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伯母,雍容华贵,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强者的气势,一身豪华的皮衣,更是在宣告着她高贵的身份。
“我儿子身上的伤,如果你们处理的不好,就等着关门走人!”许伯母提着一个紫色的限量版皮包,站在医院院长的面前,像王者一样说着话。
我在想,许城的父亲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样高贵又有气质的女人,他是如何征服的。
“你就是苏韩熙?”许伯母转过身来走向我,犀利的眼神带着锋芒落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伯母。”虽然不喜欢被她那样赤果果的打量,但她总归是许城的母亲,礼貌还是不能少的。
许伯母微昂起头,外面透进来的光轻轻地落在她的美发上,乌黑发亮,一双深邃的瞳孔里落满了高傲和精明。
她玩弄着自已的美甲,画着艳妆的脸上充满了对我的不屑,也不看我,就那样淡淡地说着:“的确生了张好看的脸,怪不得能勾引到我儿子,我不否认,你有那资本。”
“好看的脸又不是我一个人有,伯母你非要说这张脸勾引到了你家儿子,那也就只能怨你自家的儿子了。”我轻轻地笑了起来,走到许伯母面前,凑到她的耳边继续说,“许伯母你这么有能耐,要不要试试把我脸划伤后,你儿子还认不认你?”
啪——
“哼!只要你敢挑拨离间,我就不会让你苏韩熙好过!”
我一把抓起许伯母那只打了我的手,冷冷地看着她,气势丝毫不逊于她:“许夫人,我敬你一声伯母只是看在许城的面子上,你非要惹我苏韩熙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狠狠地甩开许伯母的手,看着她那惊诧的表情,不禁好心情的扬了扬嘴角,像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肯定没人敢反过来威胁她的吧。
但是那又如何?在我眼里,除了许城,我就不会让自已受任何人的委屈。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苏韩熙!别以为你有个当县长的爸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爸面对我都要礼貌相待,你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许伯母咬着牙,一脸愤怒的看着我,那眼神仿佛要蹦出火来,倒还真是有些吓人呢!
“他向你低头那是他,想要我苏韩熙低头,你还没那本事!”我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说着,“如果你想要一个当县长的爸爸,我也不介意你去认他,或许那时候我就得称你姐姐了呢。”
“苏韩熙,我绝不会让许城和你在一起的!”
站在手术室门口,我紧紧地咬着唇,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医院里充斥着的消毒水味让我越来越不安,午夜的医院里空荡荡的散发着诡异的气息,惨白的灯光落在身上寒意刺骨。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紧攥着手心放松不下来。漫长的等待让我憔悴起来,我仿佛看见时间的齿轮在缓慢缓慢地运行,静悄悄的,比夜里的巷子还在寂静。
许伯母也不安地走来走去,紧蹙的眉头代替了先前的从容淡定,开始焦急起来。许城进去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里面却没有一点反应。
又等了半个钟头,主治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他如释重负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缓缓说道:“许夫人放心,伤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只需细心看护,伤口愈合了就可以出院。”
我与许伯母同时松了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下来。
太好了许城,你没有事。
真的太好了。
站在病房外,我听着病房内隐隐传来的争吵声,有些担心起来,他才刚刚醒来,怎么一下子就和自已的母亲吵起来了呢?
二程他们刚刚也都被警察给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放心不下,害怕二程他们独自承担,可我又不愿离开许城,他才脱离生命危险。
正在我百感交集的时候,一位警察走了过来,寒着一张脸,语气没有半分客气:“苏韩熙是吗?”
我微微皱眉,点了点头。
“因为你涉嫌打架事件,所以请和我走一趟。”
正在我打算和警察离开时,病房的门忽然开了,许伯母冷着一张脸,叫我们停了下来。
“许夫人。”警察礼貌地说着,与刚刚的性格截然相反,我也隐隐发觉,许夫人所说的话的确不假,她一定有着很高的威望。
“警察先生,这次打架事件中,我儿子作为学生会会长出面制止,反而被人持刀伤害,这件事,你是清楚的吧。”
“是的,许夫人。”
“发生这种事也是意外之中,也只怪我儿子莽撞了些。”许伯母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续说,“这事的大概刚刚我儿子都跟我说了,这次打架斗殴事件,也只是个小矛盾引起的。可那群社会上的人不甘心,把同学们喊到废工厂去挑起斗殴,其中更有持刀者。我儿子知道这件事急忙去制止,却被误伤。,”
“这是我们的懈怠,没有在报警的第一时间内赶到,还让同学们受伤了。”
“关于主谋那方面,完全是社会上的人挑起的,同学们也只是自我防卫。但是自我防卫也需要正当,社会上的有一人被捅了一刀,这可是有蓄意报复的心理,会带来不良影响,望警察先生明查,这要罚的可是一定要罚。”
我冷冷地看着许伯母,她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会帮我们说话也只是因为自已的儿子,她不得不答应,但她那么要强的女人,又怎甘心于被儿子牵着鼻子走呢?她不会让我们太好过,不会让这次打架斗殴的事件,全部赖在社会上的那群人身上,她最后的那句话,无非警告着警察不能轻易放过我们这群“参与者”。
像许城那么优秀的人,又怎么不会有一个优秀的母亲呢?
