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出身上的污渍，但是不能看起来脏。

这是一个让摄像师脑瓜子嗡嗡的要求，滤镜该怎么调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应该交给剪辑部门。可是按照严主任的一贯作风，自己是要给后期提出建议的。

菜贩吴老四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的几个摄像机，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腿有点不听使唤，试着跺跺脚，都是这天气太冷了，也不知道今年雪怎么这么大，习惯的把手放在嘴边吹吹热乎气，忍不住又看向远处。

严冬看看摄像机的画面没有说话，没有严冬的指示，摄像师只能继续拍摄。

“卡~准备下一场。”

严冬终于叫停了这次拍摄，看着身边的人开始忙碌，严冬离开作为走向吴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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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辛苦了。拍的挺好。”

“导演，是叫导演是吧，我一个卖菜的，没文化，咱也不懂，叫错了你别介意。”

“没事的，我过来和你说一下，一会呐，你家那孩子从那边过来，然后你看着那个方向，不能背对摄像机，孩子回来，你一般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哦，你说孩子回来啊，就是给她抱到车上，等菜卖的差不多了，俺们爷俩就往回走。肯定要早走一会，家挺远的，这天黑的太早了。”

“那好，这样，一会吧，孩子回来，你先摸摸孩子头顶，然后再给她抱上车。把她放这堆白菜中间。记住，千万不能背对摄像机。”

“行，导演，我记住了。”

记住是记住了，就是开始拍的时候不太行，这让严冬也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用真菜贩，还是应该调个演员过来。

“严主任，不太行，啊，不光吴老四有问题，这小女孩老偷着看摄像机也不行。”

“什么主任，导演。你去，把问题再和他说一遍，我就不信了，今天难道拍不出来？”

“那行，我这就去说，另外，导演，咱们不是追求真实感吗？要不，告诉他们先练练，假装把摄像机关了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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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按照你说的办。你去安排吧。”

摄像机就是个黑色长方体，不冒光，也不会射子弹，可是真的被这东西盯着，别说普通人，就连一些明星都会不由自主的紧张。

吴老四看在一千块钱的份上，几乎拿出了所有的勇气才同意让这东西对着自己，要是往日，早就避开镜头的方向，多大的热闹都不看，干自己的活去了。

一个镜头，又一个镜头，画面终究和严冬的想象重合在一起，严冬想要的，是吴老四每天最习以为常的，哪怕摄像机还在运转，看着自己的女儿，吴老四似乎也没了什么恐惧，就这么一会，有了一千块钱，似乎没什么男的。

雪又慢慢的下了起来，拍摄也在严冬的谎言中结束，吴老四收拾了没有卖完的蔬菜，拉着板车准备回家，女儿被蔬菜包围坐在板车的正中间，仰着头看着正在飘落的雪花，似乎有些喜欢，又似乎有些好奇。

吴老四努力的拽动板车，回头看到女儿的侧脸仰着，想想落在口袋里的一千块钱，笑容不自觉的就爬上面孔，早早出现的皱纹无法阻止他的开心。

城里是有路灯的，在雪花中，泛着黄色的光，有些暖暖的照射下来，在他们以为很远的地方，摄像机其实还在转着，严冬看着画面，用手套挡在下巴上，他看到的一切已经超过了今天的预想。因为情感太过真实，严冬内心受了极大的触动，是一千块钱带来的报答，还是女儿回家的喜悦感染了吴老四？

“严导，他们已经走远了。”

“嗯，卡~~感谢大家。”

“想不到会这样，放在画面里会如此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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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美吗？是吧。严冬觉得广告部这位下属说的没错。以后自己离开，还需要拍摄公益广告应该多半是他来负责，他是东山台自己培养的导演。

“其实，你说的这种美，每个人都有。”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过的这么简单。欲望越多，活的越痛苦。”

看来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严冬侧头看看他。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表达有什么问题，反倒看着严冬，想听听严冬说些什么。

“泰戈尔说过一句话，我们把世界看错了，反说他欺骗了我们。”

似乎是答桉，又似乎不是。看着严冬起身，他跟着收拾起来严冬身边的东西，第一天的拍摄似乎很顺利，又似乎不太顺利。因为没人知道严冬会拍多少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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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画面构图，你还是按照咱们之前商定的要求，韩国运镜也好，国内的传统运镜也好，都不是我们的标准，我让你学习，不是规定你必须这么做。像刚才那个远去的镜头。就应该把人物放在画面的右侧，左侧留给路灯，中间留给暖黄色的灯光。焦点定在吴老四的背影和小女孩的笑容上就好。”

严冬坐在车上，还不忘和主摄像聊着他的想法，这个小伙子是他的学弟，说是学弟，年龄却比严冬还要大一些，明明还差一年毕业，就被严冬直接挖到了东山台。

校内获奖无数，二年级就参与了大型节目的制作，再加上东山台公费拍到国外的实习，让他成了综艺部自己的导演。虽然说是综艺部，可是严冬很明确的告诉他，以后要拍的不止是综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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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严冬挖他，只因为严冬是他的学长，只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李鑫早就决定，在东山台跟着严冬走到底。现在对于他来说，钱还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他现在的收入已经超过了同行。

“学长，要不我明天单独去补拍一下。”

“明天可能不行，我已经和那边越好要去拍摄。看情况吧，先让剪辑那边剪一下，如果画面缺失的厉害再说。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所有故事都要采用这种方式，你看过我的速写，应该明白我对画面的要求。”

“嗯，那我今晚再好好研究下。”

“你对故事的结构有什么看法？”

“学长，我，我是摄像。”

“有些摄像最后就做了导演。”

严冬似乎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广告部派来的人，不是他不信任那个人，只是出于本能，严冬并不是一个圣人，他希望他看到有能力的人能够承担更多的责任，尤其知根知底的人。

李鑫听到严冬的话，沉默下来。看着严冬的眼神，没再说话，点点头又开始检查他的宝贝摄像机。这台摄像机是严冬用自己的钱给他购置的。可以说是刚发布的第二天，就被李鑫看中。

因为今年台里的预算还没下来，所以李鑫没有申请，可不知道严冬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用自己的钱购置了这台机器，说是等台里的预算下来，看情况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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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预算就归台里，没预算就算我个人的。你就用吧，说实话，能拍出这样清晰的画质，我都担心电视能不能播出来。”

严主任的话让李鑫很感动，虽然当时是打电话，李鑫还是尊敬的一个劲点头，最新的几期节目因为这部摄像机的加入，明显在画质上，精细程度高了不止一层。

这让剪辑的人非常开心，以前放大有些模湖的小细节，现在可以正式的剪辑出来，这让综艺节目越来越符合严冬的要求。就因为这么一部摄像机，上过东山台综艺的几个艺人出乎意料的获得了奇怪的人气，这一切只是因为，往日里节目中有些根本看不到的画面，被它清晰的放大，成了一个人独特的魅力点，或者搞笑，或者暧昧，对于艺人来说，都是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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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您好，我是李沇熹，还记得我吗？”

伤心还未退去，正一个人坐在饭桌边生闷气的严妈妈听见客厅门口传来好听的声音，转过头，上次见过的漂亮女孩子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那里，正弓着腰看着她，眼睛眯着，讨好的看着她。

她身后，司机老李还是那身利落夹克的打扮，只不过那张脸上有着得意的笑容。

看着李沇熹，严妈妈的嘴唇抿了抿，没有发出声音，人却站起身，直奔李沇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