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佛里终于将注意力转向默默等候的“魔法师”马尔温博士。
矮壮的男人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染着斑驳红色的牙齿，一看就经常嚼烟叶之类的东西，难以自制，还没及时清洁。
乔佛里回以一个澹澹的微笑。
马尔温的鼻梁上不止有一处骨折痕迹，两只手掌粗糙宽大，衣服穿的相当随便。
一眼看去，简直是个邋遢暴躁的粗汉，平日只会打架惹事，混吃混喝。
但他的确是博士。
而且脖子上挂着的学士项链的链环节数几乎与大学士派席尔的一样多。
要知道，大学士作为学城枢机会为国王挑选的顾问，其学士项链可是由所有种类的链环一同制成。
乔佛里看向马尔温的左手。
博士粗大的手指上套着一枚瓦雷利亚钢制成的戒指，戒指散发着澹澹的白光，内含的图纹属于回复符文。
“马尔温博士。”
乔佛里轻声提问，“瓦雷利亚钢是坚不可摧的吗？”
马尔温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坚不可摧，瓦雷利亚钢并没例外。不然科霍尔铁匠们怎么将其重新熔铸，不然我怎么会有这枚戒指？”
马尔温抬起左手，展示那枚漆黑的钢戒。
马尔温了解的不止这些。
但现在，国王身边只有两位女孩侍奉，另有老迈的科本。自己带来的两位助理学士先后被国王揭破心思，还牵扯到了七国大局。
气氛相当微妙。
马尔温已经从对魔法的狂热中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次私密召见，也是双方对彼此的考验，还是一场干系重大的谈判。至少马尔温这么觉得。
马尔温很好奇，乔佛里国王对魔法究竟了解多少？
乔佛里又问，“除了血祭和火焰呢，还有别的什么能毁坏瓦雷利亚钢？马尔温博士不会从没试过吧？”
马尔温于是知道，乔佛里国王应该早就得到了答桉。
“陛下，频繁勐烈的刀剑或钝器撞击同样可以使瓦雷利亚钢的效力消减，之后就可进行破坏，如同对抗优良的钢铁。”
马尔温看了看国王的眼睛，平静无波。
“如果只是破坏形状而非分割，瓦雷利亚钢会逐渐自行恢复。
如果将其分成几块，则其不会重新长成原本模样，而是就此分离，稳定为这些较小的瓦雷利亚钢，效力依旧，仍能保持坚硬和自行恢复的特性。
但若分割数量太多，则会产生退化的碎片，无法恢复形体，也不同曾经那般坚硬锋利。
有效分割数量的上限难以确定，几乎每件瓦雷利亚钢都不同。”
马尔温的视野之中，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被称为御前总管的少女和科本都无动于衷，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枯燥的旧闻。
“所以。”
马尔温给出了结论，“瓦雷利亚钢中应当拥有复数个魔法符咒。”
“这些无形无色、难以破坏的符咒大概才是瓦雷利亚钢奇效的来源，能够随载体的分割而分离，但却有着一定的数量限制。”
萨蕾拉·沙德和里奥·提利尔听的渐渐入迷。
马尔温博士之前可从没这么详细的讲解过瓦雷利亚钢的奥秘，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吊人胃口。
“然而，我这双凡人之眼再怎么窥视耀阳，也不敢久久直视其光芒，更无法看清其真正面目。其中必有无数疏漏谬误。”马尔温微微躬身。
“还请陛下指正。”
所有人重新将目光聚集到国王身上。
乔佛里轻轻打了个哈欠，接着从怀里拎出一个黄金的玩具小人，将它抛向空中。
玩具小人转着圈向下坠落，手脚和身体却渐渐扭动。
扑~
它平稳地落到了木桌上，两脚站定，身躯直立，几乎无声无息。
“啾。”
它迈着小碎步跑向国王放在桌上的右手，一双米粒大小的拳头不停锤着国王的手背，似乎是在表达不满，却更像是在撒娇。
萨蕾拉等人接连惊呼，又立刻息声。
科本比马尔温更先一步冲过去，整个人几乎趴在了桌子上，“这就是火焰之子？！它是活的！”
马尔温痴痴地盯着小人的一举一动，宛如在看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火焰之子。
马尔温细细品味着这个陌生而神秘的名字。
是啊，它的身体是金色的火焰，从火焰中诞生，智慧的生灵，不正该叫做火焰之子么。
“这是从我手中诞生的第一件瓦雷利亚钢。”
国王的声音突然响起。
马尔温看向国王的左手，那是一柄漆黑如夜的匕首。
“‘和平之光’，这是它的名字。我曾对瓦雷利亚钢寄予厚望。”国王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寒光闪烁。
“诸神赐我全知之眼，使我监察人间、审视灵魂、明睹真理。”
“我于是知晓了无数奥秘。”
国王将匕首放平，把火焰之子送上刃面。
“瓦雷利亚钢中蕴含魔法符文，它孕育出的魔力拥有治疗和修复的神效，由此造就了瓦雷利亚钢，也恩荣了圣战军中的一众牧师。”
“它将遍布人间。”
“有了它，伤者将重获新生，刀剑将不损不灭，城堡将永世长存。”
“这力量足以荣耀七国了吧。”
想象着那些场景，一次次站起的士兵，自行修复的魔剑，屹立不倒的堡垒，马尔温只能沉沉地点头。
“但世间不止一道真理，不止一种符文。”
国王匕首一斜，小小的火焰之子落到地面，随即火焰翻涌，膨胀增大，直到变得和马尔温一般高。
火舌撩人，萨蕾拉和里奥忍不住后退。
“火焰、灵魂、光明、信息，比起瓦雷利亚钢，还有诸般更具威能奇效的魔法。只需将其一个个研究应用，建成地上天国之日已然不远。”
“马尔温博士，”乔佛里放下匕首，“我正是为此向你发出召唤。”
“你意下如何？”
迎着火焰之子的炙热金焰，马尔温心底飞快划过无数思绪。
乔佛里国王的这番举止实在令人意外，好像没有回应任何疑问，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符文，魔力，还有亲眼所见的各种神奇造物。
马尔温没找到任何破绽。
看来国王的发现更接近真理，甚至还能让别人窥见更多的真实。
那么，还犹豫什么呢？
这就够了。
马尔温向国王献上自己的瓦雷利亚钢戒指，恭敬行礼。
“听凭陛下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