许伯母这个人,我清楚的明白她绝不简单。
她想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
最后,我和二程他们被无罪释放,原因是二程在我们之中,替我找了个“替死鬼”,顶替我被拘留了。
刚开始心里还会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已对不起那个小弟,但我也没有办法,到了后来这份过意不去也就淡了下去。毕竟,我不去,就一定会有一个“替死鬼”而去。
自从那次在医院里被警察带走到没事返校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医院找过许城,心中隐隐的还是有些害怕面对他。
耳畔响起的是轻柔的小提琴声,伴着阴霾的天空萦绕在身旁,咖啡厅里的暖气使我全身都放松下来,脸颊上也浮上了几抹慵懒。我端起圆木桌上的卡布奇诺,粉唇落在杯子边沿,轻轻地小抿了一口,心中千万种交杂在一起的苦闷情绪顺势掀起巨浪,令我不自觉的皱起了双眉。
口里还未散去的苦涩久久的缠绕着味蕾,鼻子突然有些发酸,眼前恍然间出现了一片大海。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死去的水母被海浪冲击在岸上,死鱼的腐臭味像水底的海草紧紧地围绕在身旁,失去了叫喊的小女孩呆立在那里,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奏着忧伤音符的曲调蓦地停了下来,我的心猛的一紧被拉回了现实,卡布奇诺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窗外阴霾的天空隐约传来一两声闷雷,我摸了摸湿润的眼角,突兀的又笑了起来。
身穿工作制服的小提琴手又开始续着那首曲,曲中低回婉转,一个个隐忍着却又强烈的颤音打在我的心田,突然有了份量般变得沉甸甸起来。年轻的小提琴手还在一脸沉醉的拉着属于自已的琴,更像是在续写着一个凄凉的故事,却不知在旁人眼中闪着的惊羡与感叹。
弹者无心,却令我想起了太过久远的故事,久远到几乎忘记当年的刻骨铭心与椎骨的痛楚。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微微低着头,手拿一把雨伞直径走了过来,坐在了我面前的位子上。
他的两鬓已经泛白,多年日夜不休的工作使得眼睛有些浮肿起来,额前有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眼角的褶皱也显得他没有半分精神,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老人的沧桑感。
他端起面前准备好了的咖啡,举止优雅地小抿了一口,关心的话语里却没有一丝波澜:“说了喝咖啡不好。”
“我喜欢就好。”我轻轻地勾了勾嘴角,眉梢荡着满意的笑,双手托着下巴,仿若在打量一件精美的物品般看着他。
“苏韩,我没时间管你,但也希望你能安分点,别给我捅娄子。”
我脸一寒,轻轻地敲打着玻璃桌面,一上一下伴着小提琴声特别的有节奏感,轻声对他说道:“苏智洋,你可以选择不管我。”
“今天我来找你不是跟你吵架的,只是想要明确的告诉你,你永远是我的女儿,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他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西装,又说,“我还忙,就先走了。”
他将雨伞放在桌子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就没有一点留恋的转身离去。他刚踏出门,一位年轻的成熟女子就细心地替他打起伞,笑着替他理了理皱起来了的衣领,他也回以她一个笑,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关系亲昵到就像一对夫妻。接着,他们坐上了一辆豪华的轿车,一下子消失在大雨中,没了踪影。
看着桌子上的雨伞,我自嘲的笑了笑,小提琴曲也到了高.潮部分,我却无心再听,起身结账打算离开。
“小姐,您的雨伞落下了。”推门那一刻,清秀的服务员及时的跑到了我的身边,将苏智洋留下的雨伞递在我的面前,又看了看门口的倾盆大雨,体贴的问着我不忙的话,要不要多留一会,等雨小了再走。
“抱歉,这不是我的。”我礼貌的笑了笑,轻声回答他,转身推开门走进了大雨中,身后是服务员急切的叫唤声,而我此刻却已经麻木了,四月的雨水也不及心底的寒意深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