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的宣战和王室的招募令已经传遍了整座君临城。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漠不关心,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不敢置信,有人惶恐不安。
还有人嗅到了绝妙的机会。
总之,君临城已经躁动起来。正如钢铁街的每一家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从白天到黑夜从未停歇,向人们宣告着一天的不平凡。
维桑尼亚丘顶的这间铁匠铺声音最响。
这里有最多的火炉和铁砧,最多的铁匠和铁匠学徒,以及号称技艺最精湛的大师。
虽然到今天为止只被打扰了五个夜晚,但这间铺子传出的叮当声已经成了附近居民甩不开的噩梦。人们不敢去想半个月甚至半年后会是什么样。
然而“热派”对此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在乎自己的好兄弟。
“呐,詹德利,别管这些烫手的红铁了。咱们快点行动吧,你是不知道,那边的人都抢破头了,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热派急得上蹿下跳,却连好兄弟的脸都看不见,眼前只有肌肉分明、被汗液浸得发亮的嵴背。
是个做铁匠的好料子。但热派对兄弟有更好的安排。
詹德利仍没放下手中的活计,“胖子,参加招募的人那么多,你倒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热派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铺子里很吵闹,空气更热,简直像是在烤面包的炉子里。
“我这是对你有信心。至于我这个面包师学徒,这次可是要招募上万人呢,他们肯定需要很多厨子。”
热派凑近了些,一脸神秘。
“我打听过了。进了金袍子还有那个陆军部的人都管吃管住,等通过新兵训练之后,每月还给发七枚银鹿呢!七枚银鹿!”
“咱们得多久才能赚这么多钱?”
詹德利面前的铁料仍在有规律地溅出橘红的火星。
“托布·莫特师傅是个好人。”热派悄悄瞥了眼周围,没人关注这边,“但你就算学成了也就是个铁匠罢了,还不是要看金袍子的眼色。”
詹德利没有说话,继续挥舞着手中的铁锤。
“陛下加冕时候你也看见了吧。多么伟大的神迹啊!真想不到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热派诧异地摇着头。
詹德利将铁料浸入水桶,溅出大片水花和蒸汽,又渐渐平息。
“那和我们无关。铁匠的学徒只用想着怎么做个好铁匠就行了。面包师的学徒,”他回头看了眼热派,“你的面包和派做的不错,以后肯定会大受欢迎。”
热派却不这么想,“那是以前。你还没看出来吗?一切都变了。诸神将神力赐予陛下,就是因为长夜末日,到那时候,面包再好吃又有什么用?”
“神恩才是无价之宝!”
热派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陛下将与我们分享诸神的恩宠,加入军队的人最优先!那可是神恩啊!”
詹德利满足地把成品收进架子,随后坐到热派旁边休息。
“我怎么听说神恩是要人奉献十分之一的财富才行,而且极其珍稀,难道我记错了?”
热派摆了摆手,“那都是过时的消息了。就昨天,金袍子里就有一百个被赐下了神恩,我亲眼看见的,没要一枚铜板。”
詹德利若有所思,“那你昨天怎么不报名?”
热派嘿嘿一笑,“这不是想着好兄弟你嘛,咱们一起进去,也好互相照应。”
詹德利仍然无动于衷。
他对自己的人生没抱多大期望。按部就班在师傅的铁匠铺里干下去就好,至少吃喝不愁。
对一个不知父母是谁的私生子来说,还能再要求些什么呢?
热派好奇地拿起一顶铁盔。
“喂”,詹德利皱了皱眉,立刻伸手夺过,“别乱碰。”
热派扫了一眼詹德利和他手中牛头样式的头盔,反而笑了起来,“好兄弟,你还说自己只想当个铁匠?哪个铁匠会给自己特意打造头盔,还这么宝贝。”
詹德利大声反驳,“谁说没有?好多人都这么干,你眼前这个也是。”
热派直接拽过詹德利的胳膊,“别犹豫了,哪怕跟我去看看,就半天,不喜欢了再回来也行嘛。”
不知为何,詹德利没能挣脱小胖子的手。
……
和前几天一样,鞋匠广场旁的金袍子总部挤满了应征的新兵。
一排排一列列的长枪将营地划分成了许多方块,新来的人都十分理智地沿着安全的通道缓缓移动,去往前方的一张张长桌。
热派附在詹德利耳边悄声询问,“金袍子是左边的,陆军部是右边的,咱们去哪?”
詹德利对这些并非一无所知。
所谓的陆军部的老大是“弑君者”,詹德利和许多人一样厌恶他。这个人的手下难道会是什么好人?
但是金袍子……
詹德利只见过他们在铺子里到处挑刺,目的就是为了要钱。
热派又说,“还是选金袍子吧,金袍子平常过的多舒服啊。陆军部一听就是要出去打仗的,蓝礼当然不可能赢,但总还是要死人。”
詹德利瞥了他一眼,“放心,你是厨子,轮不到你丢命。去右边吧。”
热派耸了耸肩,“也是。”
排了好半天的队之后,热派主动站到了詹德利后面,让好兄弟先来。
詹德利站到桌前。
记录员胸前挂着一枚黑球,和加冕那时候一模一样。
记录员好像认识了他,“詹德利,你对蓝礼·拜拉席恩的反叛怎么看?”
詹德利重复了上一个人的回答,“誓死捍卫王座。诸神庇佑,陛下是唯一真王。光明永恒!”
“你倾向于什么职务?”
热派在背后悄悄捅了他几下,詹德利说,“战士保佑,詹德利愿为陛下杀敌。”
记录员捧着黑球静静等待,几个呼吸之后,他惊讶地看了詹德利几眼,接着拿出一个串着链子的银色小方牌。
“看见那边戴着猎犬头盔的大人了吗?把这个给他看,他就是你的长官。”
詹德利接过银牌往外走了几步,又茫然地停下。我是猎狗的手下了?猎狗不是金袍子的司令吗?
不一会儿,热派哭丧着脸走过来,“安保局是什么呀,听都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