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赵涉川再度醒来的时候，郭奚已经是离开。他起身，发掘身体已是好得差不多，也不多犹豫，便拿着天阿剑，准备离开。

“小子……”

无仲突然开口说话。

“嗯？”

“无碍……”

无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赵涉川的经历，倒是让他生了些同情，只是他实在说不出那些个安慰的话，也只就此作罢。

“老师去哪了？”

“你说昨晚那老头儿么？老子哪知道去，我如今委身成了剑灵，不能离剑太远，否则会成为游。不过劝说不得你，应该会想些法子，防止你大开杀戒吧。”

赵涉川倒也不说什么，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衣，便匆匆离开九天阁。

清风陵。

郭奚早早就站在一块无名碑之前，表情凝重。他卷起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擦着这块碑，一遍又一遍，生怕擦得不干净。那聚精会神的模样，便是赵涉川早早就站在他的身后，他也没有回头。

许久之后，他终于是觉着擦干净了，这才缓缓起身，点上自己带的香，然后插在后方的坟包之上。随后，郭奚一声轻叹，微微摇头。

“你知道么？我第一面见着你的时候，还以为他活过来了……你们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郭奚又一声叹息，随后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赵涉川的肩膀。

“呵，我总跟你念叨着这事，真是……人老了，人老了……”

“老师……”

赵涉川伸出手，想要扶着郭奚，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扶着。”

郭奚微笑，缓缓自旁边的楼梯往下走。赵涉川跟在身后，不敢有所怠慢。

“他和你一般，脾气也是倔得很，一不小心钻了牛角尖，修成了魔。想来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五岁的年龄，该是天真浪漫之时，却整日将他关在土院里，逼着他开始修炼。我啊，就想着他有朝一日成了这学院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为我扬眉吐气。或许正是我那贪婪的奢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最终走了歪路。”

郭奚看着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竟是苦笑几声。

“他成了魔，我诛了魔，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我给他立了个碑，上面却什么都不敢写。怕，我怕见着他的名字，怕听着他哭，怕想着他的脸。我每日都得喝个酩酊大醉，才能忘了我杀死他的痛，直到师兄将你带到我身边。呵，也许是上天想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到这里，郭奚看着赵涉川，双眼满是哀求。

“我也不奢求些什么，只希望，你人在子规学院里，就别造杀孽了，行么？”

郭奚紧紧抓着赵涉川的手，声音颤抖。

“谨记老师教诲。”

赵涉川没有多想，便直接点了点头。

看着赵涉川点头，郭奚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从这楼梯往下走。与赵涉川再寒暄几句，便是径直离开了这里。

思过崖。

这两日学院内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似乎对住在思过崖上的两位没有任何影响。赵思思早起便去那林中打猎，吃过饭便在这瀑布之下打坐，闲时便与老道躺在石头上，或晒日光，或听风吹，好不惬意。即便远方各种爆炸浓烟，他们也只当是这日子里的额外节目，全然不往心里去。

如此过了五日，赵思思亦从满盈境小成跨入大成。但如今的她，已经跟老道学得处事不惊，就连这等喜事，她都只当是过眼浮云，毫不在意。

午后的太阳，透着层层云朵，倾洒在这石头之上。赵思思与老道二人，翘着二郎腿，沐浴日光。随即又是一阵轰隆声响，连着思过崖都有些晃动。看这模样，子规学院里，恐怕又是出了事端。

“我说老头儿，你真不回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一手酒一手肉，晒着日光吹着风，逍遥乐快活，何必操那等闲心？”

说罢，他掏出葫芦，灌了口酒，心满意足。

“说的是。”

当下二人又躺了回去，好不舒适。

只可惜，如今可由不得他们舒服。二十七名子规学院的弟子，追着赵涉川，就往思过崖赶来。这本来只属于子规学院的战火，硬生生是拉到了这思过崖，老道哪里肯。当下站起身，拂尘一挥，这思过崖外，直接升起一道屏障，将所有人拦截于外头。

赵涉川自然知道老道想什么，也不在前进，一个转身，与那二十七名弟子对立。若他没有答应郭奚，这群弟子，没离开奉苍殿就成了一具尸体。眼下倒是让他们得了机会，与自己纠缠。

“贼人，束手就擒吧！”

二十七名弟子齐刷刷亮出兵器，将赵涉川团团围住。

“聒噪。”

赵涉川冷哼一声，身形一动，竟幻化无数残影，于这二十七名弟子之中穿梭。那些弟子哪里跟得上这速度，当下便慌了神，连摆好的阵型，都出现了纰漏。随之而来的疼痛感，让他们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便从这半空之中摔下去。

只不过，这伍鑫却是紧随而至，正巧碰上想要离开的赵涉川。

伍鑫见着老道，先是行礼，见着老道没有搭理他，便也就此作罢。只是看着老道身旁有个女孩与他一般吃着肉，不由觉得有些奇怪。而这一走神，却成了赵涉川的机会，当下毫不犹豫，对着伍鑫背后就是一掌。伍鑫只觉一阵剧痛，口中一股暖意，鲜血缓缓自嘴角流出。他慌忙转过身来，面对着赵涉川。

“只会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伍鑫运气，稳住自己体内的澎湃。

“在下何时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

说罢，赵涉川拔剑攻向伍鑫，伍鑫见状，双手直接硬化成金属，当在自己的胸前，随之将赵涉川弹开。紧接着，他双拳紧握，一步踏出，以迅雷般的速度，攻向赵涉川。赵涉川不屑，天阿横于前，正要施法，却不知天上突然现出一只巨大手掌，直接拦在伍鑫面前，而后风卷尘沙，将这四周视野彻底模湖。

待狂风散去，赵涉川竟是消失在这思过崖。伍鑫惊愕，却也不敢多做停留，向老道道了别，赶忙往五行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