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师傅,你们来啦!老祖宗,你身子怎么样?”
老祖宗和三长老来看小乙,小乙欲坐起来,却被白青按住,
“你可不能随便动弹!”
老祖宗笑道,
“只有这小姑娘能制住你!我这身子好极,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你啊,得多休养些时日。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缺,想吃什么,跟老祖宗说就是!”
小乙回她道,
“多谢老祖宗!”
老祖宗又道,
“是我们唐家要感谢你才是!白青姑娘的医术还真是不错,你小子有福哟!”
老祖宗看着二人,欢喜得很,接着道,
“你呀,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等到伤好了,老祖宗作主,为你俩把婚事给办了!”
白青羞红了脸,小乙乐得合不拢嘴,童陆却是嘿嘿干笑起来,
“那月儿怎么办!”
一旁三长老也是黑下脸来,
“这事我不同意!”
老祖宗摇了摇头道,
“我怎么把月儿给忘了,这可不太好办啰!”
童陆笑道,
“老祖宗,你呀就别操心他们的事了,这糊涂账难算得很!”
三长老又道,
“不论如何,你要对不住月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乙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看向白青,白青咬着嘴唇,皱起眉头,看上去很不开心。老祖宗又道,
“你这老家伙!说话这么不受听!年青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三长老又道,
“老姑,月儿和这小子已经是拜堂成婚了的!这可一点不假啊!”
老祖宗摇头道,
“我不想知道,也不愿去管!回啦,回啦!”
老祖宗被人推着走了出去,三长老犹豫了好一阵,这才甩袖出门。屋内又只剩下小乙三人,白青转过头去研磨药材,小乙童陆对视,互吐舌尖。
小乙问道,
“怎么没见心姨,她,她现在如何?”
童陆摇摇头道,
“她受了太大打击,一时半会只怕不会出来见人,哎,那狗贼真是太可恶了!小乙哥,刚才老祖宗来,本也想问你密道之中发生何事的,她见你伤得太重,也是没忍心马上问来。”
小乙笑道,
“所以,你就忍心问了?”
童陆笑出声来,道,
“我们不一样嘛!快些说说,那林梵有没有死在密道之中?”
小乙微微摇头,回他,
“那家伙命大的很,哎,我也差点死在他手上!”
童陆点头道,
“想必里边也是机关重重!你这断了双腿,那林梵为何不趁机下手,将你除去?”
小乙道,
“他也想啊,可他腰断了,哪里能用上劲!”
童陆奇道,
“他腰断了,如何逃走,难道还有同党?”
小乙点点头,闭上眼来休息,童陆又问,
“小乙哥,小乙哥,先别睡呀,你可已经睡两天了!”
小乙已然睡着,他梦到了林梵,只是这次,二人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
转过天来,小乙心情大好,他双腿被架在轮椅之上,童陆推着他四处转悠。正好遇到那小毛儿,小毛儿神色匆匆,只是与三人咧嘴一笑,又忙去了。小乙问童陆道,
“这小毛儿怎么这般奇怪!”
童陆回他道,
“小毛儿现在可得意了!以往常在四长老身边,识得他的人虽然多,可也没甚太大影响,这猛然成了唐门上上下下的大英雄,真是一时风光无两啊!”
小乙笑道,
“孤胆英雄啊!当真了得!”
童陆回道,
“那是,我也见到的,真是太厉害了,若不是吃了兵刃的亏,那林梵还不一定能够胜他!啧啧,真是没看出来,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以前看他那般窝囊,还以为就是个软瓜,没想真人不露相,却是个飘逸非凡的大侠!”
几人说笑一阵,便有人来传话,
“几位小侠,老祖宗有请!”
老祖宗头一日已然来过,此时请几人过去,只怕也是要问小乙密道之中发生了何事。几人一齐来到老祖宗那里,老祖宗十分欢喜,
“快过来,咱们坐下说话。”
童陆回道,
“老祖宗,小乙哥可一直坐着的呢!”
老祖宗大笑起来,
“小乙也和我一样,坐上轮椅了!”
童陆推着小乙过来,那小毛儿也在,他过来帮忙,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童陆打趣他道,
“怎么,我们的大英雄还会害羞?”
小毛儿低头,细声细气回道,
“哪有哪有!”
三长老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几位掌柜坐在另一侧,喝着清茶。老祖宗将侍女打发走,屋内也就这十来人。老祖宗问道,
“小乙,你身子看起来好很多了,是否能跟我们说说后来发生了何事?!”
小乙点点头道,
“当然,本来早就应该告知老祖宗的!”
他把密道之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众人。小乙看众人脸色都不好看,老祖宗不住叹气,小乙问她道,
“老祖宗,那人你们都认识?”
老祖宗道,
“哎,都是冤孽啊!本是万中无一的龙凤,如今却成了…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小乙回问道,
“莫非那人也是唐门子弟?”
