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种事情并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明说,张霄只是澹澹点了点头,想来赵匡胤的御人之术并不需要他来担心。
“现在前线已经交上手了吗?”
“回大人的话,前哨有所摩擦,但并未正式开战。”
后周远要比北汉谨慎,虽说要抢攻先手,但并不是贸贸然铁着头就往上莽,行军调度务必要做到更加细致才行。
“对方已经采取了什么手段吗?”
“暂时还没。”
看来苦肉佛和萨满也并不想在开战前期就掺和进去,毕竟不管是谁,在庞大的军队面前都称不上是对手。
苦肉佛再怎么厉害,哪怕坐拥一城,也只能旁侧敲击影响北汉,若是正面对立,恐怕要不了一个月功夫,就要在这方世界成为历史。
萨满神也是同理,无非就是到时候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一躲,能苟延残喘,但却再无翻身的能力。
所以说苦肉佛才拒绝了北汉刘家增员僧兵的请求。
不过大规模的出动做不到,只是派出小股奇兵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还未正式开战之前,这些小偷小摸的伎俩不仅效果太差,而且会打草惊蛇。
只有等到前线打得火热的时候,这种宛如苍蝇般挥之不去的恶心感觉才会更甚。
张霄没有继续问,这次战役不仅仅是后周的转折之战,更是赵匡胤崭露头角的关键之战,他一开始就没想搅和进去。
“你也是用刀的。”掂了掂手中的青霄,张霄朝着张潭微微一笑,“我们还是本家。”
“说起来也算有缘,刚才那一刀你有什么感受吗?”
张潭知道自己这是摊上事了,天大的好事,激动的双手发抖,却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动作,外表看起来仍旧是宠辱不惊。
“刀无止境。”
“你底子不错,在军阵中打磨出了一身胆气。”张霄说着,朝着一旁的地上努了努嘴,示意张潭拔起自己的战刀。
“无论向谁都敢噼刀,这是用刀之人最基础的霸道之意。”
“但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只敢噼刀,却无法说服自己这一刀下去,对方必定会败。”
张潭一听此话,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感受着手中熟悉的冰冷,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是亏待了它。
再联想到张霄刚刚这一刀,哪怕火龙扑面,哪怕以一敌二,仍旧是丝毫迟疑都没有。
就算挡在张霄面前的不是火龙,而是神佛,也要落得个一刀两断的下场。
这便是刀意!
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张潭耳边传来了一声清脆刀鸣,似乎,是他手中的战刀发出了愉悦之音。
见张潭这般模样,张霄知道他的境界早已经积累到了瓶颈,只不过差临门一脚。
自己这番话算是点醒了他,等于是已经一根手指头戳进了这张窗户纸。
现在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能水到渠成。
于是轻轻抬头,看着满眼感激的张潭。
“来,朝我挥刀。”
张潭先是一愣,而后明白张霄这是在为自己搭桥,于是不做扭捏,双手紧握刀柄。
一旦拿起刀,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
心中不断默念着张霄刚才所说的话,张潭心中热血,似乎冲破了什么东西。
卡察——
刀出如龙,转瞬即逝,寒光凛冽,扑面而来。
眼看着张潭已然突破了百炼境界的刀法,踏入臻境,张霄心中微微一笑。
咣——
青霄横挡,两人隔刀对视,张潭被金石相交的声音惊醒。
手中战刀仿佛和自己融为了一体,张潭惊喜的发现,自己对于刀法的理解更上一层楼。
于是想也没想,立马单膝落地,双手恭敬行礼。
“多谢大人指点迷津!”
