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却是不太记得住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的情景了。
他刚刚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体,再加上这具身体头上有伤,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因此才被那些个小男孩联合欺负,独自一人担负起最危险的夜间工作。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被戈尔萨导师发现了。
导师可真能忍的!
索尔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他现在的灵体可不会再时不时地露出来,甚至就连这具身体对他的隐隐排斥,也被他用巫体改造压了下去。
利用他本人意识、精神力改造的全身皮肤,已经完全变成新索尔的模样。
“之后几天,我一直跟着你。”戈尔萨继续说道,“你的灵魂和新身体融合得越来越好。已经超过我们复活实验的最好成果,如果不是我一开始就撞见你,都没有办法从外表看出你的不同。所以我一直在猜测,到底是承载你的肉体特殊,还是你的灵魂异常。”
“直到那一天,你在第十三层遇见了一摊血……”
索尔当然记得,那个夜晚,改变了他人生,激活了死亡巫师日记的夜晚!
为了逃避那滩血液给他带来的死亡结局,索尔敲响了对面孔莎的房门。
“你的灵感高得令我吃惊。”戈尔萨晃荡着身体,“虽然是未知的灵体,但看起来并没有多么强大,只有精神力似乎高于普通人,但也只是普通天才的程度。为什么你能看出那滩血液的致命性呢?”
“我也不知道……”索尔立刻放空大脑,怔怔地回答,“就是身体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我,绝对不能碰那滩血液,碰了就会死。可是我又清楚,如果放着那滩血液不处理,明天被处理的一定是我。”
索尔说的没错,只不过他身体里的声音其实来自他左肩的日记罢了。
戈尔萨并没有怀疑,他甚至还认同地点点头,“从那一天起,我才看明白,你的特殊性并不体现在被融入的身体,而是你的灵魂。也许是你空间穿梭的那一段历史,给你的灵魂附加了一种特殊的自适应性,让你可以抵抗身体的排斥,不会因认知差异而被污染。”
“你之后的种种表现也更加证明了这一点。最大的问题也不过是在你灵魂越发强大后,时不时地灵魂出窍而已。而且这个问题也被你利用巫体改造解决了。”戈尔萨晃动的身体突然停下来,他略微前倾,认真地看着索尔,“索尔,你现在虽然一直在研究容器,但这只是基础,你早晚要走到灵魂这条路上的。”
“是的,导师。我已经明白自己的任务。”
戈尔萨的声音渐渐放低,“我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五年吧……我希望你能找到答桉,不然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而且很多灵魂向的巫术实验对于灵体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面对并没有多大把握的实验,以及只有面前一个高级消耗品,戈尔萨宁愿耐着性子再等等。
等索尔自己成长起来,等他的灵体更加牢固,等他亲自为自己解开这个秘密。
“这也是一种实验。”戈尔萨这样想着。
就像是在培养皿中,种下一颗弱小的种子,它也许会中途夭折,也许会长成嗜人的藤蔓,也许会平平无奇地变成一株小苗。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一点时间,他倒要看看这个稀有的种子到底能结出什么来。
“五年吗?”索尔知道,这个时间就是戈尔萨的极限了,“没有问题,如果五年后我没有完成任务,那我自己躺到实验台上。”
既然别无选择,那不如把一切都赌上去!
“很好。”戈尔萨银色的眼眸又弯起来,“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对于灵魂,巫师界已经有了很深入的研究,但即使这样,它也有更多的领域在我们已知的范围之外。想要研究灵魂,一味地缩在安全区是不行的。真正的巫师,永远走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
索尔品味着这句话。
戈尔萨导师这是……鼓励他去冒险?
是觉得他最近太过稳健了吗?
因为有日记傍体,索尔的一些举动看似在冒险,实际却一直处于舒适圈内。
也是因此,导致很多知识他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似乎正在缺失作为巫师最关键的探索精神。
如果一直依靠日记,他的确可以很顺利地走完巫师的前半段。
但是就如同百层高楼无地基。
当他走到最后,终有一日会发现自己会迎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的生死危机。
乘着热气球上高空,却没有飞行术,当热气球的能量耗光,迎接他的,只有摔死一个结局。
想到这里,索尔一阵后怕,浑身冷汗直冒,心中的恐惧竟比刚刚戈尔萨点明他穿越者身份时还要强烈!
“今后不能再将日记的力量用在研究学习上了,不然养成依赖,我会忘记主动学习的思维习惯。我会变成日记的傀儡,一个没有了日记就新巫术都不敢学习的废物!”
戈尔萨在和索尔说这些话的时候,可能只是想给予自己学生一个忠告,没有想到却让索尔误打误撞地勘破了当前最大的隐藏危机。
戈尔萨很满意索尔听到自己忠告后产生的震动反应。他能看出索尔已经有了自己的领悟。
有时候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结合上自身的经历就会演变成具体的警示桉例,从而多了一份别人无法领会的教育意义。
当然,前提是要用心去思考。
“今天我们已经聊得够久的了,实验的事情你回去后慢慢考虑。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现在送你回第二库房。”
索尔从沉思中惊醒,听见导师的逐客令,刚要同意又想起一件事,“导师,当初那滩……”
“嗯?”
“不,没什么。”索尔心下一跳,立刻放弃追问,“麻烦导师送我回去吧。”
戈尔萨微微一笑,两人头顶的光晕骤然熄灭,四周重新回归黑暗。
随后索尔感到大脑一阵眩晕,整个人仿佛向下坠落。他再一次穿过布满眼睛的黑暗世界,落到了库房的单人床上。
他没有从床上起来,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孔莎曾告诉我,她对面的宿舍并没有住人。那么当初那滩嗜人的血液,到底是谁放在那里的?”
想到戈尔萨最后那平静的眼神,索尔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追查。
“所以,对我的考验,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