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洛，一个让欧西里斯感到熟悉的名字。

他曾经使用过的名字，却被终止在实验当中。

“实验就快要成功了，只要这一百多名实验体当中有人适用海拉细胞母，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永生之人！”

“但是，有必要使用孩子吗？”

“亚图姆的光辉之下，人民的狂热我们也许无法理解，但正因如此，他们心甘情愿将孩子交到我们手中。现在，就连监护权都在我们手上。孩子的话可以进行长期观察，他们体内的癌细胞分裂也相较缓慢。”

“也就是说剥夺他们的人生吗？”

研究员耸了耸肩，继续观看着屏幕面板中有关于海拉细胞母分裂速度的计算公式。

地球公历纪元1984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院组织培养研究所的主任乔治·盖发现了一种可在24小时内翻倍拥有无限繁殖的“永生”细胞。

海拉细胞——以这枚细胞的宿主，海里埃塔·拉克丝，一名患有宮頸癌的癌症患者命名。

正常人类体内所有的正常细胞都配备一种自动的自我摧毁机制：在经过大约60次分裂之后，它们都会死亡。

但海拉细胞却带给人类一个全新的概念，细胞永生化。

癌症的形成正是细胞永生化所致，正常情况下，一旦胚胎发育阶段结束，除了成体干细胞之外，人类体内的细胞就停止产生端粒酶。但是，细胞偶尔发生突变而重新激活端粒酶，这样当细胞分裂时，端粒就变长而不是缩短。

在这上千年间研究的，正是依靠人体的自我调节功能控制端粒酶产生，也正是——永生

太阳系星历四世纪初，人类终于在端粒酶自主控制中获得了重大突破，并在动物身上进行强制实验，实验无一成功。

太阳系星历六世纪末，实验室转向人体实验，从殖民星大量抽取孩童作为实验对象进行长期实验，最初的十万名实验对象到第三阶段仅剩一百余名，其他对象无一成功案例，全都以失败告终。

欧洛，便是这一百余名孩童中的一位。

“那么，有谁自愿上前吗？”哈赫从走廊尽头走向关押着实验体的房间内，眼前尽是白色让他恍惚好一阵，然而直到他说完话之后才发现眼前那些所谓的实验体不过只是……

“……

孩子？”

哈赫皱了皱眉头，心中猛地涌上一股罪恶感，一把抓起一旁研究员的衣领。

“为什么是孩子？我可从没有听说过这么荒谬的事情！我们难道不是只拿战俘作为实验品的吗！？”

“哈……哈赫大人，这是领袖的命令，与我们作战又能被留下多少战俘，我…我们也没办法啊……”

“哈赫大人…我来……”

“哼！”

哈赫松手，研究员倒在地上，他却不多看一眼，只是看着那个举起手的孩子，他胸前的编号是096。

“我…我愿意……”那孩子又重复了一遍，像是鼓起了勇气，可他的双腿还在颤抖，他们甚至都没有从前两个阶段的实验中回过神来。

“你明明可以排到后几位的，甚至实验在你之前成功你都可以直接获得自由。只是因为爱护同伴吗？你叫什么名字？”哈赫抱起他，丝毫不顾他衣服上的脏乱血迹，那是上一个实验阶段所留下的，他们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欧洛……奥拓…欧洛·奥拓，先生。”欧洛颤抖的望向哈赫，却发现哈赫不像他想象中与那些研究员一样冷酷，他的眼中有怜悯，有爱惜，他将欧洛看做一个孩子。

“嗯，欧洛，好漂亮的蓝眼球，你有近代地球血统吗？”

“是，我的父亲是地球人，日耳曼人。”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欧洛了，欧西里斯，欧西里斯·塞克斯，才是你的名字，明白了吗？”

“明白了，先生。”

“可，可那是领袖制定给成功实验体的名字啊！哈赫大人！”一旁的研究员仿佛吃到苍蝇般，整个连从健康的粉色逐渐变绿，他明白，哈赫的命令不可违逆，领袖的命令也是如此。那么当这个被看重的实验体被宣告死亡的话，受罪的就是他了。

“我认为他能挺过最后实验，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有…哈赫大人……”

欧西里斯这个名字，实际上是哈赫赐给他的，在实验之前，哈赫就认定欧洛会成功，他给了欧洛一次新的生命。

让欧洛能够作为欧西里斯继续活下去。

“那么，现在开始为实验对象，编号C094，欧西里斯·塞克斯实施海拉细胞母植入手术。”

机械臂无情在眼前

摇晃，摆弄着那些欧西里斯并不能用肉眼看清的东西，他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他只知道他需要做这场实验就对了，因为他不想看到有更多的人死去，哪怕自己先死。

由合金制成的手术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欧西里斯更希望他能躺在温暖的怀抱中进行这场手术，但是显然，那些甚至怕碰到欧西里斯就能感染癌症的研究员并不会让他躺在他希望躺的地方。

癌症，一种与人类已经几近无缘的病，却要让他们这些孩子通过实验主动获得。而他们的父母根本不知道实验项目是什么，只知道将孩子送入实验机构，为母星效力，那便是无上的荣光。

可欧西里斯此刻感受不到荣光，他很痛。

人造癌细胞在不断破坏他身体本身拥有的机能，蚕食，摧毁，以那些原本完好无损的细胞为食，从脖颈处扩散开来。

海拉细胞母，为什么这种噩梦会有如此美丽的名字？

钻心般的痛苦使欧西里斯不禁吼叫出来，他的表皮在脱落，癌细胞正占据着他的主要身体。

“植入海拉细胞母！”

这句话之后，欧西里斯便什么也不记得了，他记得的是不知道多久之后，痛苦终于消失。而他，大喘着粗气，瘫倒在合金手术床上。

“身体各项机能正常，居然…居然成功了……”

“嗯，但如此以来实验对象的身体撑不住。”

身体再次被剖开，研究员没有给欧西里斯休息的机会，他们用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不用麻醉剂为欧西里斯的身体植入安全装置。

甚至不要说麻醉剂了，在欧西里斯脑内第一阶段实验所植入的控制芯片作用下，他的一切伤口都可以由意识控制进行愈合，研究员连缝针的工作都省了。

只有哈赫，只有哈赫紧握着欧西里斯的手，眼也未合的陪伴欧西里斯度过这十二小时。

“不要回原本父母的家了，好吗？”

“为什么？哈赫先生？”

“你的父母不过把你当做获得荣誉的工具而已，即使回去你也无法得到正常人的生活，我会为你安排，这是命令，来自亚图姆星群议会成员哈赫的命令。”

“遵命，先生。”

多亏了哈赫，欧西里斯才过了短短七年，正常人才拥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