张霄哪里会放在心上,顺手而为罢了,于是摆了摆手。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既然误会已然解除,那便不耽误你们行程。”回头看了一眼骷髅神,张霄朝着还沉浸在刚刚破境的喜悦之中的张潭告了别。
“虽说我们都是北上,但我们偏西北些,就不搭伙同行。”
张潭也没有厚着脸跟着张霄,毕竟自己队伍里面有一个行动缓慢的树妖,耽误了别人的事情不太好。
于是点了点头,“大人一路顺风。”
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之中,张霄等人潇洒离开。
“要我说,这才叫侠士。”小松鼠看着站在荒兽之灵肩膀上面回头呲牙咧嘴的黄仙,眼中稍许有些羡慕之情。
“来去如风,眼中无敌,手中也无敌,行走乱世之间,宛如闲庭信步。”
“啧啧。”
身下老树又重新拔起了树根,拖着泥块往前迈步,“要俺说,在这方天地里,再高也高不过叶仙师。”
“要不是叶仙师点拨,我还是榆木脑袋。”
“那你现在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松鼠好奇的问了一句。
树妖想了想,认真回答,“还是榆木。”
“赵将军为何不请这位高手压阵?”老道仍旧是心有余季,朝着张潭问道。
“这话问的。”哈尼莎凑了过来,遮在面纱下的脸轮廓完美,裸露在外的一双眸子满是水润。
“像这位大人,生下来便是无拘无束的鹰,眼里面是苍穹。哪里会和我们这些低头啃草的牛羊一样。”
那双眼睛眨了眨,风情满的快要溢出来。
“要不是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连我也要嫉妒的天仙,我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看看能否跟着那位大人一起北上。”
普觉和尚又敲响了木鱼,声音清脆,并不烦扰,反而是让人安心。
“女施主,你说的那位天仙并不是人,而是一尊野神。”
“什么?”哈尼莎听完普觉的话,大惊失色。
“亏了!”
......
到下一个法坛之间还有约莫数十里路,其实中间还有一个普通法坛,但张霄现在并不予理会。
祭祀玉盘对于萨满神来说极为重要,从数量上就足以看出,放置在法坛里,肯定也有着其重要作用。
张霄现在只是到手了一个,要是有选择的直奔第二个玉盘而去,那就代表他知道了玉盘的价值。
一个觊觎自己宝贝的人不断的在高平荒野上搜刮,偏偏这个人自己的手下根本没有办法能奈何的了。
就算自己降临也不是对手。
要是萨满神还坐得住的话,那就奇了怪了。
自从上次田噩说出了茅坑里的石头的歇后语之后,黄仙一有功夫便缠着田噩,吵着闹着要他多说些。
田噩实在有些不堪其扰,今天终于是想到了办法。
等到黄仙又凑了过来,便轻飘飘的抛出来一句。
“黄鼠狼给鸡拜年。”
“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可能给鸡拜年呢?给凤凰还差不多。”
黄仙眼睛里面满是疑惑。
“再者说了,我们黄家就算是在五家之内,地位也是极高的,小鸡子又算得了什么?还用得着给小鸡子拜年?”
黄仙意气风发的分析了一波,见田噩贱兮兮的偷笑着,立马急的毛都竖起来了。
“喂,你倒是说啊,下一句是什么!”
田噩见着差不多了,于是拉开了些距离,长声悠悠。
“没安好心呐。”
就在黄仙和田噩互相掐架之间,目的地已然摆在眼前。
和地面颜色并不一样,这是一处干涸了的湖泊,凹陷进去,约莫有三米的落差。
湖底淤泥纵使是晒的干裂,仍旧带着代表富饶的黑色。
只不过眼前哪有一丁点生机,全是荒芜。
湖泊中央,用白色大理石铺就的七星请兵法坛显得极为显眼。
“看看,早有准备。”
虽然张霄改变了行进的路线,没有去管一路上的小法坛,而是直奔此处,但对方仍旧是已经有了提防。
想来孤山过后,张霄的行踪就彻彻底底没有丝毫遮掩了,萨满神肯定是通知了所有余下的法坛。
打眼看去,石柱上的山精稀稀疏疏的,约莫只有二十来个。
而正中心的野神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身躯肥硕的萨满正在埋头挖着什么。
周围的五大家的弟子,更是已经满脸惊慌的准备跑路了。
“别让他们跑了。”田噩话还没说完,骷髅神便第一个冲了出去,似乎是为了报恩似的,格外卖力。
这一动,便牵引着众人都冲锋了起来。
落在最后的张霄身边站着鹄女,眉头微皱。
“有些不对劲。”
鹄女歪着头,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了张霄。
“大人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若你是萨满神,该如何处理这些法坛?”
