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城正在穿衣服。阑
被殿门被踹开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也是温怒而起,回头一看,就看到王贲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一双眼睛恨不得吃人似得。
“王将军,这是何意?”
嬴城眼神渐冷的盯着王贲。
太放肆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踹门。
“敢问监国,上雒可有叛乱?”王贲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的怒道。
“或有叛乱。”嬴城冷声道。阑
“什么叫或有叛乱?”王贲冷声再次质问道:“是叛乱已经发生了,还是叛乱还在酝酿中,或者根本没有所谓的叛乱?”
“这就是你踹门而入的理由?”嬴城冷厉的道。
“哼,黄口小儿,妄动军事,真以为自己成为监国,就可妄动军国之事。”王贲冷灭盯着嬴城,
“此事了解,今日冲撞任由监国处置,但现在!”
“回答末将的问题,上雒可有叛乱?”
嬴城眉头紧锁的道:“威逼以军事,迫使上雒楚系遵从朝廷政令。”
王贲冷声道:“那就是上雒并没有发生叛乱,目前为止,上雒没有任何一人揭竿而起,反叛于我秦国?”阑
嬴城穿好衣服,怒道:“本监国说了,是威慑以军事,陈兵峣关武关,威逼上雒楚系遵从朝廷政令。”
王贲冷呵道:“那就是说,上雒并没有谋反之事,只是监国以己度人,以恶觉上雒之地楚系要谋反,再或者,监国甚至从心底并不认为楚系会谋反,只是陈兵威慑。”
嬴城冷意凌然的回道:“王将军若是如此理解,也没有错。”
“呵。”王贲冷笑了一声,道:“监国大错特错。”
“既然上雒无谋反,如何能用兵?”
嬴城被气笑了,怒道:“我说了,楚系在上雒盘根错节,若按照朝廷政令推行,楚系若有不满,揭竿而起,将有可能携卷三十万人谋反。”
“所以,陈兵峣关,武关,用以威慑上雒楚系。”阑
“王将军莫不是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吧。”
“哈哈哈!”听着嬴城的解释,王贲似乎也不怒反大笑了起来,却不带半点感情的冷声道:“本将以为监国能有驴政之事,在军事上,或有天成,但现在,末将敢说,监国不懂军事。”
“这是第一次,末将权当这是监国初学军事。”
“监国莫不是以为,军国之事,也可以如施政布政谋政一般,行之以谋,思之以政?”
王贲顿了顿,冷哼道:“若是如此想,监国便大错特错了。”
“末将现在便告诉监国,太尉府以内,大秦百万将士,包括护国都尉,三十七个上将军在内,不需要思想。”
“军令所指,兵锋所至,这就是军事。”阑
“除此之外,任何他事,都不能称之为军事。”
“何为军令,伍长命士卒,士卒先死,为军事。”
“什长命伍长,伍长先死,为军事。”
“屯长命什长,什长先死,为军事。”
“百将命屯长,屯长先死,为军事。”
“五百长命百将,百将先死,为军事。”
“陛下命护国都尉,护国都尉先死,为军事。”阑
“这,就是秦国军国之事。”
嬴城眉头紧锁道:“此为军令,与陈兵峣关又有何关系?”
王贲冷笑道:“有何关系?”
“上雒楚系若反,那就先让他先反再谋军事。”
“凡用兵事,必有祸国之敌。”
“凡军事行之凶险,慎用,勿用,用之毙敌。”
“若是按照监国行事方式,末将现在便可以告诉监国,这天下,我秦国将士不可能管束过来。”阑
“这天下各地,大秦四十二郡,千万百姓,每一个人都想要造反我秦国,监国是否要全部行此法,用以军事胁迫,令其听从朝廷政令?”
“可笑,监国以为凭借着自己,当初何德何能能调动皂河西营与阿城军对峙国学府门前?”
“因为那是军令,陛下命你统帅皂河西营,皂河西营三校兵马,皆听从于你,无论你的命令如何,位于下者,必须绝对服从,无论对错。”
“这就是大秦军令,军令如山,所令之处,兵锋所至。”
“但是。”
“凡与军国之事相伴者,令,必有所指,兵,必有所至,行,必有所果。”
“烽火戏诸侯之事,莫不是警训。”阑
“而现在,监国所做之事,与烽火戏诸侯,有何区别?”
嬴城也冷声道:“陈兵峣关,武关,封锁峣武道,威慑上雒,便能让不听从政令的楚系忌惮不敢谋反,便能让上雒安稳遵从政令,避免上雒因起战事而糜烂。”
“敢问将军这可有误?”
王贲呵呵一笑,摇头道:“监国还是不懂,何为军事?”
