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在导航上输入地之后只显示非常大概的轮廓，他们将车开到极其荒凉的一处窑厂附近，四周围着种满了很多杨树，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不少工人正在拉着黑色的塑料布将泥砖胚子给盖住，他们都是穿着脏兮兮的外套，皮肤黝黑。
二人手里拿着的是沉淮父亲沉明德照片，上面的他略微富态穿着合体西装，浓眉大眼笑起来有大将之风。
“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方？难道是在这儿开了砖厂？”陈奈疑惑。
“不是，他们家的任何人都没有注册过工厂，难道这是黑窑厂？”木棉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要真的是，那得交给日报的人好好查查。
二人带着口罩进去时被人围观，陈奈也在搜索着沉明德的身影。
“你们干嘛的？”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有些肥胖的男人走过来，他身上很干净，头发梳成三七分还涂了味道极重的发蜡。
“我们找沉明德。”陈奈出示照片。
胖男人看了眼照片后没有说话，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二人，最后目光落在木棉身上。
“我们是沉淮的朋友。”陈奈上前一步将木棉拉在身后，“他现在出了点事儿。”
“哦……我说呢！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许往前。”
胖男人转身走进巨大的窑厂内部，这里乌烟瘴气温度高达三十五六度，为了缓解炎热里面还有着放置了好几个巨大的风机，吹的尘土飞扬。
“老沉，有人找。”胖男人在其中一个档口叫喊，很快一个过着外套句偻着后背的男人走出来。
他嘴里叼根烟，脸上的皱纹被尘土加深，看起来苍老且疲惫。
“谁啊？”
“自己去看去，我又不是你传话人！”胖男人烦躁的回了句，挥了挥手就进办公室，嘴里念叨着脏。
沉明德见到穿着干净的两人有些疑惑，在知道是沉淮朋友之后叼着的烟掉了，转头就要走。
陈奈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他，“沉先生，我们只是想问问。”
“问什么？”沉明德回头不停用手推搡，周围几个工友见他这样纷纷凑过来，有几个手里还拿着工具。
“沉淮他出事了！”陈奈勐喝一声，将沉明德直接镇住。
周围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沉淮这个人。
“老沉，没事吧？”
“要不要报警把他们撵走？”
“你们俩到底干啥来勒？”
周围几个人上前，沉明德表情明灭不定，听到沉淮出事儿身体僵硬着，动作也停下来。
“沉先生，这件谁人说实话不仅关系到他，还有我们的朋友。”陈奈言辞诚恳。
沉明德到底也是经历过市面，陈奈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知道是这俩人不是沉淮的朋友，而是被沉淮拖累的那个人才是他们的朋友。
“沉先生，不如借一步说话？”木棉看出他的动摇，趁机朝着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指过去，那里有几块大石头。
等到坐定之后沉明德紧张和担心的神色才显露出来，“小淮他……是不是欠钱了？”
“这个我们不知道。”陈奈摇头，“其实我们更想知道他的过去？”
“过去？”沉明德皱紧眉头。
“嗯。”
天色明明是上午，看是现在看起来竟然跟要入夜差不多，沉明德看着眼前两个眉眼间有着正气的年轻人，狠狠拍了拍大腿，“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陈奈木棉四目相对，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明德此刻就是一个无力的父亲，面对不争气的孩子除了摇手叹息，什么都做不出来。
愣了差不多五六分钟，沉明德才叼根烟开始讲述沉淮。
像是所有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沉明德家业还算是殷实，能给多好就给多好，所以导致沉淮离经叛道。年轻的孩子嘛，叛逆是正常的，只要长大了自己就会好起来，想怎么造作那是他自己的事儿，然后沉家夫妇是没想到，十几岁的孩子居然会染上赌瘾，并且不可自拔。
先是零花钱，接着是学费，再接着是偷，最后竟然偷了公司的资料拿去抵债，因为他欠下了天文数字！
沉明淮眼看着自己一朝打造的公司转眼之间就被查封，直接气到住院，可就是那样，沉淮都没有任何改正的想法，甚至还偷了医药费！
大专时候沉父都是亲自到学校交钱，不然肯定会被沉淮拿走，虽然公司没了，但是家里还有点钱，让他上完大学他们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孩子。
可是好景不长，沉淮毕业后去了魔都，他回来时带着的债可不能用一屁股来形容，几乎是把沉淮切割卖了都赔不起的程度。
沉父是彻底害怕了，把仅剩的钱一半给了沉淮，另一半留给自己，带着老婆躲起来。
沉淮也不是吃素的，从坏小孩变成坏人，每次找来都是要钱，但他们已经年迈，根本没有其他挣钱的本事儿。
迫于无奈才来到这个地方，平时干点杂活挣点钱，留着给养老。
事情说完沉明德的眼眶周围都是湿湿的泪痕。
“没想到沉淮的人生居然……”木棉本来想说点恶毒的话，被陈奈碰了碰胳膊给阻止了。
“他又干什么了？你跟我说！”沉明德终归还是父亲。
“没什么，暂时没什么。”陈奈面色还算温和。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还……赌么？”
“嗯。”
沉明德听到这儿拿出低价烟抽出一根吸了口，随后咳嗽了好半天。
“欠了多少钱？”
“这个我们不知道，今天来只是问问。”
道别之后陈奈看着沉明德拱起的背影满是唏嘘，木棉在一旁则是不屑一顾。
“你一点都不感动？”陈奈转身问他。
“感动什么？”
“当父亲真不容易啊！”
“啧啧……你这个人就是只看表面，你想想为什么沉淮会到这个下场，要是他们老俩口稍微管得严一点，能这样？”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性本恶！”
“所以后天教导更加重要，不然人家都说看孩子就能知道家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