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怡然正趴在软榻上,把刚刚喝下去的一碗汤羹,尽数吐了出来。
张嬷嬷几人在一旁又是忙着给她拍背顺气,又是递水给她漱口
程锦川一进来,原本站在赵怡然身侧的张嬷嬷忙知机的让到一旁,端着痰盂退了下去。
程锦川拿过迎春手上的巾子,细细替赵怡然擦去唇边的水渍,轻轻把她揽在怀里,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皱了皱眉,“若是难受,就不要逼着自己吃东西”
赵怡然缓缓露出一个笑,一双原本就清澈水灵的大眼睛,因为脸颊的消瘦,越发显得大而明亮。
“就算要吐出来,我也要吃一些,这样多多少少应该能吸收一些”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抚过小腹,脸上不由闪过一抹柔和
程锦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都退下去之后,这才蹬了脚上的靴子,上了软榻,让赵怡然靠得舒服些。
他也伸手落在她小腹上,嘴里却是有些恶狠狠的道,“等这小子出来,我必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这样折腾你”
赵怡然忙抬头瞪他,“你作甚迁怒他,仔细他听到了要生气的再说了,若是个女孩儿呢难不成你也要收拾她”
程锦川闻言,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缩小版的赵怡然,软萌萌的小姑娘躺在自己臂弯里的模样,心里原本的火气,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消失殆尽。
赵怡然见他嘴角含笑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这还没见到孩子的面呢,这个当爹的就开始厚此薄彼了。
她稍微侧了一下身体,没有尽数都压在程锦川身上,“你这几日无事吗我怎么日日都见到你”
“本也没甚大事。”程锦川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腹,“再说威叔他们都回来了,有些事直接交予他们就行了。”
赵怡然也不再多问,两人依偎在一处静静待了半晌,忽闻外间传来一阵惊呼声,接着就是碗碟落地发出的碎瓷声。
程锦川皱眉,还未等他开口问,就见一银白色的身影从外间飞窜过来。
程锦川抱着赵怡然轻巧的自软榻上起身,那扑向软塌的白影落了一个空,仰头对着两人“嗷呜”数声。
“是银毫”赵怡然小声惊呼。
程锦川把赵怡然重新放回软塌上,瞪了银毫一眼,“以后不许再这样扑过来,你们主子现在比不得从前,被你这一撞非得出事不可。”
银毫仰头,一脸无辜的看了看程锦川,好似能听懂他说得话一般,又对着赵怡然摇摇尾巴,把头伸过来在赵怡然手上蹭了蹭。
赵怡然见它这样,忍不住失笑,“这真正被我养成一只狗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程锦川伸手把银毫拨到一边,“让人先带下去好生洗干净了再送过来,在外野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定沾了多少脏东西呢”
银毫此时已经不是小时那软萌萌的样子,长至半大的它已经有些凶相,此时见程锦川语带嫌弃的把自己扒拉到一边,不让它亲近赵怡然,忍不住对他龇了龇牙,喉间隐隐发出几声低沉的嚎叫
程锦川见它这样,抬手就赏了它一个爆栗,“敢情这些日子在外还养出本事来了”
银毫有些吃疼,想起曾在程锦川手上收到的教训,不由后退一步,坐了下去。
赵怡然笑睇了程锦川一眼,“它懂什么,你又打它。”
“你可不要小瞧它,白狼极具灵性,而且到底野性难训,不让它有所畏惧,万一凶性大发,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以后,我不在跟前,不许它到你跟前来”
赵怡然见程锦川不是说假话,不由伸手拉住他的手,“它自小就在我身边,这些时日我什么事都做不了,就让它留在这边陪我打发一下时间呗。”
程锦川皱眉,“有我陪着还不够”
“你又不是没有旁的事,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外出。”赵怡然嘟嘴,程锦川正待说话,候在外间的迎春就走了进来,她躬身回禀道,“主子,程护卫请您过去一趟。”
赵怡然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程锦川。
程锦川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先让人带它下去洗干净了再送来,你自己仔细着些。”
“嗯。”赵怡然笑眯眯的对他挥挥手,忙让迎春叫来张嬷嬷,把银毫带下去洗澡去了。
下晌,日头正好,暖洋洋的晒在人身上极是舒服。
赵怡然让人把摇椅搬到庑廊下,她坐到上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跟趴在她脚边的银毫说话。
“你这些时日跑哪儿去了,我让人到山上找了你几趟,都没找见你”
报春搬来一张高几,又端了一些蜜饯果子过来,“主子尝尝这个,看看可还合口”
赵怡然捻起一枚蜜饯放进嘴里,低头见银毫正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看,想着往日自己时常给它喂食,便让报春去端了一些切好的牛肉过来。
银毫对着赵怡然摇摇尾巴,这才跑到一旁大吃起来。
赵怡然让报春拿来她的针线篓子,拿起早前未做完的针线继续做了起来。
过了片刻,张嬷嬷几人也纷纷搬了杌子和一张长案,又挑拣了不少软和的面料开始商量着给赵怡然腹中的孩子做起衣物来。
有众人相陪,一边做着针线,一边与她说话解闷,赵怡然倒也不觉得无聊。
银毫此时也把盆里的牛肉吃光,神态很是餍足的抖了抖毛发,银白色的毛发在日光的折射下,散发着油润的光泽,仿若上好的绸缎一般。
它抻了抻前后腿,这才神态闲适的慢慢走至赵怡然身前,看也不看旁人,径自侧卧在赵怡然脚边,微微眯眼,惬意的晒着太阳。
迎春见它靠过来,却是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退。
赵怡然抬眼正好看见,不由疑惑的道,“怎么,你害怕银毫吗放心,它也就是看着凶,其实性子还算温和”
迎春点点头,复又摇摇头。
赵怡然见她这样,反倒看不明白了,不由问,“这又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