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他情绪恢复平稳，陆霜霜继续追问。

“就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慕容少轩将怀里的册子递给陆霜霜，“当年，是御使大夫上奏弹劾的我外祖，也就是如今的丞相荆良骥。”

他不意外有奸臣当道，只是觉得黎皇因为这封折子，就起了疑心，然后迫不及待的随着外祖一家下手，简直就是令人寒心，也是令天下人寒凉。

外祖是黎国第一兵马元帅，几位国舅，都为国战死，唯独留存的两条血脉，都在那场冤桉中，随着韩家九族，魂归大地，最小的才三岁，可悲可叹。

陆霜霜冷静的看了一遍就放下了，“这个不能说明什么，我们需要找证据。”

“我知道。”慕容少轩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监视丞相府了，只要他有异动，一定能够查出来。”

陆霜霜点点头，“寻个时间，我和你亲自去看看。”

“好。”慕容少轩不会拒绝陆霜霜的好意，丞相府比皇宫安全多了，就算被发现，他们也能安然离开。

随后，两人又结合双方所知的信息，大概分析了丞相一脉的势力。

丞相为官多年，作为贵妃生父，三皇子的外祖，其中的关系网，不可谓不深，但，在他们的抽丝剥茧之下，必有损伤。

“对了，我听说，晓晓去了大公主府？”

陆霜霜笑了，“她跟我说过了，她想拖大公主入伙，开首饰阁。”

“大公主同意了？”

慕容少轩挑眉，自己那个姑姑，看着和蔼，实际上不是个好相与的存在。

“自然。”

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彷佛对于一切了然于心。

“我和晓晓，皆来自乡野，与上京城的人，谁也不熟，没有权力瓜葛，唯有一身赚钱的本事，送上门的钱罐子，大公主为什么不要？”

慕容少轩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大公主向来不参与皇权纠纷，以后可能会问责。”

“不会。”陆霜霜十分自信，“到那时，她不可能舍下那么好的聚宝盆的。”

而且，前面已经牵扯进来了，后面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当然，如非必要，她也不会拉大公主下水，钱罐子不仅会是大公主的钱罐子，也是“隐刹楼”的钱罐子，钱罐子，就暗暗生钱便好，不应该卷入那些是非之中。

“你们有数就好，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直说。”

慕容少轩向来相信陆霜霜的决断，她认同了的事情，大都不会有问题，但他也能调动一部分势力，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帮忙。

殊不知，陆霜霜铺下的网要大得多，此刻，她也只是在挑动人心，用最平和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大公主不参与权力纷争，进项就少了，要维持如此奢靡的生活，高贵的姿态，又哪有表面的那么简单？

基于这个前提，大公主会成为陆晓晓背后最有力的支撑之一。

——

大公主酷爱各种花卉，府中大肆种植，每年花开最盛之时，都会邀请百官家卷前来观赏。

这次的赏花宴在月中，不出意外的，邀请了陆霜霜和陆晓晓。

为了给新筹备的珠宝阁造势，陆晓晓早就在筹备这一日的行头了，头天下午，她就指挥着下人，搬着新做的衣裳，和全套的首饰送进了陆霜霜的房间。

陆霜霜看这那折射着阳光，复杂到了极点，丁铃当啷的琉璃饰品，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头大。

她平时虽然也簪发，但但多选用的是素净的玉簪，或者款式简单的银簪，何时这么花里胡哨过？

陆晓晓却语重心长，“阿姐可是大美人，不打扮浪费了，再说也不用你天天如此打扮，明天走走过场就好。”

“合着你是让我当工具人了？”陆霜霜笑嗔了一声。

“就算是工具人，阿姐也是最漂亮的那个！”陆晓晓拍拍胸脯，“我明天亲自帮你梳妆，保证你惊艳全场！”

“行吧。”陆霜霜合上了箱子，对于陆晓晓的提议，并没有反驳。

一件事物的流行，终归是要有人带头的。

“这些琉璃已经投入批量生产了吗？”

“自然没有。”

陆晓晓摇摇头，她可没那么傻。

“奇货可居的道理我明白，所以只是让他们倒模生产了各色半成品，然后运出去，雇佣能工巧匠制作，一连串的运作下来，这成本可不低，也不会暴露我们的琉璃厂。”

“嗯。”知道她安排妥当，陆霜霜也就放心了。

随着众多的琉璃流入市场，时日久了，肯定会跌价，现在她们不过是赚一把快钱，壮大自身罢了。

第二日，陆霜霜和陆晓晓相携入场，果然引起了众多官家小姐的注目、

陆霜霜戴着一头沉重的饰品，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和陆晓晓两人都是习武之人，除了脖子僵硬一些，其他都没太大的问题。

她穿着陆晓晓特意定制的鹅黄色长衫，头上坠着的金丝摇曳，琉璃做得流苏随着她们的动作，一步三晃，却不会碰到身体。

“嘶~”

“那是琉璃吧？还是宝石？”

“琉璃居然还可以做头饰吗？”

“她的耳坠也是琉璃的！”

“......”

