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日是星期六。今明两天是去香格里拉拍婚纱照的日子,下午两点的飞机。早上一大早,项荣昊独自去了一趟牛家村。他每个周末都要去看望王亚琼,尽管有外出拍婚纱照的安排,但是他依然要抽时间看看王亚琼,心里才能踏实。
王亚琼已经丢掉拐杖,看上去恢复了健康,只是还不能干重活儿。王亚琼正在扫院坝,看到项荣昊的时候露出了笑脸。她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是一周。早上听到喜鹊在墙垣上叽叽喳喳,她才知道今天又是星期六了。
王亚琼问:“今天你怎么这么早来?”
项荣昊告诉母亲:“今天要去香格里拉拍婚纱照,要赶下午两点的飞机,所以我只有早点过来,待会儿就走。”
王亚琼埋怨说:“既然你有事何必还要跑这一趟,不嫌麻烦吗?”
“我只嫌自己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
王亚琼问:“什么时候结婚?”
“这月二十六号。”
“哦,好事近了。怎么感觉你不是很开心,有什么烦心事吗?”
项荣昊低着头说:“没事。”他接过母亲手上的扫帚,扫起院子。母亲嫌他扫地跟画大字一样随意,便夺过扫帚自己继续扫。
“春丫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是不是她睡懒觉不起床?”
项荣昊没有吭声。
王亚琼继续问:“昨天她的表演怎么样……”
王亚琼不停说着春丫,让项荣昊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不耐烦的说:“别说了……胡秀琳变卦了,她要夺走春丫。”
王亚琼惊惶的望着项荣昊,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项荣昊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母亲听。
听说胡秀琳要带春丫离开吉鑫,王亚琼着急了,她问:“那现在怎么办?”
“除非我能证明我自己是春丫的爸爸。”
“那怎么可能,别人不会相信。”
两人都很苦恼,王亚琼甚至一度老泪纵横,项荣昊都不敢正视她的双眼。项荣昊明白,母亲爱春丫,不仅是奶奶对孙女的爱,也包含着母亲对儿子的爱。她看到春丫就像看到儿子,这比她看到项荣昊更加亲近,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春丫。
“算了,我们争不赢。可能这就是命,是我们和春丫缘分浅吧。”
母亲的豁达实质上是软弱,打断牙齿也只有往肚子里吞。项荣昊对母亲性格上的弱点所持态度是既生气又怜悯。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母亲受委屈,一定不让春丫离开。
项荣昊呆了一阵就急急忙忙离开。他没有考虑赶回去和黎郁浓汇合,而是打算去酒店找胡秀琳。眼下,他和母亲不能没有春丫,而胡秀琳不会放弃春丫,要调和这种矛盾只有唯一的办法,但是这必须要求正酝酿结婚的项荣昊有壮士断臂的勇气。项荣昊很痛苦,但是他必须立刻拿定主意,因为胡秀琳随时可能带着春丫离开,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项荣昊把车速提高到一百二十码,在县道上开这个速度是玩火。当他来到上次车祸地点时,项荣昊突然恢复了理智,把车速降了下来,不禁掉下眼泪。
项荣昊来到酒店,去了胡秀琳的302号房间,万幸她还没有离开。胡秀琳打开门,诧异的望着纠缠不休的项荣昊,因为他抱着一个大的泰迪熊。
项荣昊说:“我们进去谈。”
胡秀琳让项荣昊进了房间。房间里,春丫在床上无聊的翻腾。她见到项荣昊和他手里的泰迪熊,脸上绽开笑容,张开双臂,等待拥抱。项荣昊把泰迪熊递过去,告诉她这是项荣景送给她的。春丫紧紧抱着泰迪熊,爱不释手。看到春丫的满足的笑脸,项荣昊也特别满足,他意识到这正是自己最重要的幸福,必须抓住的幸福。
“我们再谈谈春丫的问题吧。”
胡秀琳决绝的说:“没商量,春丫必须跟我。”
“你不能这么自私,请为春丫的将来好好考虑。让春丫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要强。至少我可以给她稳定的生活……”
胡秀琳不以为然,冷冷的说:“你还是不要浪费口水。你磨破嘴皮子我也不会改变主意。我对你已经没有耐性了,再说这些无聊话,我就不奉陪了。”
项荣昊沉默一阵,低声说:“如果由我们两个人共同抚养春丫,你觉得如何?”
胡秀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什么意思?”
项荣昊一咬牙,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们结婚,一起抚养春丫。”他反反复复想过了,重生以后,自己占据项荣昊这具躯壳,享受着各种本不属于自己的美事,而母亲却一直过着艰难的日子,这是不公平的。母亲曾经说过,一个人有多少福报是注定的,不应该强求。假如重新做回吴棱,一切回到原点,那么一切烦恼迎刃而解,天下太平。做人不能像胡秀琳一样自私,项荣昊愿意为了母亲有个孙女、春丫有个完整的家庭放弃种种因为重生得到钱财、事业和爱情。尽管下定这个决心很痛苦,但是唯有这样良心才能解脱。
“你发什么神经?”胡秀琳不相信这是项荣昊说的正常话。
“我没有发神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项荣昊这个身份,然后和你、春丫一起回到牛家村生活。其实你想离开吉鑫不就为了重新开始吗?假如不离开吉鑫依然可以重新开始不是更省事吗?我自信我的条件你到别处打着灯笼火把也不好找,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不是逗我玩呢?正是因为你的条件太优越,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让你这么做。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唯一的目的就是我能做春丫的爸爸。”
胡秀琳满脸狐疑。
这时候黎郁浓打来电话。项荣昊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接了电话。
“回来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我想……我想我们不用去拍婚纱照了。”项荣昊说完,干脆挂掉电话,心如针刺。他强忍着痛楚对胡秀琳说:“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说完,他跟春丫挥挥手,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