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搜索三天了，也没见到敌人。”年迈的骑士奥拉表情严肃地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回头催促道，“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父亲说侦查敌方动向很重要，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你若累了就自己休息一下。我可得继续向前呢。”骑在矮马上的黑发男孩看起来不满十岁，摆弄着腰间一个金色望远镜。黑色的瞳孔中透露着嘲讽。

任何人到了奥拉的年纪，已经不会对嘲讽动怒。尤其是来自发誓效忠过的主人的嘲讽。

“没有就是没有，咱们何必拘泥在这件事上？”奥拉心平气和地回答主人，“说不定他们已经退兵了。菲洛少爷。”

“您可太天真了。奥拉骑士。”黑发男孩菲洛语气强硬地说道，“缪斯三天前就看到了敌人在集结法师部队。”

菲洛抬起手，一只巨大的黑色乌鸦落在小臂上。乌鸦扭头在男孩耳边叫了几声。后者点点头道：“领头的正是大法师埃索米拉达-极光。”

“既然缪斯有如此能耐，我们不妨把侦查任务交给它，回城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吧！”奥拉现在只想尽快回到城里，他们已经与城堡脱离的太远了。

“不，我要亲眼看看埃索米拉达究竟有什么能耐，让父亲害怕得寝食难安。”菲洛立刻拒绝了奥拉骑士。

奥拉骑士队对附近的地形非常熟悉，闭着眼都不会走丢。但今天确实有一种恐惧感弥漫在空气中。作为训练有素的骑士，他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奥拉骑士道：“主人，咱们在城中一样能目睹他的能耐。并且向他还以颜色！”

“你怕了。”菲洛已经不再掩饰嘲讽，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我是怕您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奥拉骑士修养再好也压不住火了，一双金灿灿的瞳孔严厉地瞪着菲洛。

菲洛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笑着说：“等我成年后，也可以拥有……”

突然一道雷光打断二人对话。奥拉骑士直接被那雷光穿透胸膛。他口喷鲜血，金色的双眼逐渐暗淡下去。在意识消失前，奥拉骑士挥剑在地面轰出一个土坑。接着飞身抓起菲洛扔进土坑，仰面将他压在身下。

“极光城的狗崽子们，全都不得好死！”奥拉骑士举剑指天骂道，僵硬地失去声息。

远处又飞来一颗火球，精准无误地砸在奥拉骑士的尸体上。接着又有一只冰矛插进尸体。

失去生命的奥拉骑士金色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苍穹之上忽然浮现一轮巨大的魔法阵，无数人影在空中飞舞聚集向某处。流星飞射，魔法之光照亮了黑夜。

菲洛躲在奥拉骑士的尸体下不敢动。他的脸很痛，但不敢哭。咬牙忍耐了一夜，第二天，他翻出土坑，从奥拉骑士僵硬地尸体上抠出宝剑，在剑身上发现自己半边脸被烧得血肉模糊，右眼已经失去视力，眼球耷拉在眼窝里。他撕开一块内衣包住脸。发现马也都死了。只好拄着剑一步步向城堡方向走去。

一路尸横遍野，男孩在尸体之中搜了一些干粮，他发现尸体除了自家士兵，还有一些佩戴银龙徽章的士兵。

由于没有马，他足足走了三天才回到城堡。

可哪里还有城堡呢？眼前只有一片废墟，呼啸的狂风在残垣断壁间哭诉着往昔的辉煌。

他沿着记忆走进主堡大门，里面同样尸体满地。不同的是，所有尸体的双眼都被挖走了。都瞪着黑洞洞的窟窿望着菲洛。

他还怀有一丝希望，那强大无比的父亲应该还在。找到父亲就有了希望。

菲洛加快脚步冲向议事厅。

身穿金色铠甲的黑发男子高坐在大厅中央的位置上，浑身浴血低头沉思着。

父亲还活着！

“父亲！”

菲洛一路艰辛痛苦终于化为泪水，他扔掉宝剑跑向金甲男子。

但是父亲没有回答儿子的呼唤，他已经无法再回答任何事。

被菲洛触碰后，他垂下头。后颈处露出一道近乎切断脖子的刀伤。头上染血的金色王冠滴溜溜掉在地面。

菲洛捡起王冠，重新戴在父亲的头上。

他发现父亲的一只眼睛被挖走了。只剩一只金色宝石般流动光华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某处。

随视线望去，菲洛的脸突然痛苦扶扭曲。发出高频哀嚎声。

一大一小两具赤身裸体的尸体被长枪穿透立在通向起居室的走廊门口。那是母亲和弟弟的尸体。

菲洛哭喊着扑过去放下尸体，找了残破的旗帜将二人裹起来。他抽泣了一会，眼神逐渐冰冷起来。

这时，议事厅墙边的某具尸体动了一下。他紧忙在地上捡起一把剑走过去观察那尸体。只见那尸体满脸文着复杂的红色咒文，身穿宽大法师袍，被一柄长剑刺穿心脏插进墙里。法师袍上绣着一枚雷电插入六芒星的徽章。他的右手紧握着什么东西。菲洛掰开他的右手，里面滚落出一颗眼球，暗淡的瞳孔中有金色光华凝固。

是父亲的眼睛！

菲洛捡起眼球，不想突然被尸体抓住。

“回去……禀报，阿尔法……。”尸体有了些生机，菲洛注意到他脸上的咒文在逐渐消失。

“你是谁？”菲洛问尸体。

“极光城，阿泽盖。记得，禀报阿尔法……”尸体回答。

“放心吧。”菲洛从他手中抽回手。尸体看起来露出笑容。他动了动，但身体被剑固定在墙上无法移动。阿泽盖喃喃道：“趁回命印还有效。帮我……”

菲洛沉默着，突然举起剑刺进阿泽盖的眼睛。后者脸上的咒文溃散消失，在惊恐中变回真正的尸体。“杀我者，必被诅咒！”一股发出尖啸的白光从尸体上飞出冲进菲洛右眼。

菲洛环视城堡，一切往昔美好已经化为乌有。只剩他孤身一人生存在尸海中。恍如隔世。

他撕开包住脸的布条，伸手抠出右眼。将父亲的眼睛塞进眼窝。重新包扎好脸颊。

“极光城……，阿尔法……”

昏暗的城堡废墟中，菲洛坐进父亲尸体的怀抱里不停默念着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