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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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到了这个份儿了,小乙童陆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于是,童陆把如何遇到了罗萨,如何把他藏到车底,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后来,那家伙突然消失,再见着时,他已经被人高高的挂起了!那样的场景,小乙仍是历历在目,那小个子,也是受了不少苦呢!不知他后来又会怎样,别人有没有把他放下来,而他身上藏着的秘密,会不会也已经给契丹人知晓了呢?!

老仙儿听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怎会想到,那罗萨离他竟是如此之近,在他的眼皮子之下逃走了!虽然是被契丹人擒了去,但也让他很不好受!老仙儿想了好久,缓缓闭上了眼,轻声说来,

“这就是命吧,哎,没办法,我已经极力阻止了,仍是没有任何用处!”

童陆回道,

“对不住啊老仙儿,我们一路过来,也没想过这许多,我们哪会知道,他身上竟是带着这许多秘密!”

老仙儿回道,

“也罢,也罢,如今咱们还不是只能坐在这儿吃酒!”

老仙儿端起了酒来,又与童陆吃了一碗,这个时候,他倒是越吃越清醒了!童陆笑笑,又道,

“依我看啊,即便这契丹人真的得了这消息,也不敢轻易出手,毕竟大宋的实力仍是有的,他若真的南下,也不一定能够占得便宜!”

老仙儿也是不住点头,回道,

“嗯,说得没错!大宋与契丹对峙了那么多年,也是早就有了经验在各处要道,也有设有重兵,契丹人来战,一时半会也成不了大事!再加上那黄河天堑,契丹人哪会水战想要过河,可是难了!我虽然看衰大宋,但他还是有这么大的体量,要被人瓜分了去,也是有不小难度的!除非,除非这百姓纷纷起义,从内部瓦解,那才会很快藏送了自己!”

童陆拍起手来,又道,

“老仙儿说得不错,现如今,大宋皇帝真要吸取教训,善待百姓,才能让大宋长胜不衰!”

老仙儿笑笑,又把酒端了起来,

“这一次啊,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以后啊,多为百姓着想,即便有人刻意挑事,那也无法鼓动这数以万计的百姓!”

童陆与老仙儿又吃了一口,他甩了甩头,真是有些醉了!

小乙心里一直想着那罗萨,没有作声,老仙儿喝得兴起,又唤他过去,

“小乙,来,来吃酒,没什么好防着的,咱们说咱们的,他们听去,也没什么可怕的!”

别说,这个时候,小乙还真是有些欣赏这老仙儿了!他眼界很高,对实事的见解,一定是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所以,他才能混得风生水起!小乙与他吃下一碗,又问一句,

“老仙儿,你觉得,若是罗萨真的见着了镇南王,他们又会怎么对咱们?!”

老仙儿回道,

“这个嘛,我可猜不到呢,或许,会把咱们一齐杀了,又或者,会把我们关起来,永远不能见得天日!若是运气好些,他们并不相信罗萨,咱们或许能够逃出生天,再或者,罗萨并不想要杀我,也没在对方面前说起我的坏话呢!”

小乙笑笑,回道,

“万事都要朝好的方向来看嘛,我就觉得,咱们不会有事!你看看啊,他们要是翻脸,干嘛又好酒好肉的招待咱们呢!嘿嘿,别想太多,咱们啊,就好好吃酒,好好吃酒!”

老仙儿大笑,回道,

“没错,没错,好好吃酒,好好吃酒!”

二人直接抱起了坛子来吃,很快,一坛见底,那肚子也是不由得挺了起来!小乙的酒量,还是要比老仙儿强些,老仙儿很快吃醉了,趴在了桌上吐个不停!吐完之后,就睡着了,没隔多久,就又醒来,接着再吐,直到把肚子里吃的酒全都吐完,这才痛快,沉沉睡去!小乙和童陆只是喝酒,并未多言,不知觉间,就已经很晚很晚了!酒没能吃掉多少,心事却是越发的重了!二人互看一眼,一齐道出声来,

“还是把人送回去歇着吧!”

二人一齐讲出这话,又是相视而笑,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可以看作是一个人了!二人起身,童陆已经有些不稳了,不过,这样的粗活当然也用不着他来做,他也只需要跟着便是!

小乙先把兰羽扶起,童陆笑呵呵跟在后头,还在打趣那兰翼叫他妹夫之事,说待会要小乙与兰羽睡一张床!小乙也懒得他搭理他,扛起了兰羽,出了门外!刚才一出来,外边远远的守着的两位可就看见了,迅速奔走过来,问道,

“几位这是要歇息了么,这里请,这里请!”

