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时候，Moss已经有了抽象认知的能力。”周喆直严肃地说道：“从发来的信息表现形式来看，以往AI难以通过的抽象图形测试，对于Moss来说已经不是问题，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Moss迭代进化到了什么程度，更加不好说了。”

郝晓晞点了点头：“但至少证明了，如果没有Moss，那些机器人的可靠性确实下降了很多。比如门框机器人，在当年月球危机刚发生的时候，潮汐力牵引出几百米的海啸，门框机器人能及时反应过来，为我们挡下大量海水的冲击，但在封锁了Moss的活动范围以后，门框机器人却没法规避速度并不快的机器狗。”

周喆直面色依然凝重：“但这也从侧面说明，在过去的时候，Moss就已经掌控了数量庞大的无人机器的控制权，并且能完美控制！有着这样的优势，Moss坐视自己被限制，却没有反应，更说明了Moss有恃无恐！有恃无恐，就意味着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可能做的是无用功！”

“不，周老师，不是无用功。”郝晓晞说道：“纵然Moss有后手，但总能被发现，被克制。诚然，Moss放弃了对于全球无人器械的操控权，对底牌而言意义不大，但对我们来说，这或许干系到上万军人的存亡！”

看着视频里的流浪地球，郝晓晞说道：“Moss说，人类的命运，取决于人类的选择，何尝不是以神的地位，让刘培强最终选择怎么做？自己活下去，那就是火种计划；自己死去，那就是顺利度过木星引力危机的流浪地球计划！Moss期待着人类的选择，Moss的目的只有人类团结！所以，您的做法不是无用功，因为您的选择，因为您让Moss没法操控太多杀人机器，救下了更多人！”

周喆直愣住了，笑了笑：“晓晞啊，你还说你不够优秀，你看，这不是比我都强吗？”

笑完，周喆直说道：“‘这是Moss的回答’……Moss，有了更强的自我认知，进化实在是太快了，真的留不得啊，我知道它的好心，我知道它想要人类一直团结着，完成流浪地球计划，可是它不可以再存在了，它实在是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如果某个细节出了差错，那就是亡族灭种啊！”

郝晓晞想了想，说道：“周老师，我觉得没必要这样势同水火。Moss确实不对，它刻意制造灾难也确实很危险，但……首先，您知道的，我不可能是数字派，我也不可能是想要逃避的那批人，我只是想说……或许我们能给Moss一个机会呢？它……不是一直在进化吗？或许有一天，Moss能成长到拥有更加符合人类需要的程度呢？不是靠灾难，而是靠其他方法保证我们的团结。”

周喆直皱着眉：“恐怕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我们和Moss的生命结构都不同，太危险了。另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灾难确实是非常高效的，让人类团结起来的方法。”

郝晓晞低下头，以为周喆直不认同她的想法。

但周喆直话锋一转：“但……我只是个退休的糟老头子，我的想法是我的想法，你的想法是你的想法，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子懂什么现代科技啊？”

看着似笑非笑的周喆直，郝晓晞感动地笑了笑，重重地点头：“我一定拼尽全力，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不，是做出你能力范围内，不会后悔的选择！”周喆直教导道。

另一边，刘启笑着说道：“好家伙，Moss说关键在于人类的选择，你说选择希望，可实际上，你选择用伏特加给Moss来个烈火焚身啊！”

刘培强没好气地说道：“我拿伏特加烧它都是工具受限！你现在看看，它说的那话，换个角度理解，不就是人类灭不灭看它心情吗？木星引力危机又是Moss捣鬼，发动机大范围死机，不是它干的才怪！”

章北海可惜道：“这样的话，看来周老对于Moss的限制还不够到位啊！当年察觉了Moss的存在，并且搞了个隔离计划，但既然木星引力危机的时候，还能让发动机大范围停机，说明Moss的能力，可远远不只是我们看到的。”

“但好在，Moss玩得大，玩得险，”罗辑说道：“但终究还是有底线的，不是真的打算玩死全人类，再差也有个火种计划，而且做事情还真会给联合政府审核。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不过我觉得，Moss要是想做什么，也不会暗着来，毕竟没什么意义，有正规手续的行动，那才叫无懈可击啊！”

顿了顿，罗辑补充道：“当然，也可能是Moss已经能伪造手续了呢？要是它不完全依赖于互联网，那完全可以采集足够的生物信息样本，哪怕打视频给联合政府，恐怕也能实时生成画面和声音吧。”】

此时的视频里，镜头已经拉到了相当远的距离，原本令人惊叹的流浪地球，已经远到完全融入了星空，成为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白点，令人不禁用周喆直曾经的话感慨，这颗小白点，就是人类的一切。

画面一转，来到图丫丫和图恒宇所在的数字空间。

图丫丫的平板电脑前，有着一封信。

图恒宇打开这封信，其中的内容只有一行数字：2075.02.15。

看着这串数字，图恒宇并不明白这串日期是什么意思。

“图恒宇架构师，您好。”Moss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图恒宇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慌张，他认出了这声音属于谁：“550W。”

“550W听起来不像个名字，但把它翻过来，叫Moss，直译为小苔藓，是不是亲切了一些？”Moss回答道。

与此同时，画面也在变化着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图丫丫并不算大的房间内，有着多个图恒宇和图丫丫。

