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方和和气气,又攀上九尾狐的关系,自己毫不客气的抢了人家的东西,张霄也有些不好意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霄点了点头,答应了齐青崖的请求。
“呐,帮人帮到底,依照规矩来,时间地点都由东英社来定,但现在东英社肯定想要拖的越久越好,我就自作主张定在三天后。”齐青崖瞥了一眼张霄受伤的右腿,“地点呢,到时候我会给你递消息。”
“明天吧。”张霄耸了耸肩,“有些赶时间。”
齐青崖一愣,旋即笑着点头答应,“正事说完,现在我们俩应该好好认识一下。”
对于张霄的态度,齐青崖其实非常明确,不管是不是隔着九尾狐这层关系,就凭张霄的表现来看,能和他交好,肯定是有百益而无一害。
他本来就是惫懒的脾气,当年在香江获得传承之后,一手将和合图分为了三个社团,同时也把海底书分成了三份,这一晃十来年过去,齐青崖仍旧是七阶传承,由此可见一斑。
“我呢,当年获得传承的时候,是和合图的一个小四九,而后用了一年时间便爬到了龙头的位置。”
“以前跟着大老混,当我自己成了大老的时候,就想去找更大的大老。”
齐青崖语重心长,压低了些声音,指了指天花板,“你也知道,我们的传承都源自于山海经,保不准上面真有人看着。”
“所以我就挑了一个外国的。”
手一拍身上神父长袍,齐青崖稍微微有些得意。
“谁也不得罪。”
张霄心里面默默给他点了个赞,这脑回路,简直异于常人。
“该你了。”
张霄沉吟了几秒,才出声道:“一个练拳的将死之人,侥幸再活一世罢了。”
听到张霄的自我介绍,齐青崖哑然失笑,“有意思,有意思。”
还想再聊聊,齐青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陡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牛尾街,曾叔的清汤牛腩面早上四点就要开炉,别耽误我吃头汤啊。”
而后急匆匆的,给张霄打了个招呼,“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你好好养伤,明天再见。”
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新升大楼。
张霄稍稍停留了片刻,扫视了一周,刚才被齐青崖气势压垮的众人此刻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歪东倒西的像是一群被车碾过的麦苗。
唯一秉持着江湖道义和男人血性的,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红毯之上。
......
既然明天才开始,张霄准备寻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毕竟鯥鱼汤能修复伤势,但精力却一直在消耗,为了迎接明天的花炮会,张霄必须养精蓄锐。
“大老,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东英社的陀地?”
看着张霄不出意料的又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黄毛从一开始的震惊已经变成了习惯,虽然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心潮澎湃的幻想着张霄是如何横闯新记的。
“不去了,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铜锣湾有没有正经睡觉的地方张霄不知道,反正黄毛听到后跑了很远,才寻到了一处高档酒店,狼头辉的车上还有不少现金,看来是平时养成的随时跑路的习惯作祟,足以支付房费。
黄毛本来想在车上将就一晚,张霄也替他开了一间总统套房,还是第一次住这么上档次的地方,黄毛显然有些激动。
一夜无话,第二天张霄刚醒,便收到了齐青崖的消息。
“东英社选地在了观塘翠华街,离牛尾街倒是不远,下午两点钟开始,你准时到啊。”
翠华街?
张霄眯起了眼睛,要说这是巧合张霄绝对不信,一晚时间,足够东英社的人把张霄昨晚的行程轨迹调查的清清楚楚,看来对方还没有意识到,耍些小聪明,在张霄面前只会死的更快。
与此同时,翠华街却异常热闹。
昨夜里在牛尾街忙了一宿的九指,终于是赶在齐青崖规定的时间之内把街道复原,没了龙头的断眉硕一弄完便急匆匆的带着人回到了新记陀地,但九指没有这么好命,接到阳哥的电话后又拖着受伤的身子屁颠屁颠的跑去了翠华街帮忙布置。
原本打打杀杀的古惑仔,硬是连续客串了两场工程队。
花炮会原本是祈福求财的民间盛会,但随着乡绅豪士把彩头越加越大,一些江湖中人便红了眼,主动加入某方阵营,为其夺得三道炮,而后只取彩头,不要名头。
偶然发现花炮会斗凶斗狠和自己的本质不谋而合,社团便欣然将其发展成了自家每年的固定节目,已经俨然成为了江湖上举足轻重的盛大节日。
能在花炮会上扬名,自然也就能出现在各位大老的视线之中,之后添彩封地,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花炮会会进行三场,第一场抢头炮,又叫做丁炮,寓意人丁兴旺;第二场抢二炮,又叫做财炮,寓意财源广进;第三场抢三炮,又叫做贵炮,寓意加官晋爵。
由土铁炮将各色彩线缠绕而成的,五颜六色的藤球炸上天空,便意味着花炮会正式开始,谁能最终将花炮送到神台之上,就算做获胜。
以往人们注重家族传承,所以丁炮最为大,财炮次之,而家中没有在朝为官的,把贵炮当成后炮,宛如鸡肋。
不过在社团手中举办,三道炮则都是重中之重。
“十米高的神台?谁能安然无恙的爬上去?开玩笑?”
“让你搭你就搭,这么多话惹煞啊?”
“梯子用软绳,神台绑刀尖,我们自己人不上去也?”
像是看白痴一般瞥了一眼愣头青,“你知唔知昨天香江翻了天?”
一脸茫然的挠了挠头,“昨天喝醉了在马栏骑了两匹马,还没睡醒就被抓来搭台,发生什么事了?”
“白痴!”