这二人刚才讲完,又有四人过来,小乙站住,没有动弹,对方立时明白,笑着说来,

“公子莫要误会,他们是来帮忙的!”

童陆笑嘻嘻指着后边,回话道,

“里边还有两个醉倒的,胖的那位,怕是要费些力气哟!”

眼前这位笑着回他,

“明白明白!”

而后又才安排道,

“快去吧,小心一些啊!”

那四人进去之后,又是很快出来!二人扛起兰翼,另一人在旁协助,兰翼这么大块头,这二人的力气也是不小的哟!另外还有一位,直接把老仙儿抱在怀中,就似抱个女人那般,老仙儿把头埋在对方怀中,似乎还挺享受!小乙童陆一见,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下来,那几人带着几人下了这城楼,绕到了外围一处,正好有几间屋子,里边收拾的干干净净,床铺也很整洁,一看就是刚才收拾过的!把那三位安排住下,小乙则与童陆挤到一间,二人还有些话要讲!不过,说着说着,童陆可就睡着了,只有小乙一人睁着眼,久久未能睡去!

小乙觉得很是奇怪,几人竟似成了贵宾那般,刚才还要给几人端水过来,要不是小乙拒绝,人家还真要来给你洗脚来着!呵,这又向谁说理去呢!小乙又想起罗萨,这家伙,也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现在又在做着什么事!想着想着,小乙的意识慢慢减退,终于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好不深沉,他也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这一觉,也是把之前几日的疲惫全都消除,再醒之时,可

是精神倍增了!

天色亮起,童陆仍是睡得香,小乙刚要出门,差点儿与那兰羽撞个满怀!兰羽批头便是一句,

“小乙,可有看到我大哥啊?!”

小乙直摇头,回道,

“没有啊,我也刚才醒来,怎么,他不见了?!”

兰羽表情严肃,重重的点下头来,回道,

“你们都在,就是没见着他,会不会,会不会是契丹人把他给带走了啊?!”

小乙回道,

“啊,不会吧,他们也都没有对付我们,你大哥昨日还立了大功,没道理会来对付他吧!嗯,你也莫要担心,他是这里的熟人,绝对不会有事!再待一小会儿,应该也就能够回来啦!”

兰羽很是着急,又道,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寻他!”

说完这话,她可是转身就要走,小乙赶忙拉住她,又道,

“哎,我说,这处关卡,事关重大,可是有重兵把守的,你这般乱走,别要惹恼了他们才是,更有啊,没准还会连累到你大哥,你也不想看到那样吧?!”

兰羽咬了咬嘴唇,眼里也是有了些泪光,又道,

“那,那我又该怎么办才好啊?!”

小乙回她,

“你啊,就乖乖的等在这儿,哪儿也不要去,免得你大哥回来找不着你,又得替你担心!”

兰羽抹了一把泪,点下了头来,她倒是听话,这点还算不错!

雨仍在下着,不过,小了许多,二人来到这外边亭中的石桌旁坐下,说些闲话。契丹人又送来了点心茶水,倒是贴心得很,不过,二人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吃了些茶罢了!又过了好一阵,童陆和老仙儿也都醒来,一齐过来这边坐下!几人都好好的,不像是要被人拿去惩治的,只不过,不见了兰翼,多少还是有些让人着急的!

几人正说着话,远远的听得响动,几人一齐转头,往那方看去,却是见得一个壮汉飞奔而来,那势头,可是相当的威勐啊!几人也都瞪大了双眼,童陆不由得讲出一句,

“哎哟,这么有劲儿,应该没受什么罪吧!”

没错,来人正是兰翼,他奔得好快,脸上虽然僵硬,但也不像是遭了罪!小乙早就猜到,他一定不会有事,所以,并不十分担心。倒是兰羽,她担心了好一阵子,此时见着,也心花怒放,直奔上去,一把抱住了兰翼!兰翼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说话,

“小羽,大哥让你担心了!”

兰愣大笑,回道,

“大哥,咱们都好着呢,一切都好着呢!快过来,快过来!”

兰羽拉着兰翼过来坐下,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有些尴尬,挤出个难看的笑,而后问上一句,

“这个,我,我……”

童陆冷冷道,

“说吧,到底去哪儿了!”