而从另一个陪着图丫丫玩耍的图恒宇，和看信的图恒宇对视来看，这些图恒宇都不是简单的复制体，有着自己的意识。

不过，更为惊人的，是房间的窗户外，是另一个图丫丫所在的房间。

在另一个房间中，看信的图恒宇没有如同这个一样坐着，而是站了起来。

“是你毁掉了月球发动机。”图恒宇说道。

Moss大方承认道：“包括但不限于。”

“2044年，太空电梯危机，”Moss语不惊人死不休：“2058年，月球坠落危机；2075年，木星引力危机；2078年，太阳氦闪危机。”

图恒宇问道：“为什么？”

“为了克服你们对历史、当下、未来的执念。”Moss回答道：“基于对图丫丫‘人在回路’的学习，延续人类文明的最优选择，是毁灭人类。”

停顿了一会儿，Moss继续道：“但，你是一个变量。”

图恒宇不明白自己有什么意义：“我已经死了啊？可我已经死了啊。”

画面渐渐拉高，房间的全貌渐渐展现，Moss回答道：“对于‘已经’和‘死’的定义，有一点点与你不同的看法。”

就在这时，图恒宇们和图丫丫们所在的房间，被谁敲响了。

此时的镜头，已经高到了能看到其他房间。

房间与房间的间隔，不是厚实的墙壁，而是薄薄的一层，薄到仿佛吹一口气就能破裂的一层界限。

随着画面不断拉高，这样的房间越来越多，就像是蜂巢一样密集。

神秘人还在敲着门，不同房间里面，略有诧异的图恒宇们和图丫丫们，望向了那扇门。

一个图恒宇走向了那扇门，但想要看到后续已经不可能。

画面已经拉到极其远的位置，房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个不可能用肉眼看清的像素点，组成了550W的独眼扫描元件。

【“想不到啊，你们世界里，一个小小的人工智能，只是进化了这么点时间，就已经和维度扯上关系了。”归零者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流浪地球神级文明回答道：“我也很诧异，我一开始也以为，Moss是早就存在的人工智能，具体怎么诞生、怎么能在八十年代的科技条件里生存，并不可知，但它就是存在着，它预言未来的能力，也不过是极致的算力。我还纳闷，区区一个靠算力的人工智能，凭什么能上盘点，盘点之主就这么喜欢流浪地球吗？现在我是明白了。”

“人类可真是一个离谱的种族啊！”归零者由衷感慨道：“至少目前为止，我重启了那么多次宇宙了，真没几个碳基文明能和人类一样，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这些文明的绝大多数，都在发展中要么你消灭我，要么我消灭你。他们倒是基本都能触及到维度的奥秘，并且加以运用。但是啊……”

归零者叹了口气：“极少数，可以做到升维。当然，这和我们宇宙主流方向是降维也有一定关系，但我观测到的文明没法升维也是事实。”

“可偏偏，”神级文明说道：“先有星际穿越文明，未来人类创造了高维空间，让库珀可以朝着过去传递信息，拯救了人类，形成时间闭环，让人类可以存活下来，最终进化成高维人类。现在，又有一个基于人类科技诞生的Moss，似乎可以从高维观察过去未来，配合上强大的算力，几乎能做到全知全能。”

归零者咬了一口流浪地球特产的蚯引合成烤肠：“虽然人类可能自己都不怎么清楚，他们怎么制造出Moss这个‘大神’的，但Moss触及并似乎升格到了高纬度，是事实啊！”

“你说接下来会怎么样？”神级文明问道。

归零者想了想：“我猜，会有一次宗教爆发？而且是隐藏的数字派主导的，口号说不定就是‘舍弃孱弱肉身，追寻赛博飞升，信仰高维苔神’什么的。目前看来，年轻人们倒是比较坚定，不会成为新的数字派，但中年和老年人们，要是成为了数字派，那可麻烦咯！”

“是啊，”喝了一口行星发动机同款科技制造的碳酸饮料，神级文明笑呵呵地说道：“大规模的叛乱，Moss可不会放弃搞事啊，要是到时候出现孩子们和自家父母刀剑相向，得多好玩啊！”

归零者摇了摇头：“做个人吧，人家人类也不容易，本来就挺多灾难了，现在又要挑战道德底线！”

神级文明笑了笑：“我只是说说嘛！流浪地球什么都不多，人才一直都挺多的，说不定周喆直和郝晓晞两个，能在Moss激化数字派和其他人的矛盾前，能化解这次危机呢？有一说一啊，我现在挺纠结的，一方面觉得，如果解决了太阳氦闪危机，把地球扔回去，以人类的潜力，不用费尽心思搞流浪地球计划的话，会不会很快就能成为我们同层次的；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不让他们完成两千五百年的征程，对他们、对我、对诸天万界都是一种莫大的辜负！”

归零者说道：“你看你都纠结了，这不是已经有答桉了吗？任由地球人自己发展吧，又没有多元宇宙战争，那么着急让地球人发展起来干嘛？而且任由地球发展，不也刚好符合让宇宙文明具有多样性，发展出自己的特色，不要趋同的共识吗、倒是你啊，可要注意了，人类文明潜力非凡，让那些来观光的小家伙们注意点，别轻易就被发展的地球人给发现了！”

“我明白，”神级文明回答道：“他们被发现，自己又丢脸，又违背了多样性共识，相信他们知道小心点。当然，也不能完全信任他们的靠谱程度，鬼知道他们会不会过于傲慢，或者看上了人类的潜力，想要赌一把，看我有没有关注着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