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男人吓得失神,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劲爆场面恢复过来。皱着眉的张霄没了耐心,他没有时间耗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于是眼神一凛,手随肩动,就要去拿胖男人的脖颈。
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这时张霄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
“一个掮客哪里知道十台擂的事情,我同你讲。”
张霄回过头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过来,眼睛如细缝,皮肤黝黑,身上的灰色条纹长袍遮不住筋鼓肉隆,就像是蒙了层纱的勐虎,既显山也露水,只差把不好惹三个字写在脸上。
“青帮袁惟,丙字台拳手。”
袁惟笑眯眯的伸手拱拳,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添了一句,“也是练八极拳的。”
张霄收回了手,看着满脸笑的袁惟也不好拒绝,于是回礼道:“张霄。”
拳如其人,袁惟从刚才台上张霄毫不拖泥带水的出手就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干脆利索的人,而且一上来就问十台擂的事,要么有野心,要么有本事,或者两者全占。
不管哪种,都是这个节骨眼上最缺的人才,袁惟怕被其他两家抢了先,于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在三联台上,连胜六场后就有资格挑战乙字台上的称号拳手,分别是七台擂、八台擂、九台擂。”
“十台擂也叫大满贯,独坐甲字台,只有挨个打过去,才能见着十台擂的面。”
打过去?刚才和李鹤的交手勾起了张霄的兴致,但却好似隔靴搔痒,远远谈不上尽兴,如此简单粗暴的方法显然极其合他心意。
十场比斗,七天时间?张霄稍微放松了些,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既然让他重新站上擂台,那么便没有失败的可能。
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地位,于是张霄出声询问,“能安排吗?”
“哈,哈哈。”袁惟着实被张霄轻描澹写的话吓到了,“张霄兄弟开玩笑了,新雀...”
“新人一天最多三场拳,称号拳手都是供起来的大爷,害怕伤到了根本,一天最多打一场,若是身体不适或有其他原因,还能挂上免战牌,拳赛就要延后一天。”
张霄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皱着眉暗自一盘算,就算自己顺利打完十台擂,最少也要六天时间,要是中间稍微出了点差错,比如对手挂上免战牌不上擂,那么自己的任务就有些悬了。
这和之前自己预料的截然不同,张霄低眼瞥了袁惟手上的镶金腕表,秒针走动的滴嗒脆响在拳场的喧闹声中清晰可闻。
既然无法顺其自然,那就不计一切后果将三联台打穿!
张霄抬起头,眸子里生起了不服输的战意,似野火燎原。
袁惟也算是老江湖了,见张霄先是看了他的表,眼中又是欲望翻腾,于是心中石头落下三分,微笑着说道:“我也只不过虚长几岁,比你先到三联台几年罢了,都是拳手,位微言轻。”
然后拍了拍自己右肩上系着的青丝带,又双手顺着胸前一展长袍,带着笑意,指了指二楼的玻璃房包厢。
“能说上话的人,都穿着西装,坐在上面。”
张霄听完袁惟的话,心中了然。
他早就注意到胖男人和袁惟的右臂上系着一模一样青色的丝带,看来都是袁惟嘴中的青帮之人。
“三联台之所以叫三联台,正是由三个帮派联合发起的,分别是我们青帮、红帮、还有浑不吝的哥老会。”
“三联台这块地靠着洋泾浜,是我们青帮的盘子。”
“十台擂,也是我们青帮的高手。”
袁惟哈哈一笑,朝着身边人招招手,接过了递来的青丝带,然后靠近了些,压低声音。
“我们修习八极拳的,做人和出拳一样,干脆爽利,所以张霄兄弟别怪我话说的直。”
“刚才台上的一记贴山靠,没有撞断几根碗粗的树桩根本练不出来,我自认弗如。十台擂的位置,我看张霄兄弟你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人在江湖,人不由己,称号台擂牵扯重大,十台擂更是重中之重,所以不管十台擂是谁,他的肩膀上一定要系着青丝带。”
袁惟把手中丝带往张霄面前一递。
三联台是申城最出名的地下拳场,卷钱能力不弱于娼馆烟馆,被酒色大烟掏空了身子和口袋的男人,总能在三联台的坐席上通过拳拳到肉的打斗和鲜血淋漓的场面激发出早已经丢失的兽性。
然后不顾一切的将自己兜里仅剩的皱巴钞票或者锃亮大洋扔进牌童的木盒子里,用发狂的红眼睛盯着台子,期望自己能咸鱼翻身。
这块香饽饽,三个帮派谁也不想拱手相让,于是各自开台,互相找茬,都落不了好。
还是青帮大字辈张镜湖张老爷子做主,邀请了为拒绝“华北自治政府主席”头衔而暂时南下的红帮元老杜慎媿,和从蜀地顺长江而下腰中别枪肩上带穗的郑君风,一起打了场瘸腿麻将。
拳场的事,在台上解决,拳场的钱,靠拳头来分。几位权势滔天的大老就在你碰我吃的牌桌上敲定了这件事情。
十台擂,独分四成红利,九八七台擂分别分走三二一成,所以袁惟才会毫不掩饰语气之中的威胁意味。
上面的规矩是死的,谁也不敢坏,但下面的人是活的,只要是活的,那就好办。
张霄自然听出了其中意味,于是若有所思的轻轻点头,接过了青丝带。
他心里有了打算。
背靠大树好乘凉,要是想在七天内连胜十场,光靠拳头可不行。
他必须要不择手段借助一切能接触到的力量,才能帮他完成任务。
见张霄接过了丝带,袁惟极为爽朗的哈哈一笑,伸手便搭住了张霄的肩膀。
“像张霄兄弟这般人才,按道理来说是要由王老板亲自接见的,但最近老板家里面出了大事,好几天没来看拳了。”
袁惟指着二楼的包厢,又开口道:“而且老板这人不懂功夫,看不出底子架子,只知道战绩如何,若是兄弟能在丁字台上再展露几手,消息传到了老板耳朵里,明天定要一大早就在场子里候着你。”
袁惟朝着张霄挤了挤眼睛,“我也正好偷学两手。”
不用袁惟多说,张霄早有此意,既然今天满打满算只能打三场,那么就速战速决。
拳台上只需片刻功夫就能分出高下,拳台下的事情则要花费不少功夫。
时间对于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张霄揉了揉拳头,然后把青丝带绑在了肩膀上,多出来的一截绳头宛如青蛇吐信。眯着眼睛轻轻一笑,“袁兄,你刚才说新人一天可以打三场。”
“还有两场,帮我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