老祖宗回道,
“我也不瞒你,那人确是我唐家子弟,算得上是唐心的哥哥,相差只不过数天而已。他大名唐渺。他从小聪慧过人,学什么都学得极快,待人处事都很有章法,甚得我的欢心,他十岁之时,已然在我唐门有了极大名声。这唐家上下对他也是充满期待,把他看作唐家将来的接班人。他十五岁那年,太祖入川,与西边的乱匪大战数日,各有损伤,太祖派人来向我唐门求助,当然好处也是许了不少。那乱匪平日里也常常欺压百姓,所以掌门人答应下来,我唐家大军加入,那恶匪哪里是对手,一交手便大败而归。”
小毛儿端来一碗茶,老祖宗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把碗递还给他。她歇息了片刻,又道,
“再后来,不知匪军哪里请的后援,反扑过来,太祖大军先行撤退,我唐家大军殊死抵抗,杀敌过万,好不勇猛!可孤军深入,补给又无持续,所以唐家人大多战死沙场。他们的父辈,也大都战死沙场!”
童陆恨恨道,
“这太祖也真不够意思,自己跑了,让唐家军为他殿后!那援军难道是土蕃大军?”
老祖宗异样眼神看他,
“你这小娃娃,倒是机灵得很!我们后来查过,援军确实是土蕃王派来。太祖只怕也有难言之隐,不愿与土蕃军正面为敌,因而舍我唐家军而去!”
小乙拍椅道,
“真是可恶,为他卖命,却反而被他出卖!”
老祖宗又道,
“太祖自知有愧,因而给了许多好处,我唐门如今已然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帮,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们应该也能够猜到。由于未能及时提供后援,我们的二长老,不堪忍受同门指责,离开了唐门。渺儿,嗯,唐渺正是二长老的亲孙子!他不相信自己的爷爷会犯这样的错误,他极力维护二长老,渐渐与众人疏离。哎,本来是开朗活泼的好孩子,却整日郁郁寡欢。我气不过,将他骂得狗血喷头,他就此离家出走,发誓再不入我唐家门!我其实,其实是爱他的呀!他竟然就这般走了,我病了整整半年,整日以泪洗面。”
老祖宗说完,也是流泪不止。众人上前安慰一阵,二掌柜接她话道,
“小渺确实聪明至极,我们一齐学习技艺,他只看一次便能学会。特别是那机关器械,时常会有新的想法,做出的东西也比同龄人精致好多!哎,老祖宗最爱他,可他也最让老祖宗伤心!后来听说他在外面受了很多苦,我们也派人去找他,可他如此机警,真想躲藏,又如何能够寻到。后来,也是听说他教使他人叛乱,这才有了他的下落。不过这消息也不知真假,也许只是误传而已。直到心妹被他捉去,这才确定是他无疑。”
小乙又问,
“心姨当年也是被他带到大理国去的?莫非心姨离开甜家父子,也是因为这唐渺?”
老祖宗歇息了一会,恢复了精气神,她回道,
“心儿跟我讲了,她趁渺儿有事外出逃了出来。可你们也知道,渺儿,嗯,唐渺机关术学得极好,当然不会任由她离去。可心儿即便是死,也不再留,她虽然也懂得一些破解之法,可唐渺的机关又可是人人都能识破?她身受重伤,来到草海,遇到了那甜老狗。哎,心儿虽然未受皮肉之苦,但精神饱受摧残。她再也无心回来,这甜老狗对她极好,她委身于他,倒也是自愿。她怕自己再次被人利用,对我唐门不利,于是就与甜老狗一齐过活。怎知这好日子没能过得太长时间,唐渺神通广大,还是把她找了出来。唐渺对心儿说,他不会对心儿下手,但对那甜家父子,可没这交情,他要让人生不如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心儿没办法,也只有跟他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真是苦了心儿了!我也知道,他这是做给我们看的!”
二掌柜接着道,
“从心妹被他抓走之后,我们唐家避讳再提唐渺的名字,因而好些年轻子弟都从未听说过他。这次他又回来,没想到差点让我唐家死伤惨重,真是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童陆笑问众人,
“咦,怎么没见那小九儿?”
二掌柜回他道,
“小九儿到成都历练去了!”
小乙疑问道,
“这小九儿是?”
童陆赶忙抢话道,
“这是老祖宗第九十九个重孙子!也就是这些掌柜们的弟弟啦!”
小乙奇道,
“难道就是那日抱着老祖宗哭泣的小孩?老祖宗真是多子多福啊,这大哥和小九儿之间竟是差了四十多岁!”
童陆又道,
“你可不知道,前来营救的唐门子弟,也是小九儿带来的,他自己又来演上一出,众子弟将那贼人团团围住,贼人一点都没发现!”
老祖宗面露欣慰之色,那二掌柜问小乙道,
“对了小乙,那日为何只有你能够动弹?”
小乙回道,
“那日有一小哥给我喝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后来他与我倒在一处,还跟我说了些话来着。对了,好像有人叫他二哥,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二掌柜黑了脸,众人说道起来,
“原来是这小子,每日不学好,只知道弄些神神叨叨的!”
“这小子事后为何不来报,我非把他腿给打断!”
“不然现在把他叫来问问!”
