悬浮车,它的车身一片黑暗,似乎毫不反光。它开得太快了,按理说正常的情况下不应该是这样的速度。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在杂书上看到的,似乎是还处于安乐时代的人们发明的词。
改装车。是的,这辆车过于灵活,速度太快,和模拟器中储存的任何一种悬浮车都不一样,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只有改装。
但是这个时代怎么会有改装车这种东西的存在?普通人家能有一辆悬浮车就已经很稀有了,哪有零件与技术去改装它?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弗兰克拍了我一下,说:“快走。”我看了看他的眼神,估计他和我想的一样。
我们拉着依然处于状况外,还因为险些发生车祸愤愤不平的邓肯一路狂奔。
蜿蜒小路的尽头是那座熟悉的红房子,爬山虎贴在砖面上在风中沙沙作响。小花园里,作物清脆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切看起来很自然,没什么问题。我这么对自己说,希望自己一阵狂跳的心能够安静下来。
就要接近门廊时,弗兰克停了下来,我不解的回头。
“怎么了?”我问。
弗兰克嘴唇微动,却没有回答。
就在我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霎,我明白了弗兰克刚才的异状。
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因为,门是开的。
伊丽莎白夫人从来都会将门关好,她是个记忆很好的人,不会做出忘记关门的事情。
我们拉开门走进去,屋内陈设完好,没有任何混乱的痕迹。漂亮的碎花墙纸,屋内温暖的火炉,素雅的布艺沙发,甚至沙发扶手上还有正翻看到一半的书。
唯一的问题只有,客厅正中茶几上那两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伊丽莎白夫人消失了。
“这……伊丽莎白夫人呢?”邓肯傻眼了。
我和弗兰克沉默的搜索着屋内的线索。
“哈……也许……是去看看屋子后面有没有新生的浆果丛?我去看看她!要是摔倒了就不好了。”邓肯自说自话,然后转身跑出去,在门口还滑了一跤。
我沉默的看着他跑出去,邓肯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但是不敢相信罢了。他非常尊敬伊丽莎白夫人。
我现在还不敢断定发生了什么,只能祈祷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
什么是最坏的情况?当然是消失,像无数人一样,像小安妮一样,突然的,就像空气中的泡泡一样,就那么消失了。
“有人拜访了伊丽莎白夫人。”弗兰克这么对我说。我明白他的意思,比起一个人消失,伊丽莎白夫人与来访者同时消失的可能性更小。
“但是万一是在送走来访者的一刹那消失的呢?”我反问:“门虽然没有锁,但是万一是在送走访客,正准备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消失的呢?”
“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在背后访客会没有注意吗?”弗兰克反驳我。
“但是我们谁也不知道访客是谁不是吗?也许他在寻找伊丽莎白夫人无果后就这样离开了呢?”
弗兰克指着桌上的两杯茶说:“那茶还是热的,说明他们的会谈还没有结束多久,我们来的路上除了那辆诡异的车之外根本就没有见过其他人。再说既然以茶招待,说明伊丽莎白夫人和访客的关系不错,如果是关系不错的人离开友人的房子不可能连门都不关上吧?”
我安静下来,弗兰克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也存在两人一同消失的可能性。”我又说。
“是的,但是这种消失可能一点点征兆都没有吗?罗德里亚前两天才来看过伊丽莎白夫人,他说她看起来很好。”
弗兰克点醒了我。
我还记得小安妮的消失,她的异状,虽然记忆很破碎,但分明她是有过身体上的不适的!
虽然只有这一个案例,并不能说明全部的失踪都是这样,但至少有个参照!
“我们回去问问罗德里亚!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和弗兰克准备回去,走出房门时,发现邓肯正蹲在一个角落研究着什么。
邓肯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过去,他紧锁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一个水洼。
他摸了一下水洼的边缘,说:“这是不是一个脚印?”
水洼周围的泥土非常稀烂,浅浅的,有鞋底的痕迹。
这是一个男人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