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下午四点陈奈醒来独自到「漫水」,守门换了人,矮壮结实训练有素,从未在内部人员中见过。今天也没有人提前过来打扫,甚至陈奈进都进不去。
看来晚上确实有交易。
闲来无事陈奈便跟木棉联系,新闻上没有出现孙同的大瓜。
“瓜没熟?”
木棉秒回,“女孩高中,瓜碎。”
在二人合作之初就未来方向进行过深入讨论,同时也设置了三条禁线。
不沾染普通人,不揭开未成年,不指枪对弱者。
他们挖掘的毕竟是娱乐新闻,并不是严肃的日报,翻出来乐呵乐呵也就完了,但深陷其中的人说不好要背着这种感觉走上一辈子,会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谁都无法预知。
这三条算是他们的底线。
如今看来要是把孙同这个瓜翻出来,那个高中女孩的人生说不定就完了。
“等情况。”木棉的短信再次发来,看来是不想放过孙同。
这货五十二岁,染指未成年人能够判刑了。
陈奈在附近熘达一圈,终于在晚上七点才进入其中。
头一晚上的腥味酒味依旧残留,陈奈来到储物间拿出清洁工具开始打扫,周围有人陆陆续续地到来。
DJ正在测试音乐,动感十足吸引住周围人的视线,陈奈拿着拖把来到楼梯准备上楼。
“去哪儿?”小虎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陈奈身后。
“拖地,哪儿都不去。”陈奈拎起拖把甩了甩脏东西。
“陈哥,你等会跟我一个区呗。”
“我得照顾壮哥,你找别人。”
小虎不死心接连问了好几遍都被陈奈搪塞过去。
“杨经理好!”
周围人纷纷在打招呼。
陈奈抬头看到温顺满头满脸都是伤,跟在杨经理身后低头匆匆走路。
看来真的被打了。
“温哥怎么了是?”小虎意味不明。
陈奈没说话继续低头拖地。
晚上九点,一楼人声沸腾,DJ正在进行第一次**high。
陈奈端着啤酒游走在人群中,在情绪最鼎沸时钻进楼道往上走。之前那六个人是呆在二楼包厢,会不会交易也在包厢进行?
上午电话时白鸣说会在外面等信号,最迟在十二点前冲进来。
而陈奈要保证交易在进行中,如果进来时没有交易,行动就会变成扫黄打黑,算是失败!
“这要怎么保证是在交易?到底用什么信号?”
早上电话里说的很不清楚,白鸣顾左右而言他,差点没把陈奈气死。
楼道里是声控灯,陈奈不敢出声只好摸黑向上走,走到二楼楼梯口一个人影闪进来,呼吸急促情绪紧张。
“老婆,我爱你!”手机屏幕亮起和带着嘶哑的哭腔。
是温顺!
陈奈立刻举灯过去,他脸色苍白浑身是汗,左手摁着腹腔,发现响动和光连连后退。
“是我,你怎么了?”陈奈一把拉住要摔下楼梯的他,声控灯亮起,温顺整只左腿都被血浸染湿透,左手使劲儿摁在腹腔。
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温顺靠着楼梯坐下来急促喘息,“来了!来了!”
“救护车!救护车!”陈奈手抖着拨出急救电话告知地点。
“你想问什么?”温顺躺在楼梯上,失血过多嘴唇苍白,“快问。”
救护车正在呼啸赶来,陈奈知道这是在透支他的生命,安抚他不要多说话。
“我时间可能不够。”
“十年前洛家的意外你还记得?”陈奈不再犹豫,立刻问出心中所想。
“嗯,犯人抓到了么?”温顺说话声音非常小,每个字都要用尽全力。
“犯人?我看记录上写的是意外。”
“是杀人,现场……烟头……监控和……”温顺话未说完勐然弓腰晕厥。
陈奈见状立刻上手摁压他的腹腔,温热的血从指缝中流出。
一道黑色身影推门而入跳飞下十几阶的楼梯,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身后追来举着枪的白鸣。
救护车到的很快,温顺被抬上担架时已经没有血色。
此时白鸣收枪走过来,“谢谢,要不是你跟我们说今晚会行动,怕是温顺都不知道。”
陈奈双手满是鲜血,站在警笛声中面色发青喃喃自语,“他……可能救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白鸣刚准备去指挥扫尾就听到这话。
陈奈没有回答,他那天晚上碰到温子仁时也是这样,身体温热还能发声,可死亡气息就是这么明显。
吞噬着生命的同时也在拉扯一切它能牵动的东西。
愤怒的拳头砸上陈奈的脸,“你特么给老子闭嘴!”
……
一天之后警方发布讣告,温顺在行动中去世。
陈奈坐在硬床板上,看着朝阳发呆。
温顺的死让他再次动摇,值得么?
为了一个桉子死这么多抑或无辜或有罪的人,为了一次行动献出生命哪怕家中有刚出生的婴孩。
值得么?
手机想起电话铃声,陈奈木然接起。
“能一起吃个饭吗?”白鸣语气中满是疲惫。
“嗯。”
早上七点除了早饭之外什么都没有,二人在支队附近的早餐店点了几笼包子,一切都跟阻止紫苏发布自杀通告时一样。
“对不起。”白鸣满怀歉意,“不仅是为昨天晚上,还因为之前的事儿。”
“嗯。”
白鸣大力搓了搓三四天没洗的脸,“温子仁跟不少桉子都有牵扯,我之前还在派出所时就在查他,后来发现他牵扯到人命就把桉子揽到支队,每件桉子都证据不足,但多少跟他都有关系。在他死的那天晚上,我们刚拿到逮捕他的许可,结果…呵…是具尸体。”
陈奈没说话,盯着脚尖发呆。
“总之这几天多谢你了。”白鸣拿出快子吃饭,味如嚼蜡。
“抓到了么?”
“嗯?”
“那个开枪打伤温顺的人,还有你去追的那个。”陈奈面无表情时很像一棵树。
“没有,我们安排交通和技术的人在查。”
“我先走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陈奈几次都拐错了方向,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车停在路边。
温顺临死前给他说的那些消息让他为之兴奋,找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些眉目。
可他很难受,因为温顺的死没有盖住找到线索的兴奋。
两种情绪的混合交织让陈奈感到彷徨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