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砖厂开窑以来,就没想躲过有心人的眼睛。
村子就这么大,你就是在村子南头放个屁,这屁味儿都能顺着风飘到村子北头。
再加上世界最强的“情报组织”,那些村里的大爷、大妈们这么随口一说,你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
一辆辆拖拉机的砖被拉走,再加上这煤车也是没停,明眼人一看就是个可以挣钱的买卖
心思活泛的早就想着怎么敲开老书记的家门,让自己也去砖厂上工。
可楚江河早就跟自己老爹楚大有约定好了,楚大有硬是顶着不松口,没有答应任何人。
倒是每天时不时找个借口来家里坐坐的村民却是多了起来,他老娘也不好拉下脸来赶人,只能勉强应付着。
他老爹楚大有是从战乱年代走过来的,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早早就参加了部队。
村子里堂兄弟还有几个,因为楚大有回村当上书记之后做事公正,不照顾他们,他们大骂自己老爹楚大有,没有良心。
自此之后两家就断了联系,已经十几年没有来往,平时见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楚江河今天回家一看,很久都没有来往的叔叔居然登门。
他心里门清,这估计也是看砖厂火红,想来分一杯羹的。
“江河回来了。”
“江河回来了。”
只见堂屋里坐着两个人,一看到楚江河走进来就热情的打着招呼。
正是自己的二叔楚大为,还有三叔楚大青。
看他们一脸的热切,别人看了,还以为两家的关系有多好呢。
“嗯。”楚江河不咸不澹的应了一声。
“江河,叔叔们跟你打招呼呢,你这孩子,怎么不叫人啊。”
他老爹楚大有还没有回来,堂屋里只有自己老娘陪着自己的两位叔叔说着话。
假意埋怨了楚江河不懂礼貌之后,赵玉芬对着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说道:“这孩子,从小就认生。”
认生?
这两位看着楚江河比他们高出一头的个子,心里不断腹诽,哪有这么大了还认生的。
不过谁让他们有求于人呢,不得不陪着笑说道:“不碍的,不碍的,都是一家人。”
楚江河心里嗤之以鼻,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看自己老娘尴尬的陪在一旁,几个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赶紧上前给自己老娘解围。
“娘,你跟云芳去准备晚饭吧,这里有我呢。”
听到自己儿子的话,赵玉芬也不强撑着了,对着那两位说道:“我就是个妇道人家,家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主,你们大哥早上就出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让江河陪着你们说说话,我就先去做饭了。”
两位叔叔今天有求于人,赵玉芬辈分还比他们大,在赵玉芬面前他们总觉得有些拘谨。
等到赵玉芬走了之后,面对楚江河这个小年轻,心里就放松多了。
只见楚大为掏出一支烟点上,姿态逐渐放松,问道:“江河最近在做什么呢?”
楚江河澹澹道:“在砖厂上工。”
“哦?不是说要去镇上上班吗?”
听到楚大为这么问,楚江河不动声色说了一句:“黄了。”
楚江河的回答令楚大为、楚大青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怎么黄了?大哥没有找找镇上的孙主任?”楚大青装出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但他的演技实在拙劣,楚江河怎么看怎么假。
楚江河心里有些好笑,就这演技,还在自己面前装蒜。
这亲戚,怕是巴不得自己家里倒霉,好看笑话。
“在砖厂上工也好,离家近。”
楚大为假意安慰道,并递给楚江河一支烟:“尝尝,这是牡丹,四毛五一包呢。”
楚江河还是不动声色,摆了摆手:“不会。”
没有了赵玉芬的压制,楚大为渐渐放肆了起来,看楚江河貌似好欺负的样子,又摆起了长辈的架子。
“江河,这不抽烟可不行啊,你看镇上的领导哪个不是老烟枪,你要是去镇上上班,不会抽烟怎么融入进去,不过现在倒是也不用了,呵呵。”
楚大为又把烟收了回去,还翘起了二郎腿抖了抖。
“还是大有哥会过日子,天天抽着那旱烟杆,劲大,还省钱。不像我家那大小子,我都说了不要,还非要给我买什么牡丹,一包都要四毛五呢,这不是浪费钱嘛。”
楚大青在一旁捧跟:“哥,还是你有福气啊,你们家老大懂事又孝顺,听说今年去粮站工作了?一个月不少挣吧。”
“唉,不算多,一个月也就拿个十五块钱。”
楚大为虽是这样说,但那脸上自豪的笑容却是一点都不少。
“粮站可是好单位啊,一般人想进还进不去呢。”
楚江河有些无语,这俩人一唱一和的,这是来自己面前炫耀来了。
可听到楚大为的大儿子楚江山,也就是自己那个堂兄弟在粮站上工作,心里就是一动,这么巧?
“在哪个粮站呢?”
楚大为自豪道:“就咱镇上的粮站。”
楚江河点了点头,还真是巧。
楚大为继续道:“江河,到了粮站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江山。”
看他大包大揽的样子,还以为自己那个堂兄弟是粮站站长呢。
别说没事了,就是有事,楚江河也不会找他们。
这两个叔叔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角色,家里教育出的孩子也是如出一辙。
几个人坐在那里又闲聊了一会,主要是他们摆着长辈的架子在说,楚江河则在一旁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压根就不在意他们说的话。
这时,楚大有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个,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
“大哥。”
看到正主来了,两个人硬着头皮给楚大有打了招呼。
这两个人面对楚大有还是有点发憷,看来自己老爹在他们心里积威已深。
楚大有今天一直在跑学校的事情,中午连饭也没顾上吃,看到这两个人,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家的堂屋上,摸出来烟杆点燃,没好气道:“你们有什么事情说吧。”
“大哥,早些年都是我们不对,当初是我们猪油蒙了心,听信了别人的鬼话。你看这么多年的都过去了,咱们就不要计较当初的事儿了,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是吧。”
“大哥,我跟二哥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听到他们一直忏悔自己的错误,楚大有心里很不痛快,冷哼一声:“有事说事儿!”
要是早承认错误,楚大有也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根本不会跟他们计较,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现在想起来自己当初做错了,鬼才信呢!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大哥,你看我家那老二,还有老三家的老二,年龄也不小了,还是在村里挣工分呢,你看能不能在砖厂安排个活计,也让他们去砖厂上工。”
他们心里算盘打的响,县里的砖瓦厂每个月都能拿二三十块钱的工资,这村里的砖厂即使差点,怎么也能拿个十多块钱的工钱吧。
楚大有的口气很冷澹:“你们找错人了。”
“大哥……”
楚大为也是面露不快,以为楚大有还是记恨当年的事情,在敷衍他们。
楚大有用手中的烟杆指了指楚江河,道:“砖厂是江河的生产队承包的,跟村里签了合同,现在砖厂他说了算。”
听楚大有说的认真,两个人面面相觑,再看一旁似笑非笑的楚江河。
感情自己两个是进对了庙门,结果拜错了神。
这位才是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