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瑶在沈慕南耳边低语。
“上次封赏进宫谢恩,云贵妃让我们随意赏花,我记得在花园子里就有那种花。
当时肃王府的嬷嬷还特意提醒过我,让我看看就算了,不要碰。
她说她丈夫是花匠,因此,识得那种花。”
“宫中花园竟然有?”沈慕南微惊。
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兜兜转转,在最近的地方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
“云贵妃……”沈慕南暗暗哑牙,“我一直觉得,母妃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可她实在狡猾,半点证据也没有留下。”
“这次,可以从那些花入手,”沈慕南再次拥拥顾云瑶,“阿瑶,多谢你。”
顾云瑶有点不好意思:“不用客气,我也是误打误撞。”
气氛旖旎,灯光似乎都跟着烫,顾云瑶有点冒汗。
沈慕南目光微深,眼底深处隐有笑意:“阿瑶,刚才你是不是吃醋了?”
顾云瑶眼睛圆睁:“我?吃醋?怎么可能?我……”
沈慕南双手捧住她的脸,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后面的话没法再说。
恰在此时,门一下子被推开,秋风带着凉气进来:“王爷!属下……”
沈慕南微微闭眼,咬牙切齿:“看到没有,他这才叫撞,横冲直撞的撞。”
顾云瑶闷笑闷得肚子痛。
“来人!”
春泥喘着气跑进来:“王爷,属下实在没有拦住。”
“你们俩,秋风去领十棍,春泥领八棍。”
“……”
不多时,院子外响起秋风“嗷嗷”地叫声。
“王爷,属下知错了!属下也是着急,园子里……嗷!那只大白狐,不肯吃东西了,嗷!”
他不说还好,一说沈慕南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是什么狗屁着急的事?为了一只狐狸?!
顾云瑶抱着美美,脸埋进美美的土黄毛儿里,笑得肩膀抽抽。
沈慕南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美美眨眨眼,鼻子哄哄顾云瑶。
顾云瑶看它的神情,努力从小眼睛里看出一点意思来:“你想去看看那只白狐?”
“王爷,”顾云瑶清清嗓子,再留下来非笑死不可,“我带美美去看看,可以吧?”
说罢,飞快跑出屋子,在秋风的“嗷嗷”声中, 留下一路笑。
沈慕南听到这笑声,忍不住也轻笑出声,气消了大半。
十棍,也就是让秋风破点皮,走路慢一点儿,其它根本不影响。
“行了,滚起来,别嗷了。”
“前面带路。”
百兽园晚上并不比白天安静,许多动物都是昼伏夜出,此时绿莹莹的眼睛如同一盏盏小灯,在枝叶间闪动。
顾云瑶抱着美美,美美目光四掠,毫无半点畏惧。
她记得上次见过一只白狐,非常漂亮,色白如雪,没有半点杂毛,还蓬松柔顺,黑眼睛似宝石,也是一副高傲的模样。
到白狐的笼子前,那只白狐正闭目养神,一副蔫蔫的样子。
听到动静,微睁开眼睛,看到美美时,唰一下子睁大,翻身爬起来。
美美跳上栏杆,白狐也跟着到近前。
沈慕南带着秋风赶到时,白狐欢实得摇头摆尾,像条狗。
秋风:“……”
顾云瑶本来想把事情说清楚就回府,但经过这事这么一闹,又晚了半个多时辰。
待她离开王府时,已经近亥时。
沈慕南要送她,她没让,自己能来也就能走。
原路返回,走后门,绕到那边的小路。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像要做好事。
看方向,是奔秦王府去的。
顾云瑶调转方向跟上,见那人果然到王府小侧门,把怀里的东西往门前的树上一扔。
借着月光,顾云瑶看清楚,这不是那位钦天监的周监正吗?
他这是要……
顾云瑶看着他踩着垒起来的石砖,把自己伸头套上去。
这是要上吊自尽!
还跑到王府门前来自尽!
大门口他是去不成,王府门口看着没人,但里面门房的家丁都有值夜的,何况也许还有暗卫之类的。
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见。
但侧门就不一样,防守相对松懈,而且侧门是王府负责采买的人,以及来王府送菜送水的人走的门。
别看这门小,但影响力仅低于正门。
明天一早,若是被送菜送水的发现,王府门前有人吊死的消息,保管迅速传遍半个京城。
顾云瑶暗暗咬牙:什么玩意儿,真是父子一对不是好鸟儿,都要死了还惦记着祸害别人,给人挖坑。
思忖间,周监正双腿停止踢蹬,已经咽了气。
顾云瑶上前,让美美上去,用爪子把上吊的布条弄断,尸首掉到地上。
她到侧门前叫门,片刻,小厮打开门,见是她,赶紧行礼。
再见尸首,都变了脸色。
沈慕南刚吩咐春泥去找负责查当年事情的暗卫,顾云瑶又回来了。
“怎么了?”
顾云瑶把刚才的事一说,沈慕南气得冷笑。
“他可真豁得出去,用命来坑我。”
顾云瑶眼睛眨眨,低声道:“王爷,我们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沈慕南看着她狡黠的笑,懂了她的意思。
“阿瑶此言甚妙。”
“王爷手下应该有擅长人模仿笔记的人吧?写一封告罪书吧。”
沈慕南迅速思索:“告罪书要写,但最好的效果,不是放在他的身上,以免有人说,是被人刻意为之。”
顾云瑶摸着美美的毛:“不错不错,那就把书信交给合适的人。”
沈慕南和顾云瑶商定,两人嘀嘀咕咕,一拍即合。
……
次日一早,沈慕南早早上朝。
天气渐凉,他没有骑马,坐马车还能闭目养神。
他踏着点来,还没到宫门口,就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嘴角微勾,听到春泥回话:“王爷,前面人多,堵住了。”
沈慕南撩起车帘往外看,上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聚着往里走,车夫马车们相识的也聚在一处,小声谈论。
沈慕南笑容隐下,吩咐一声:“不着急,慢慢走。”
“是。”
上朝大殿上,一片死气沉沉。
殿外周监正的尸首早已经凉透,浑身上下都被搜过,什么也没有。
无声,就是最好的控诉。
他哪也没去,就吊死在距离东宫最近的歪脖树上,面朝着东宫方向。
联想起这阵子太子妃有孕,钦天监可没少帮着说好话,还明里暗里说了些所谓“命格不好”的官员,细想起来,都是平时和东宫关系不怎么密切的人。
在朝堂上的都是人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子不在,还在东宫思过,他想发火都得忍着。
“京兆府!”
“臣在。”
“稍后把此事查清楚……”
话音未了,外面突然传来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