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几个人的说话语气和神态实在刺耳让人生厌。
如果自己此时摘下口罩，不知道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于海还没付诸行动，黄兴辉就拉住了他的胳膊，显然是让他不要冲动。
于海转头看过去，发现黄兴辉并没有看他，他只不过脸色略微有些恼怒地瞪着对面四个人，显然是不准备开口争辩了。
而春花乐队的另外几位小姑娘则表现得怒气勃发，眼睛瞪着嘲讽他们的峰花乐队，似乎有火光要冒出。
黄兴辉此时只感觉自己脸色一定臊得通红。
他甚至连瞄一眼鲸落的勇气都没有了。
在同学面前，尤其是鲸落面前这样遇到这样的场面，简直让他社死当场。
如果再和对方对骂起来，那就真的太丢份了。
而且，其实他也并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对方的。
难道和这些人辩驳自己确实认识鲸落吗？
黄兴辉并不想将他和鲸落的友谊当成给别人炫耀的东西。
这样的话，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更何况这是在鲸落面前。
田弯听自家队员的调侃声，也觉得万分好笑，不过她见对面几个人脸色阴晴不定，也怕闹起来不好看。
毕竟这样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同一个圈子的人。
“好了！”她摇了摇头，制止队友的继续调侃，看着黄兴辉等人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强求了，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就不再管黄兴辉等人，转身朝里而去。
和涵涵以及小夏一起拦住捏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前和对方干一架的小月和秋儿两人，黄兴辉努力平复下内心的羞恼，低声说道：“走吧！”
这个过程他的视线没有投放在于海身上，主要是觉得太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应对。
于海沉默地跟着他们走出公园。
一路上，两个男生都很沉默，几个少女倒是不停发泄着怒气。
“好气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买到版权了不起啊？我们还不屑购买呢？”
“可恶，不知道出卖了什么换来的关系，恶心！”
“队长，你要加油啊！写出好作品一炮而红，鸡犬升天啊！”
“还敢提殿下，殿下的性格那么好，绝对不会狗眼看人低的。”
“鲸落确实不会，不过人家确实也不可能帮我啊！”
“一切都得靠自己。”
“不过，我真的好想认识殿下哦！”
“……”
少女们发泄了一会儿，转眼想到自己等人即将面临的处境，又都纷纷陷入沮丧和沉默之中。
黄兴辉全程没说话，带着队伍来到演出人员的准备间。
乐队五人加上一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朋友的于海，找了六张塑料板凳安静地坐下，气氛沉凝。
对于春花乐队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来正式演出，然而获得的回馈是他们此前做梦都没想到的。
大学还没毕业，他们就惨遭社会的毒打了。
原本她们以为，过往十多年日复一日的苦工，自己等人的演奏水平比起那些小网红好太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就应该是在降维打击。
想象中的，应该是满级大老屠杀新手村的场面。
然而，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差距，远比她们预料的大很多。
这个圈子就是如此残酷，不会有人在意你背后付出了什么，登上舞台，观众不买账，就是最大的无能。
于海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挽回一些年轻人受到打击的自信心。
不过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就他个人来说，春花乐队演奏的作品，确实不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黄兴辉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的队友道：“今天晚上可能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演出了。”
四个女孩子神色都有些难过，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看着女孩们难过的样子，黄兴辉突然咧嘴笑道：“既然如此，今天我们就开心玩一把吧？”
“玩什么？”
“不去管大家会不会喜欢，我们演奏自己喜欢的，今天演奏新曲子怎么样？”
“可是你新曲子你不是还没完成吗？”
“后面的部分我们各自solo好啦，浪一下嘛！”
四个女孩面面相觑，突然，二胡少女最先兴奋地站起来：
“同意！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紧接着是秋儿：“即兴发挥啊！我感觉自己要火了！”
小夏和涵涵也微笑道：“也许这个主意不错！”
于海看着突然莫名兴奋，跃跃欲试的五个人，有些失笑摇头。
果然，能和黄同学混在一起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趣味相投吧！
看着五个人热烈的讨论着，于海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搅了他们兴致比较好。
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于海转头去了之前黄同学介绍的那家私房菜馆，点了一桌饭菜，自己吃了一些，剩下的都给春花的五人打包了。
让鲸落这么一个大明星给自己打杂，黄兴辉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鲸落是完全不在意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
说好要请客的，他不会食言。
吃过饭，于海又在集市中熘达了一圈儿，时间很快来到晚上九点。
这一次，于海早早来到黄兴辉他们所属的古风舞台下等待他们登场。
今天晚上的五个年轻人表演得分外卖力，活力四射。
半个小时后，于海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为了支持同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给他的感觉，今天晚上的春花乐队的五个人是没有起错乐队名称的。
放开了束缚后，他们像脱缰的野马似的，拉都拉不回来。
黄兴辉的曲子天马行空，乐队没经过磨合的合奏默契全无，后面的乐器独奏部分则是群魔乱舞。
虽然说他们各自的演奏水平都不错，但是真的一点都不协调啊！
“这舞台上搞的是什么玩意儿？”
“好吵啊！”
“我的天，辣耳朵！”
“为什么这样的乐队也能登台表演？”
“是我不配了！”
“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
从现场观众的吐槽声就看可以看得出效果了。
原本于海想着，也许今天晚上春花乐队的演奏会有惊喜也不一定。
毕竟许多电视剧和小说不就是这样演的？
破釜沉舟，放飞自我之后，结果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再压抑自己后演出效果会更好一些，然后观众买账，粉丝蹭蹭上涨，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然而电视剧中就不是现实。
今晚的事实是正好相反的。
在春花乐队放弃治疗后，现场的观众更加不买账了。
就于海能够听到的反馈是：差评如潮！
到了最后，他们五个人就差被扔臭鸡蛋赶下台了。
等到五个人演出结束，于海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他们。
结果才一靠近，就发现春花的五个人脸色的表情就和他们的队名似的，灿烂如花，一点都没有沮丧的感觉。
似乎他们只要玩得开心就足够了。
这样似乎也不错！
于海想着，便放下心来。
然而，于海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人类的内心的想法和表情往往都不会同步的。
笑盈盈并不代表是真的高兴，若无其事并不代表一切都过去。
演出结束后，黄同学拉着几个人来到一个烧烤摊吃夜宵，然后于海眼睁睁看着他们叫了啤酒，然后是白的，之后不可避免地喝高了！
“呜呜呜，怎么办？我的梦想破碎了！”
“搞乐队好难啊！”
“你不要和殿下说哦，我当初因为听了他的华夏风才想着作流行乐的。现在好丢人啊！”
“再也不接商演了！”
“作曲好难啊！”
“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这个？”
“……”
于海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五个人把自己灌醉，开始胡言乱语，而后给他们订了酒店房间，掏钱让服务员帮忙照顾。
然后自己才回去心安理得地歇息。
所以说，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于海自己不喜欢喝酒，所以他不会为了黄同学就直接破例。
黄同学几个人的一时失意对他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他并没有在他们嘲讽的时候立即就为他们愤愤不平，怒发冲冠。
当然，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愿意顺手拉他们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