“军事,为国之剑锋,藏于鞘,不出,环伺天下,自可令天下忌惮。”
“剑锋绝不轻易示人,若出鞘,必染血。”
“若不然,监国以为,我秦国平定天下,将天下分四十二郡,百万将士每天都在征战不休,用兵事来平定四方?”阑
“错,大错特错。”
“末将现在就来告诉监国,自天下一统之后,累八年,用兵不足百起,天下却已安定,为何?”
“监国行至雍城,雍城官民莫敢不从。”
“监国行至陈仓,陈仓官民莫敢不从。”
“监国行至汧县,汧县官民莫敢不从,甚至监国在汧县罢免全体官员,更是胁迫于五马候,莫敢不从。”
“监国无论巡查,巡视,所带兵马不过百余人,倘若真有一地谋反,监国可能脱身?”
“自朝廷政令推行一月来,无论朝廷政令如何,皂河三营,没有发布一道平乱之令。”阑
“监国莫不是认为这是靠李斯搞的那些阴谋诡计,靠着那些阴谋诡计令抓了上万人豪门勋贵,而这上万豪门勋贵任由李斯抓捕却无一人反抗?”
“错!”
“那是因为皂河三营的存在,皂河三营只要驻守在皂河,引弓待发,这关中,便无一人敢造反。”
“这就是军事,不动则慑敌,动则灭敌。”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一点,若引动出兵平叛,便犹如引祸,抄家,灭族,屠三日,男为罪徒,女为娼妓,绝无半分仁慈。”
“末将可以与监国联姻,那是末将以王氏嫡长子,族长继承人之身份,在外,末将是王氏勋贵,与王氏谋划是为家事。”
“但末将披甲听令,那便是秦国太尉府护国都尉,只听从于一道命令,陛下令,陛下既令皂河三营听从于监国,末将便听从于监国令。”阑
“而凡监国令,必为军令。”
“凡军令。”
“必须要明确,不得有一字之差,令所指,兵所至,行所果。”
“监国所令,所战之目标是什么,用兵要攻至何地,用兵之后要达到什么样的战果。”
“现在劳烦监国告诉末将,举六万兵马,两营兵马,目标是什么,要攻打何地,攻打之后取得什么样的战果?”
嬴城眉头紧锁的回道:“陈兵峣关武关,威慑上雒,令上雒之地不敢谋反?”
王贲摇头道:“错,若行威慑,峣关和皂河,没有任何的区别。”阑
“甚至说,哪怕是要对江东之地行之威慑,江东和皂河同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军事,也是军势。”
“有强军在手,无论置于何地,自可威慑于千里之外。”
“有弱卒在手,便是近在迟尺,不可令人忌惮半分。”
嬴城还是眉头紧皱的道:“各郡之地皆有驻守营,这与峣关陈兵同理,皆为威慑镇守。”
王贲冷哼道:“昔日关外皆为敌,用兵必是护国拓疆,不论行之外交,辅之阴谋,对军事而言,令指兵至行果,将帅用谋略,此为军谋,为行果。”
“而现在天下一统,皆为我秦国之地,皆为我秦国之民,便不可用敌人来对待,目之所及,敌人在哪里?”阑
“那些不满朝廷政令的百姓,是敌人吗?”
“那些朝秦暮楚的百姓,是敌人吗?”
“那些妖言惑众的百姓,是敌人吗?”
“不,敌人的标准是什么,聚众反秦,威胁到我秦国疆土与百姓安危,啸众举于山林劫掠,乱而为敌,出兵灭敌理所当然。”
“百姓聚集祸乱地方,为敌,出兵自当平乱。”
“擅自屯兵有举兵之嫌,为敌,出兵自当平乱。”
“而不满朝廷政令,朝秦暮楚,妖言惑众,不能成为出兵平乱的理由。”阑
“军事不行无令指之事,而军事一定用于乱。”
“先有乱,后有兵,无乱而无兵,无兵并非裁撤兵力,而是兵藏于鞘,引而待发。”
“而现在,上雒不乱,便不能出兵。”
“军政分离,军政分离,军是什么,政又是什么?”
“现在你所行之事,究竟是以政挟军,还是以军挟政?”
“末将现在就告诉你,自商鞅变法,耕战国策之后,秦国自始至终都是军政分离。”
“太尉府,从来不参与任何政务之事。”阑
“驻守营之事,先有乱后有驻,这是先后顺序。”
嬴城被王贲说的哑口无言,脑袋瓜子嗡嗡的,对秦国军事,他是陌生的。
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命令有什么过错之处。
只是,他的军事理念与秦国目前军事体军事理念,存在着巨大的差距。
“即便如将军所说!”嬴城沉声道:“那现在呢,令已出,难不成还要撤兵不成?”
“威慑上雒楚系何解?”
王贲见嬴城总算听进去了,眸光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冰冷的道:“军令所出,绝无收回。”阑
“兵锋所至,绝无停止。”
“行军之事,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既然军令已出,那便要有一个结果,一个平乱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