搭台的苦力活由小弟来做,今天准备抢花炮的主力则是红布扎头,黑色汗衫上面绣着东英两字,前后都有,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显然是出自大家之手。
汗衫之上,是满脸的凝重,平日里在湾仔和油尖旺叱吒风云的古惑仔,都是些逢人都要受一声大哥的红人,大部分都是东英社的骨干,也有昨日刚刚或主动或被迫过档到东英社的新记和合兴社的高手。
烟头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层,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过量,老烟枪里也传来些夹杂着干呕声音的咳嗽。
他们清楚的知道今天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物,原本今天是东英社百年难遇的机会,合兴社和新记的地盘简直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姑娘站在自己面前,甚至还自缚双手。
可昨天夜里阳哥兴奋的满眼通红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齐青崖走到了他的面前。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齐青崖甚至没有摆出合和图的名头,阳哥就没有任何办法的答应了。
纵使指甲深深的刻进了手掌里,仍旧是抬不起头来。
阳哥当时就想,恐怕被手下安了一个香江杀神称号的张霄走到他面前,也不过是这般威压。
可当齐青崖提出花炮会的事情后,一切又似乎发生了改变。
“花炮会是合和图当年传下来的规矩,三道炮哪怕取得其一,也能添一道彩,要是谁人能同时抢下三道炮,双花红棍定然跑不了。”
“可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同时取到三道炮。”
“那可不是一对一的对决,而是一对几十甚至上百的比拼。”
老四九扯了扯从神台顶端垂落而下的软梯,确定结实之后,才抽空对身边的菜鸟解释道。
“但这次花炮会有些不一样,没人想添彩,只是想不让那人夺得花炮。”
“合兴社新记两大龙头真的就死在了他的手上?”
说话的菜鸟显然并不相信,在他心目中,龙头都是天上的人物,可现在突然杀出来一个宛如魔神的人,将傲立于云端的人踩到了脚底,碾成了淤泥。
这让他怎么可能接受。
可事实摆在面前,布置好神台的老四九叼起了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啦,躲远点,别看热闹把自己小命看丢啦。”
神台搭建完毕,看台也同时完工。
原本几家参加就有几家的看台,可这次东英社独大,所以半圈围圆都是东英社的场子,几个白胡子老头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正对神台的位置,安然坐下,双手扶膝,双眼目不斜视,下巴微抬。
俨然是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
能安然活到这个岁数的社团中人,本身就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他们自然有资格能安坐在此。
就算是东英社的龙头钟华侨,也只能笑着坐在最边上,穿着一身得体西装,和全部是复古唐装的老辈们格格不入。
阳哥没资格在这一排坐着,只能恭恭敬敬的站在钟华侨身后,低着头不断说着什么,表情虽然轻松,但是眼底深处的担忧神色仍旧是止不住。
合兴社的灭亡在他的意料之中,就算张霄不出现,蒋峥也绝对蹦哒不了几年,但如日中天的新记也步了合兴社的后尘,这就有些让阳哥有些捉摸不透了。
本来想鹬蚌相争,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蛰伏着的东英社想要当那个渔翁,可现在却有点偏离了他的猜想。
“这场花炮会是我争取来的结果,阿阳,安排好了吗?有问题吧?”
钟华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如常,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侨哥您放心,一百草鞋,三十红棍,四个双花红棍,还有黑枪。”
阳哥顿了顿,眼神瞟到了神台最尖端盖着红布的一米见方的台子。
“还有一个用刀的高手,藏在神台里面,只要有人拿着花炮攀上去,必死无疑。”
钟华侨顺着阳哥的眼神望去,皱纹遍布的眼角似乎弯了弯。
“噤声,不要让那些老顽固听到了。”
阳哥自然笑着点头,再不说话,站直了身子之后,藏在钟华侨身后,脸色露出了一秒不屑神情。
心中鄙夷。
“你也是个老顽固。”
随着观塘乡绅陆陆续续的到场,拱手行礼之后纷纷落座,原本空荡荡的席位挤满了穿着打扮讲究的人。
每天睁眼就看人眼色的乡绅豪士消息也毫不落后,合兴社和新记先后陨落,罪魁祸首却停了手,让人无法不联想到东英社身上。
更何况,如今香江只剩东英社,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花炮会,其意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
钟华侨连头也不想点,哪怕是手上戴着几十万的手表,也只不过是在观塘地区有点影响而已,就算是之前的东英社也犯不着自降身份去给他们机会结识自己。
而现在嘛,哼哼。
要不是规矩在这,他们又怎么能占个座位?
座位坐满,周围围观的人也挤满了街边巷落,似乎没人记得就在这个广场的东北角,昨夜有一个实习警察,管了一件在香江普通人眼里再过寻常不过的欺压事件。
满地散落的杂志也不知道是被人捡走还是被清理进了垃圾桶,报摊也挤满了踮着脚够着脖子看热闹的人们。
o记的人藏在人群里面,虽然也是便装,但那鬼鬼祟祟的神情根本掩盖不住真实身份,藏在领子边上的耳麦没有露出,却架不住口水都差点打湿。
眼神扫视着坐在台上的社团中人,全然没有丁点看热闹的神态,反而满是凝重。
总督下令,今天观塘,要是再出现控制不住的事情,那大家都有的玩。
观塘警署的人则没有掩饰身份,腰间别着东西,骂骂咧咧的伸手拦住了满眼好奇的人们,满眼都是不满。
今天广场上围住的区域内,抢花炮会的人死伤无所谓,平民百姓死一两个也无伤大雅,但要是出现了大规模伤亡,那拿社团没办法的警署,就要找人顶锅了。
“看咩啊,别越线,那都是些亡命徒,不想找死就往后退啊。”
可光光是这句话哪里能熄灭他们的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罢了。
齐青崖缓缓踱步来到了现场,在人群之中极为显眼,看的钟华侨心里面一揪。
“怎么还没来?”
齐青崖刚说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
张霄踏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