陆霜霜将周围的窃窃私语收入耳中，想来这定是一次极为成功的宣传了。

荆灵燕正在和十公主慕容茗儿说话，就听见了旁边的贵女惊讶之声，转头看去，就看见了那个彷佛在闪闪发光的女孩子，嫉妒得无与伦比。

琉璃本就会折射光芒，今日又是艳阳高照，配上陆晓晓专门挑的明媚鹅黄之色，以及头上澹黄炫彩的配饰尽情折射，可不就显得闪闪发光？

而旁边的陆晓晓，则是一身浅粉，加上琉璃的璎珞和额坠，也显得娇憨可爱。

慕容茗儿看着新来的两人，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艳，“那就是佳人所的东家，和她妹妹?”

她未到年岁，没有单独的公主府，所以并未参与到之前的盛况当中，不认识陆霜霜也是正常的。

荆灵燕点点头，脸带笑容，心里却像是淬了毒，“是她，一个眼高于顶的商人女罢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听着好友的话，慕容茗儿也蹙下了眉头，陆霜霜这一身扮相好看是好看，就是过于高调了，而且那一身琉璃饰品，就算是作为公主的她，也是没有的。

“确实，大皇姐怎么会请她们来参加赏花宴，一介商女，岂不是拉低了我们的身份？”

轻而易举的替陆霜霜拉到了来自十公主的仇恨，荆灵燕得意的挑挑眉，“陆霜霜，任你眼高于顶，却是没资格和我斗的！”

陆霜霜不知某人已经将她视为眼中钉，便是知道了，也无所谓。

只凭现任丞相荆良骥，曾经上过的那道折子，她和荆家就不会是一路人。

她笑着跟那些贵女打过招呼，大都都是去过她的佳人所的。

和别的脂粉铺子不同，佳人所的款式太多，开业不久，除了新款会送到几位黑金会员府上供人挑选外，其他都需要上门亲自试色，所以很多夫人贵女，她都是眼熟的。

当然，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不可能对她掏心掏肺，此时围上来，也不过是为了打听这高昂珍贵的琉璃饰品，她们缘何能够用上罢了。

陆霜霜含湖其辞，只说是之前为了购置琉璃，花费了不少心思，商队通过胡商，偶然购得的少许，现在正在试图磋商，也不知能不能再购买一些，听得那些贵女跃跃欲试。

她们或许买不起全套，但是买上一个小件，还是有机会的啊！

要知道，佳人所开业的琉璃香水瓶，琉璃管口红，可都是咬咬牙就能买到的东西！

因此，她们更加热络了。

荆灵燕也更加嫉恨了。

明明以前，她才是这些人的中心的！

她的姑母是贵妃，又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三皇子妃，有父亲的支持，升做太子妃，甚至是皇后，都不无可能，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商人女也可以抢走她的风头了！

想着，她响着身后的侍女摆摆手，倩儿会意，不动声色的退走。

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看着倩儿朝自己点头，荆灵燕志满意得。

“陆霜霜，我看你声名尽毁，还怎么在这上京城，如鱼得水！”

这一边，一个穿着齐胸衫裙的小丫鬟，端着满满一托盘的茶水路过，那茶水冒着徐徐白烟，很明显就是滚烫的热水。

她走近了陆霜霜身侧，看着好似要给她端茶，却一不小心的踩到了裙摆，“啊”的一声，托盘飞出，上面的青瓷茶杯也飞了起来，滚烫的茶水四射。

陆霜霜见状，连忙拉着最近的贵女，躲开了天空的杯子，裙摆上却被溅上了水，沾湿一片，嫩绿的茶叶尤为突兀。

陆霜霜先看了一旁的陆晓晓，见她也躲开了，才看向那个丫头，温声开口，“怎么这么不小心，没受伤吧？”

那丫头见状，连忙跪倒在地，双手趴在落满碎瓷的地面，“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事。”陆霜霜依旧笑得温和，好似没有看到丫鬟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不过我的裙子弄脏了，不知府上可有更换的地方？”

小丫头连忙点头，“有的！奴婢这就带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