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神恩号”下水仪式按时举行。
盔甲成列,宣告着它的尊贵。
长枪林立,祝福着它的威能。
号角轰隆,庆贺着它的诞生。
君临港宽阔绵延的码头上早就挤满了前来观礼的人群。
除了提前接到消息、被准许出城的达官贵人,住在城外的平民百姓也全都聚集到码头,就连手头的活计都来不及再管。
没有人看到它之后还能保持平静。没有人忍心让它离开自己的视线。
人们由衷地为之感慨。
“诸神赐福。”
“这又是何等伟大的神迹!”
“这种东西竟然也是能漂在水上的战舰?谁还能与之匹敌?”
“神恩浩荡!”
“没什么不可能的,诸神的力量还要大得多呢,岂是凡人能够揣测的。”
兴奋惊异的话语从未停歇。
人们一遍遍的重复。即便早已听了半天的赞美,也还是禁不住发表自己的赞叹,好将心中的激荡情绪稍稍宣泄出来些,不至于激动到晕倒当场。
昨晚到今晨,有些人正好有幸见识到了“神恩号”速度惊人的建造过程。
于是他们立刻朝身边的人群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脸上的得意和兴奋明显得生怕别人注意不到,好像这种诸神造物的主人是他自己似的。
“神恩号”并不算太隐秘的建造过程迅速在码头的人群中蔓延。
一遍又一遍,人们重复着看见的奇迹,直到每一个人将每一句描述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甚至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
人们都知道了。
看不到头的长长一列马车运来了数不清的货箱,在傍晚的码头边堆成一座座小山。
水手和船长们说,恐怕比港口一整天吞吐的货物总量都更多。
随后,泛着金光的河水被一层阴影遮盖。是黑水河上游飘来的一根根木头,结实粗壮,新鲜的很,有些还带着茂密的树冠。
至少伐了一大片林子,用来种地估计能养活几百人。
所有木头顺流而下,但都被拦在了码头下游的货箱小山的附近,几乎将那片河水填成陆地。
接着,奇迹降临了。
披着白底的金色六芒星披风的大人们施展了神恩,冰冷潮湿的木头自己动了起来,像是有了生命似的往岸上爬。
到了岸上以后,木头们似乎变成了丝滑的液体,互相靠近,融成一团。
木头这时软的像是一团泥巴。
好多双无形的大手在那团木头上揉来捏去,像是堆起一座泥巴城堡那样把木头弄出了个造型。
船工们指着“神恩号”身下的木架说,就是这个。
从没见过的东西,但这是一座船坞,用神恩塑造成的、承载神恩的船坞。
这船坞由一个个紧密排列的凹陷的木架组成。每个木架宽四五尺,长五六丈,组合起来的形状刚好像是一艘船的船底。
认出船底的形状后,所有的船长、水手、船工,以及任何在水边生活过的人都立刻震撼而质疑。
有这么大的船?!
后面发生的事情更令人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
六芒星披风的大人们靠近了货箱,打造货箱的木头都流淌到更外围,原地只剩下货箱中的一块块钢铁和无数刀枪斧矛。
紧接着所有的钢铁都融化了,不是炽热的钢水,依然散发着冰冷的白光。
钢铁爬上了一个个木架,像是往上流的液体,像是攀爬树木的藤蔓,像是海怪的触手和吸盘。
人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钢铁这么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它们想必也很高兴,欢呼雀跃着爬到最高处。没有路了,它们就踩着彼此的身体继续向上,渐渐连成互相支撑的骨架,有了战舰的修长形体。
钢铁的船壳躺在了船坞之上。
在这之后,六芒星披风的大人们还待在船坞很久很久,直到天色重新变白,直到周围的所有钢铁和木头都消失不见。
人们只知道所有材料都变成了战舰的一部分。
至于船壳里面有了多么惊心动魄的变化,有了多少精巧的构造、坚固的房间、恐怖的武器,完全看不到,只能靠想象。
然而仅仅是人们知道和看见的这些,就足以当作神话和史诗来讲述了。
钢铁铸造的无敌战舰啊。
谁能撞破它的侧舷?谁能承受它的撞角?谁能点燃它的甲板?谁能掀翻它的身躯?
它将成为大海上的绝对霸主。
雷德温的舰队?铁舰队?这些已经不足以拿来作比较了。只有布拉佛斯的庞大舰队才够资格一较高下。
胜负嘛。
人们的目光紧紧盯着船坞上的“神恩号”。只要它能顺利下水,再多出十几个几十个同伴,布拉佛斯的战舰再多,也只是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所有人都痴迷地欣赏着这件华美威严的造物,仿佛已经见到维斯特洛舰队所向披靡的那一天。
“神恩号”昂然挺立在船坞之上,骄傲地沉默着。
吉时已到。
提利昂走到乔佛里国王身后,手里拿着一瓶青亭岛的金葡萄酒,“陛下,是时候了。”
提利昂对这恐怖战舰的反应与码头上大多数人没什么两样。
这艘“神恩号”并非由工程局的圣造术士所建造。提利昂也是今早才看到它的模样。
提利昂这才发现,原来汉娜的后勤局同样有一批圣造术士,而且负责的任务更加重要,比盖房子和修下水道更光鲜亮丽。
想到汉娜在“王座厅”汇报中提到的圣战军专用的武器装备,提利昂心里更加好奇。
不过现在,唯一的主角是国王这艘即将下水的“神恩号”。
提利昂恭敬地呈上手中的献礼。
乔佛里接过晶莹剔透的金葡萄酒,转头看向身边的珊莎。
“珊莎,我的王后,你的善良将祝福它的命运,你的美丽将抚慰它的孤独,你的高贵将荣耀它的旅途。我们一起为它的诞生作见证吧。”
珊莎幸福地点着头,挽着乔佛里的右臂走到船头。
两人在船首像前站定,看向这尊一丈高的怀抱双臂的七神“少女”。
甲板上的所有人安静下来,用目光向国王、淑女和战舰行礼,见证仪式的圆满结束。
按照传统。
乔佛里充作“教士”的角色,抚摸船首像七次,作七次祈祷。
随后,珊莎用力掷出手中的酒瓶。
啪~
酒瓶破碎,金色的酒液在船首像的身上肆意流淌滴落。
如同金色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