兰翼咽了一口唾沫,弱弱回道,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又要怎么说才好呢?!”、

童陆又道,

“照实了说啊,去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后果怎样,挨个说来!”

兰翼尴尬一笑,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又道,

“确实,确实是见了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兰翼说话也不干脆,看来,他还是觉得不大好讲!童陆白他一眼,又道,

“很重要的人物?呵,难不成,还能是那镇南王?!”

兰翼直摇头,道,

“不,不,不是镇南王,不是镇南王!”

童陆笑道,

“不是镇南王,那有什么不可以讲的!”

兰翼表情十分扭曲,童陆见着,笑容也是慢慢僵硬了,他心中转过许多念想,忽的眼皮一动,如此说来,

“不是镇南王,嗯,难道比他还要厉害?!”

兰翼听得这话,脸色亦是又白了几分,童陆咬住了牙,又问一句,

“莫不是那太后大人?!”

兰翼大惊,甚至有些慌乱,他这么个大汉,竟然也会被童陆简单的一句猜测吓坏!他慌忙摆手,头也是摇个不停!小乙一见他这模样,呵,多半真如童陆所讲,是那传说之中的萧太后了!

童陆本来也只是猜测,没想,兰翼竟是如此表现,也是让他大惊不已!是啊,比那镇南王还大的,屈指可数哇!再有,昨夜可是个女子过来,可是不同寻常的,童陆也是由此,才往萧太后身上去猜,没想,一猜即中,他自己心里也是打起了鼓来!

童陆往四周巡视一圈,又才道来,

“我说兰翼大哥,你真的见着萧太后了,不用怕,咱们都是自己人,绝对不会往外乱讲!”

兰羽也道,

“是啊大哥,她找你,究竟为了何事?!”

兰翼脸色很不好看,只不过,都已经被猜到了,他又如何能够继续隐瞒!于是,咬了一阵牙,还是开了口,

“我,我,我也没能想到,昨日救,救下的,竟然会是太后大,大人啊!还,还有,那,那个什么小将军,竟然是太后大,大人的爱犬,这,这个真是奇了,奇了啊!”

几人听得清楚,这时,也是无人发声打断他,兰翼咽了几口唾沫,又接着道来,

“太后,叫,叫我过去,把自己的身份说明,我,我也是被吓得不轻!她问我平日都做些什么,还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我回答他说,没什么想要的,平日,也就修修长城,仅此而已。她听得我这般说法,也是大有兴趣,还与我讨论,讨论了一翻如何修理长城,如何利用长城调集兵马,如何守住关卡之类。我每日都与这长城接触,自然是深有体会的,我把平日观察告诉于她,她竟十分认同!我也从没想过,太后大人竟是如此的温和,她没把我当下人看待,与我有说有笑!”

讲到此处,兰翼也是咧嘴笑开,虽然仍是不很自然,但也比之前好了太多!小乙心中的疑惑,也是慢慢解开。是啊,昨夜见着的那女子,应该就是萧太后的传令官了,要不,她又如何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她的呢!而那小将军,

见着她时,也是没有任何异样反应,应该也是早就认得的!

兰羽此时问出话来,

“大哥,她,她就只与你说了这些?!”

兰翼仍是思索了片刻,方才回了她的话,

“不,不止这些,我,我也问了她,十年前,是不是契丹人杀了我们的家人!”

小乙惊道,

“啊,你竟是问出这话,哎哟,胆子可真够大的哇!那她又是怎么回你的?!”

真是,兰翼也够可以的,萧太后乃是这契丹一国实际的掌权者,可不就相当于大宋的皇帝了么!兰翼敢这般问她话,这胆子可是肥得很呢!她不一定会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乙几人,也是很想听听,这么个大人物,又会如何回答!

兰翼犹豫了片刻,又才回道,

“太后大人说,这些年契丹和大宋少有冲突,因此,十年前的那一仗,她是记得清楚!她说,大宋契丹双方厮杀,波及到了临近村落!当然,很不幸的是,这其中也包括了我们的牧场!双方你追我赶,杀得眼红,哪会留意到此处还有别人!她还说,杀死我们父母亲的,有六成可能会是契丹人,当然,也有四成会是宋人!至于事实怎样,她可无法断定!她还跟我说,已经过去了十年,叫我莫要再执着于报仇,这人世间,还有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去做,就比如,留在此处,修缮长城!”

