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四两粮票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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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凌晨一点到绥化,我在候车室找一条没人坐的长椅,想躺下睡一会,左腿搭在右腿上,感到一阵疼痛,撩起裤腿儿,看到右小腿的正面秃噜一块皮,有半个啪叽那么大,那是父亲用柈子抽的。我奇怪之前怎么没有一点疼痛感觉?

我已经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加上腿疼,困也睡不着。我肉皮子不和,破点皮就容易孬发感染,必须想办法消毒。我满候车室转悠,小卖部橱窗外的横板上,有个空酒瓶子,盖着盖儿,拿过酒瓶倾斜着看看,里边竟有几滴酒。我把瓶嘴儿对准伤处,把酒直接滴在伤口上,煞的一激灵,很快就不痛了。

伤口消过毒,躺下来还是睡不着,饿和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尤其是渴,觉得从嘴里到嗓子一直到肚子里,都特别干,干的要着火。拧开饮水处保温桶的水龙头,滴水未见,洗手池的水龙头也没有水,我只好走出候车室。

车站附近一家农杂店门前,有一堆西葫芦,堆上扔着一块硬纸板牌子,走近了,借着路灯,看清是“每斤分”。我像穷凶极“饿”的浪子在茫茫大漠上发现一大堆西瓜。

我大着胆子敲敲店家窗户,想赊一个西葫芦,可以写欠条,日后一定偿还,我实在饥渴得受不了了。可是无人应答,那正是人们沉睡如醉的三更天。我的父母睡了吗,他们担心我吗?心里这酸酸的念头虽只一闪而过,泪水却止不住流到嘴边。

如果背糖渣子不算偷,这次真的是偷了。也许,有人走上犯罪道路,就是因为陷于我这般一时的困境中。明知是偷,我一点也不慌张,甚至希望有人出来制止或者干脆抓我送公安,判我的刑,那样我也算身有所依了。要找一个嫩一点的西葫芦,挑挑拣拣地用指甲掐了好几个,终于有一个满意的,抱起来在马路牙子上磕裂,用力掰开,像啃西瓜那样吃起来,嚯,生的西葫芦也这么好吃,特别水淩,还有点甜丝丝的,我把它想象成母亲紫檀柜里的国光苹果。不过,这只是吃头几口的感觉,再吃下去,觉得有点闹了吧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臊的味道。

足有三四斤重的西葫芦,我吃了大半个,不知下一顿什么时候在哪里能再吃到东西,我喘口气,把剩下的全部吃光。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又拣一个比刚才那个还大的西葫芦,抱回候车室,留着饿的时候再吃。回到躺过的那张长椅边,见一位戴眼镜的老头儿,坐在椅上看报。他一手托腮,一手把报纸举在眼前的姿势,很像我父亲,只是比我父亲年纪大。他坐椅子中间,我躺不下,抱着角瓜干坐着,时不时地瞅他一眼,盼他快点离开。

老头儿也扭头看我,问我去什么地方,我回答了。他又问,你抱个大角瓜干什么?我没理他。老头语气温和地问我:你们学校放假了吗?我再不回答不礼貌,说过两天放。他接着问,你怎么不等到放假再去呢?我没有回答。他把报纸递到我面前,指着一行大字标题,问我认识这些字吗?我一字不差地读出来。他的目光更加柔和,问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那里有亲属吗?我摇摇头。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我说,孩子,你如果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说,我也许能帮到你,你相信我吗?

凭他看报的姿势,凭他的年纪,我完全应该相信他。我把要去当小矿工的想法如实说了,只是没说在家挨打一气之下跑出来的。我是想从他那里了解到煤矿能不能用我这样年龄的矿工,老先生嘛,毕竟见多识广。

老人家向我身边靠一下,直盯着我的脸微笑着问我,是和你家大人怄气了吧?我低头不语。他不再追问,只是告诉我,解放后,国家不允许用童工,你去了就知道是白跑一趟。还是回家吧,要不你家大人会很着急。我说现在不想回家。他掏出怀表看一下,又问我,你家是绥化的吗?我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他说,我给你个建议,绥化要是有亲属,你就去呆几天,也许你的想法慢慢会有改变。“我看你一定是个学习不错的好学生,将来说不定会有出息。如果这么小就在外面混,会耽误你自己一生。再说,现在粮食这么紧张,守在家里都吃不饱饭,你一个人跑出来靠什么吃饭哪?前些日子,就有两个小兄妹饿死在这候车室里。孩子,我劝你还是回家吧。”

