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晚之后是几乎一样冻人的白天。
大厅里炉火旺盛。
几百个黑压压的守夜人里面,没穿黑衣的乔佛里几人格外显眼。
宴会的空气略显尴尬。
虽然坐在主位附近的几位高级官员表现得中规中矩,但普通的守夜人成员显然对王储的到来无所适从。
毕竟其中有些人就是因触犯律法和以国王之名被送来的,现在该开心吗?
砰~
灌了一肚子美酒的提利昂放肆地跳上桌子。
不愧是幽默天赋拉满的男人,几个略带自嘲的荤段子,配合着短腿短手的下流动作,顿时引起大厅内久久不息的吵闹哄笑。
餐桌上的氛围终于渐渐热烈起来。
人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吹嘘咒骂,毫无顾忌地唱着跑调的艳俗小曲,端着木头酒杯比拼酒量,划拳押注,不时爆发出阵阵高兴或懊悔的叫嚷。
主桌的高级官员们也渐渐活跃起来,好像平常用餐时那样。
“殿下,尝尝这个,绝对新鲜。”
熊老热情地递给乔佛里一只才从东海望运来的新鲜螃蟹。乔佛里含笑接过来尝了几口,长年不化的寒冰保存下,这螃蟹确实鲜美。
不过今天的重点可不是口腹之欲。
乔佛里问道:“总司令大人,听说班扬今天就要带着那野人欧莎去找可能存在的密道了?”
熊老点了点头,“班扬打算宴会结束就启程。”
乔佛里故作好奇:“依总司令来看,欧莎口中的密道是真是假,她说的地方有没有可能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那地方是早已废弃的长夜堡,我倒还记得些只言片语,或许那女孩说的是深藏井中的‘黑门’。”
乔佛里略微转身,看见了一位满脸皱纹的瞎眼老人——尹蒙学士。
尹蒙·坦格利安,曾是龙家王朝尊贵的王子,先被国王被送到学城做了学士,后来因为已经当了国王的弟弟而选择来到守夜人服务,今年正好一百岁。
毫无疑问,尹蒙对守夜人影响深远。
“原来如此,多谢尹蒙师傅为我解答,您真是学问渊博。”乔佛里轻笑道。
尹蒙正对着乔佛里,好像眼睛依然能看见似的,“只是尽学士的职责而已,我不过多活了些年月,记住了些东西,遗忘的却更多。”
“太谦虚了,您绝对是学士们的楷模。”乔佛里特意坐到尹蒙旁边。
“尹蒙师傅,要不要考虑回南方履职?正好略微疏解思乡之情。认真算来,我和父亲都是您血脉相连的后辈呢。”
乔佛里这话可不假。
且不论拜拉席恩家族的先祖奥里斯·拜拉席恩的坦格利安血统,往近了说,他的曾祖母雷蕾·坦格利安就是正宗的龙家公主。虽然这都跟他本人没啥关系,但别人又不知道。
尹蒙摆了摆手,“过去的一切就都让它过去吧,我的归宿是这里。埋在黑城堡下就挺好。”
乔佛里没再多说,回到略显紧张的熊老那边。
“总司令在想什么?难道觉得我会不喜欢尹蒙师傅?我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呢。”
熊老连忙否认,“绝对没有,我当然相信王储殿下是出于好心。”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
乔佛里面露期盼,“真想立刻看看长夜堡的样子啊。总司令,麻烦通知一下班扬,我将和他们一起出发。”
熊老没办法拒绝。
乔佛里站起身,“欧莎现在关在哪里啊?我想见见她。”
熊老看向略显疲惫的首席事务官。
波文艰难地离开食物。
……
野人欧莎被捆在兵营旁一个漆黑的房间里。
没有火炉的房间十分阴冷,让她重新记起了塞外的艰苦日子。
吱呀~
房门打开,亮光和寒气一齐涌入,她眯着眼背过身子,等着被一把揪起来。
房门又合上了,房间内燃起火光。
“欧莎。”
清脆的男声在房间内回荡。
欧莎抬起头,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殿下,您怎么来了?”
乔佛里微微一笑,“来看看你想通了没有。”
欧莎没明白。
乔佛里原本对这个小配角并不重视,交给守夜人处理就好。
可整理过昨晚的收获之后,他发现自己需要一个实验体,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无依无靠最好。
他把黑城堡的人想了一圈,还是欧莎最符合条件。
“欧莎,你说的密道是不是有一扇鱼梁木门,门上还有一张会活动的人脸?”
“殿下知道它?!”
乔佛里接着追问,“带守夜人找到它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欧莎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异鬼已经出现了,对吧?”
欧莎瞬间想起了那些恐怖的白影。北方不安全!必须逃到温暖的南方!
“我可以收下你的忠诚。”
欧莎眨了眨眼,立刻噗通跪到王储身前,“殿下,我的剑是您的了!我愿意为您效忠,我可以……”
乔佛里蹲下身子低语:“感谢命运吧,你会得到想象不到的力量。”
“别动,可能有些疼,忍着点。”
欧莎看见王储缓缓抽出一柄吓人的匕首。刀柄好像是黑色的水晶,暗黑的刀刃彷佛充满魔力,绝对胜过任何钢铁。
这是做什么?欧莎恐慌地想着各种悲惨的可能。
那刀刃渐渐逼近她的额头。锋利的寒意好像已经深入灵魂,让她止不住颤栗。
王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要进去了,别再乱动了。”
怎么可能不动?欧莎疯狂挣扎,可王储只瞪了她一眼,全身上下就自己安静下来。
诡异!白鬼都不如他可怕!
她只能惊恐地看着那刀刃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消失在眼前。
镲~呲~
新鲜皮革撕裂的声音让她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不对,那就是我的头皮啊!
这块内层裹着血迹的臃肿皮囊被随意丢在桌上,血液顺着口子流淌渗入熟悉的褐发之中。
这一画面是她最后的清晰记忆。
头顶不断流下温暖的水滴,她的视野很快沾满了红色,是血。
接着是种种恐怖剧痛,如被一千根钢针刺入指尖,如被无数甲虫啃噬脑浆血肉,还有数不尽的麻痒、恶心、晕眩、噪音、闪光等等奇异感触。
两块阴影拿走她的什么之后,她彻底陷入绝望的黑暗……
呃啊~~~~
鬼怪般的厉声哀嚎尖啸从小屋中传出,等在屋外的波文·马尔锡一个激灵,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这王储在玩什么花样?太变态了吧!
乔佛里把试验品放进大脑,合上最后一块额骨,用回复魔能把所有伤口治愈,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手术不容易啊。
他刚推开房门准备透气,就看见波文踉跄着一下窜出好几米远。
“殿下,你手上……”
乔佛里下意识低头看了看,两只血红的手臂。
“医疗手术,沾了点血而已。”
波文试探着往屋里瞅了一眼,女野人还算完整,那这么多血是哪儿来的?
波文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提醒,“殿下,治病的话,其实黑城堡有不少减缓痛苦的草药可以用,不必这么,呃,简单。”
乔佛里一拍大腿,对啊,怎么忘了这个!
但看着充满疑虑的波文,乔佛里只是自信地解释道:“告诉你吧,麻药不是任何手术都能用的。”
波文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