这萧太后,她并不否认,可能是契丹人杀了兰翼的父母亲人,而且这样的可能性,也是要大于宋人的!她能够如此从容不迫的回答兰翼的问题,这样的气度,可是那男子都极少能有的!单只这几句回话,小乙心头也是大赞,这必然是个奇女子,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成为这契丹人的领袖呢!而兰翼,似乎也很吃这一套,与她说了几句,难道就把这藏于心中十年之久的仇恨给放下了?!哎哟,真是够可以的哟!

兰羽道,

“大哥,你,你就真信了她的话了?!”

兰翼回答,

“她说的很对啊,杀死我们父母的,可能是契丹人,也有可能是宋人,既然无法确定,我们又该向谁报仇呢,若是杀错了,那可不造了更多的冤孽么?!”

小乙也很认同兰翼这样的看法,于是接着他的话来讲,

“没错,正是这个道理,你们兄妹二人都能想通,我可真是太高兴了!,放下仇恨,应该也是你们的父母亲人在天有灵,最愿意看到的吧!是啊,这世间少些仇怨,多些理解,可不就会越来越好了么!哎,真希望这以后 再无战事,再也不要有那么多无辜牺牲了!”

兰羽听得一愣,后又迅速眯起了双眼,笑了起来!她可是早就放下了,今日见得大哥也能与她一样,当然是开心得很呢!兰羽揪住了兰翼的胳膊,又道,

“大哥,真好,真好啊!”

童陆笑呵呵看着他二人,待兰羽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方才又问那兰翼,道,

“兰翼大哥,那,那萧太后,她又在何处呢?这样的大人物,不见上一面,岂不太可惜啦!”

小乙也明白的,童陆有这胆子,自然也是早有准备,毕竟小乙几人是与小将军一齐来的,虽然那火也与二人有关,但小乙和兰羽一路之上,对小将军也是呵护有佳,既然小将军是萧太后的爱宠,就是看在它的面子上,应该也不会对几人痛下杀手!再加上兰翼昨日英勇无比,也是立下了大功,所以,他才会如此有恃无恐,讲出那样的话来!

不过,兰翼却是不住摇头,回道,

“我与太后大人一同乘坐车马向北行去,回来也是用了好长时间,所以,这个时候,她们应该也是走得远了!”

童陆噘起了嘴巴,又道,

“哎,真是可惜,真是可惜!咱们也不能去追,要知道,昨日她便差点儿被人行刺,咱们此时追去,可不要被当那叛军给杀了!”

小乙笑道,

“得啦,咱们能够留下性命,可不已经是烧了高香了么,还能奢求些什么呢!”

童陆抿了一口茶水,又问,

“哎,不对啊,兰翼大哥,人家萧太后都对你如此赏识了,就没封个大官儿给你当当,这可说不过去了吧!”

兰翼听得这话,面部表情也是僵住,缓和了一阵,方才低下头去,小声说来,

“这个,这个嘛,还是有的,有的!”

他竟是有些害羞了,童陆更是乐开了花,过来一把拿住了他另外一条胳膊,又道,

“兰翼大哥,到底封了个什么官儿,说呀,到底是什么官儿?!”

兰羽也很想知道,不住眨着眼,看着她大哥!

兰翼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坦白交待,

“以后,这,这关卡,还,还有这二,二百里长城,都,都归我管,我管!”

他讲完这话,所有人都睁圆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没有人讲话,这里的气氛,变得相当的诡异,兰翼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壮汉,怎么突然之间又变成这里的长官了呢!呵呵,就凭萧太后的一句话,是否真能让他人信服呢!不过,这个都不是小乙几人需要去考虑的事情了,毕竟论武力来说,这兰翼,也是算得上佼佼者的,就这一点儿,谁都没话可说!

清静了好一阵子,童陆总算是打破了这僵局,拍着自己的大腿,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下好了,咱们可就成了这里的主子啦,哈哈,好玩,太好玩啦!”

兰羽也很是替她大哥高兴,是啊,从兰翼的眼中,也能看得出来,他对这长城有着极深的情感,他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与之相伴!这长城,见证这世间千年之变化,多少人来来去去,又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叫兰翼来到了这儿,他喜欢这儿,好似也寻觅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现如今,这里成了他的归宿,他也有了更大的权利,是否,也能为这长城,做得更多呢?!

兰翼仍是不太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略显扭捏,童陆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站起身来,向远处候着的契丹人大吼出声,

“喂,几位兄弟,要不要拿些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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