我还是低着头,老人又问我,你带钱了么?我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从裤兜里掏出钱来,抽两张一元的和几张零角的,递给我,让我买点什么吃的,或者回家的路上花。我赶紧推回他的手说,我不要,我有钱。老人只好把钱揣起来,说自己要坐的车快进站了。他离开时还在对我说,“回家吧,孩子。”

那位老人的话萦绕在耳边,我要当小矿工的想法开始动摇。问题是我大老远跑去人生地不熟的煤城,当不上矿工怎么办,长时间见不到家里人我能心安吗,没钱没粮票只有挨饿,如果沦落到非讨即偷的地步,我还有活着的价值吗?我反复回味仔细掂量他的话,觉得确实有道理。

那位善良的老人,是我命运中亲人以外的第一个贵人,如果不是遇到他,说不定我真的可能成为自暴自弃的流浪儿,说不定,我也照样被饿死。

我可以去偷西葫芦,为什么却不愿接受那位老人的施舍?我需要仔细想想。

去外面撒出长长一泡尿,肚子又空了,饥饿难耐,我彻底改变了去煤城的想法。

回到候车室,发现地上有一角钱,我俯身捡起来攥在手里。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喊出“这是谁的钱?”这次没想那样做,我太需要这一角钱了。

走出候车室,初升的暖洋洋的太阳令我精神一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车站广场附近几家饭店已经挂出红艳艳的幌子。我把手里的西葫芦放回去,拿着那一角钱,走进一家小饭店,把钱递进收款的窗口,要买两个馒头。

窗口里的人向我要粮票。我傻眼了,哪有粮票啊。我问有议价的吗?只买一个,回答没有。我仍要争取一下,“我只买一个馒头,没粮票,给你一角钱还不行吗?”窗口里的人回答:“不行,粮票比钱重要。”

是的,粮票真的比钱还重要,没有粮票,只能饿着。前不久,我亲身经历过因为四两粮票而酿成血案的事。

我们班家住山上的住宿生宋泽家,在学校食堂就餐。他把一个月的粮食定量提前吃完了,已经饿了两天,从操场做完课间操回到教室,还没进到座位,就晕倒了。范明喜侠义心肠,自己掏出五角钱举起来,问谁带着粮票了,捐献出来救救急。全班只凑了四两粮票,是四张一两的,零钱倒是摆了半课桌。范明喜把四张粮票卷在一起递给我,让我和他去学校大门外马路对面的小铺,给宋泽家买两个烧饼。

我紧紧攥着那四两粮票。过横道时,正有一队拉煤的马车奔跑着经过。我眼睛被煤尘眯了,用手揉时,竟忘了手里的粮票。一个过路的半大小子,捡起那卷粮票就跑,范明喜刚喊出“把粮票放下!”悲剧在那半大小子横穿马路的瞬间发生,他慌乱中突然跌倒,煤车躲闪不及,接连有两辆从他身上碾过去。

他父母闻讯赶来,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整理他遗体时,发现他血淋淋的右手,还牢牢地攥着粮票。他母亲掰开他已经僵硬的手,把粮票上的血迹用手帕反复擦干净。

他母亲找到我们班,把那四两粮票还给我们,弯下腰,含悲忍泣说声“对不起”。班里女同学“哇”地哭出声,顿时,全班哭声一片。

再说我走出绥化站前那家饭店,饥饿感又一次袭来,觉得一阵恶心,蹲在路边呕出几口霸苦霸苦的绿水,站起身时,腿软头晕。我觉得自己真是饿得前腔贴后腔了。走进路边的小卖店,用手里的一角钱买了那次母亲从法院出来买的那种豆粒糖,一粒不剩地全部填进嘴里。

该去哪里呢?曾听说我三姨的后老伴儿在绥化中心浴池卖澡票,我决定去找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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