“……”
老祖宗也来了兴趣,
“老二,你这儿子倒是像你,沉迷于这些东西。”
二掌柜低下头来,说道,
“小儿不学好,让老祖宗担忧了!”
老祖宗回道,
“你这是哪儿的话!专注于制药也是过错?我看啊,是你这老爹当得太不够称职了!”
二掌柜赶忙回道,
“老祖宗教训的是!”
老祖宗看向小乙,道,
“那小子倒还真有些本事的!白青姑娘这几日没少跟他讨教,想必也多少有些收获的吧!”
白青点头道,
“二哥真是很厉害的呢!”
二掌柜听几人这般说话,总算有了些面子。
小乙还有一事要问,
“对了老祖宗,那林梵说还有一人过来,也不知捉住没有。那人可是个厉害角色,他是建昌府叛军的头领,手段也是凶残得很!”
老祖宗眼神询问众人,却是无人回应,
“右脸刀疤?好像没听说有这样人!不过没事,现如今上上下下都提高了警惕,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小乙点头道,
“这就好,这就好!对了老祖宗,心姨她现在?”
老祖宗也未作隐瞒,回道,
“放心吧,没甚大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小乙忽然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又想不起哪里不对,忽然看到那木刻的鱼儿,这才想起,
“咦,怎么不见四长老呢!”
还是老祖宗回他话,
“小老四又去钓鱼了!他看我好了,觉得这里没他什么事,就下山钓鱼去了!哎,他这日子过得实在清闲。这小毛儿也是半路回来取东西,这才遇上我们遭袭。这老天爷的安排,当真神奇!”
童陆笑呵呵回道,
“若不是这般,那小毛哥可要装上一辈子么!”
众人莞尔,戏说一阵,老祖宗又安排了宴席,众人吃完这才散去。
回到住处,小乙三人又在一处说笑,童陆道,
“小乙哥,那唐门密道真如你所说那般神奇?”
小乙回他道,
“确实不假!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
童陆道,
“我这几日也问了好些人,可大都并不知情,少有知道的,也是闭口不言。我还听说,这龙柱落下,这密道就算废了!真是太可惜了!”
小乙咦了一声,道,
“龙柱?就是差点把我砸个稀烂的柱子?”
童陆不住点头,
“不是它又是何物!小乙哥,你可真是命大,以后啊,你也得小心一些,别让我和青青整日提心吊胆了!”
小乙看他二人,心头暖极,将二人之手又攥得紧了些。
“我尽量,尽量!”
童陆来了气,怒道,
“尽量?你这次可是两条腿都断了!若是再晚一些,只怕这辈子都恢复不了!还有,多亏二哥帮忙,不然你这腿即便恢复,也只能当个瘸子了!再看看你身上这几处伤,青青足足用了四五个时辰,才把伤口里的泥沙清理干净!”
白青泪在眼中打转,还强笑道,
“你以后可千万别把自己命不当命使!再来一次,我怕是要受不住了!”
小乙知道他二人在乎自己,好一番表态,这才缓和了气氛,三人说些其他,便过了一日。
小乙折了骨头,可不是轻易就能好的!三人便在唐门住了下来,唐门也给予贵宾待遇,这日子过得舒爽。
转眼之间,便过了近一月。小乙吃好喝好心情好,恢复得十分迅速,这不,已然能够拄拐独立行走了,众人都惊叹他超凡的体格。小乙三人人缘极好,在这唐家堡中住下,还真是如鱼得水一般。这日清晨,小乙拄拐而行,白青童陆跟在后边说笑,童陆手握几根鱼竿,他们这是要去钓鱼。很奇怪,这童陆本没这耐性,今日却是一反常态,非要拉着小乙白青陪他一同过来。还是四长老的老位子,三人坐下钓起鱼来。童陆把鱼钩鱼线丢入河水之中,问道,
“小乙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过来么?”
小乙摇头回他,
“你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童陆轻声说道,
“你小声点,我还真有些发现!”
小乙白青也把鱼线丢入水中,听他说来,二人有些好奇,都忘记了穿饵。
“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观察,总觉得这唐家堡中还有事将要发生!我叫你们过来说话,也是怕人听了去!”
小乙问他道,
“比如何事,觉得有不妥之处?”
童陆回他道,
“比如老祖宗吃得越发少了,比如三长老和心姨整日不出门,比如四长老一直没有回来,比如你和白青迟迟不肯成婚!”
小乙回他道,
“我看你说的,也没甚大事,老祖宗身子骨时好时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长老本就不爱出门,心姨心结还未解开,不出门也是正常,至于四长老嘛,我们第一次相遇之时,他就在那雪洞钓了好长时间,此时,只怕也是寻了个极好的地界,独自钓鱼来着!”
童陆微微摇头,道,
“小乙哥,总之我们要当心一些!我看你已然可以单独行动,若是可以,咱们现在就下山去吧!我听说蒜头前辈在成都耍得开心至极,真是让人羡慕!”
小乙想了想,这已然白吃白喝一月,若是再有叨扰,还真有些过意不去。三人计议已定,便要去跟老祖宗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