收回了目光,鹄女看向了已经交上手的众人,樱唇轻启。
“回大人的话,法坛没了还能再建,若是好不容易捕来的野神没了,定要再多花很多功夫。”
“得不偿失。”
张霄点了点头,“是了,要是说之前萨满神不知道我们踪迹也就罢了,孤山之后,我们的意图十分明显,他不可能不知道。”
顺着鹄女的目光看向湖底中央,宋剑锋直奔那萨满而去。
玉盘被一只狐狸抱在怀里,萨满将其护在身后,手持金刀对敌,俨然是压着宋剑锋打,但每每占据上风后,并不想着趁他病要他命,而是一直在往后退。
似乎毫不恋战,只想逃走。
“难道这是一个圈套?”鹄女听完张霄的话,也察觉到了不对,这个萨满的动作实在太像是诱饵了。
“八成是。”
张霄说着,轻飘飘的跳下了湖底,没有惊起丝毫灰土。
“大人,明知道是圈套你还要往里走吗?”
鹄女虽然不解,但仍旧是跟着飘身而下,轻盈的就像是一根羽毛。
“不管如何,这萨满是真的,那狐狸背着的玉盘也是真的。”张霄不紧不慢的朝着湖中央踏步而去。
“要是有圈套,那我就从里面将其撕成破烂。”
阿木川左手宛如金铁般坚硬,直接握住了宋剑锋的匕首,将其一拧,右手则是噼刀而下,逼得宋剑锋不得不脱手后退。
趁着这个间隙,阿木川眼角余光看到张霄终于是下了湖底,心中大定。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想着躲闪,金刀噼头盖脸的朝着宋剑锋袭去,分明是想要迅速解决眼前敌人。
宋剑锋虽然莽了些,但他不傻,见着阿木川和刚才判若两人,立马翻滚着朝后躲闪。
“有问题!”宋剑近脑子到底是好用些,虽说当局者迷,但他仍旧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眉头紧皱之下,赶忙朝着田噩喊道,“田大人,快告诉张大人,此处恐怕有埋伏!”
田噩一听,心里面一紧,正准备通知张霄,却看见张霄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后。
一刀挑开阿木川,张霄顺势一步踏出,挡在了宋剑锋身前。
与此同时,青霄在手腕拧动之下改噼为撩,直奔阿木川喉头。
动作快的根本看不清楚,阿木川只觉得眼前一阵风,那刺的皮肤生疼的刀势已然到了自己下颚。
眼见着危在旦夕,阿木川却是满脸冷笑,“刀法如神,果真厉害。”
撩刀而上,阿木川头颅飞起,却仍旧在空中张口嘲讽。
“可惜,要永远的埋在这里!”
话音刚落,阿木川没了头颅的身子竟然是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头颅迅速朝着远离张霄的方向奔驰而去。
田噩正准备追,却被张霄拦下,“有小黄在,他跑不掉的,先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底牌,敢如此嚣张。”
听了张霄这句话,田噩也定下了脚步,“这地一眼都能看到边,不管什么埋伏都藏不住。”
“难不成从天而降?”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碧空,满脸疑惑。
就在田噩刚说完的时候,天空毫无异动,脚下却传来了震颤之感。
鹄女黛眉一蹙,立马飞身而起,脚离地面三寸,悬而不落。
“有意思。”张霄用脚掌点了点地,朝着黄仙说道,“看来是你们五大家的老朋友。”
本来带着小刺猬单独作战,就在地面颤动的一瞬间便立马跑到荒兽之灵身边,爬也似的立在了荒兽之灵的肩头。
“妈的,我黄三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怕这灰不熘秋的老鼠!”
荒兽之灵没有继续去追杀山精,而是扭着蛇尾走到了张霄身边,他一点慌张之感都没有,反而是朝着肩膀上的黄仙打趣道,“你黄鼠狼不也带了个鼠字吗?还害怕老鼠?”
“这哪跟哪?”黄仙像是屁股上点了炮竹,一下子窜到了荒兽之灵的牛角上,似乎还有些不安心,小眼睛扫了又扫,最后瞄准了升空的鹄女。
“大嫂!能捎上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