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川显然刚刚已经沐浴过了，此时正歪靠在窗扇那边的软榻上，身上随意披着一件家常的青布道袍，半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已经把后背的道袍浸湿了一块。
程威忙从一旁的架子上拿来一块布巾，就要上前帮他擦拭。
程锦川却是摆摆手，以手指做梳，上下梳理了几下，头发上蒸腾了一片水汽，眨眼间，头发就干的七七八八了。
程威先前也见过他如此做为，但是那时头发也没干的这般快，他不由有些惊讶的把程锦川上下打量了一通，“……少爷……少爷这是……”
程锦川微微颔首，“意外而已。”
程威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如此少爷日后只要勤加苦练，这功力必定一日千里……”
“此事我心中有数，我这边另有事情让威叔去办。”程锦川淡淡打断程威的话，“先前我一直不在，这些年多是他们各自顾着手上的一摊子，差事究竟如何办？是否留下首尾？也从没人查验，此次出行……”
程锦川把先前兑二他们留下的痕迹一事大略说了一遍。
程威面上的神色随着程锦川的话音渐落，也越发凝重了起来，他先前不知少爷此行究竟为何，如今看来，应该是去谈了一笔大生意。
但是兑二和艮七二人在那关头，竟然犯下如此蠢的错，实在是……失职。
“少爷放心，此事兑二和艮七犯下如此大错，必定会严惩……”
“他们俩虽有错，但那也是没有规矩所致。从今往后，我希望手底下的任何人，不要再犯先前这样的错误，你让兑二他们几个，自己草拟一份章程出来，给我过目。”
程锦川抬手揉揉眉心，伸手把桌上的一份协议拿起来，把最后附的那张州府明细递给程威。
“这是此次谈拢的一笔生意，这张单子交给离三，让他与巽五把这些州府的铺子情况整理一份送过来。”
程威伸手接过，上下扫视了一遍，点头，“最后这几处咱们的铺子还没开起来，少爷要是急着用，要不先调一些人手过去……”
“不急，这前面的这些州府，零零散散的加起来，怎么也得有好几百家铺子，先从这里面挑些铺子出来，剩下的那几处先等一等。
这几年你们摊子铺的太快，只怕已经惹了一些人的眼了，这两年先收拢收拢，把手上铺开的这些打理好了，剩下的慢慢来……”
程威想了想，点头，“好，少爷考虑的对，那我先下去安排。”
“等等……，”程锦川拧了拧眉，沉吟片刻，“威叔让乾一和坎六他们过来一趟。”
“嗳。”程威见他没有旁的吩咐，便退了出去，先去寻了乾一和坎六，又拿着那份单子去寻了离三和巽五，把程锦川交代的事吩咐下去，见两人立马就忙活开了，这才去寻兑二和艮七。
兑二和艮七两人此时也梳洗过了，正呆在各自的舱房里，见到程威过来，两人忙站起身，“程护卫……”
程威看着面有忐忑的二人，想到先前程锦川说得那番话，虽然程锦川说了此次不予追究，但他心底还是升起一股火气，想着此事也算是自己的失职，只得把这股火强压下，训斥了两人一顿，这才把程锦川的任务下达给两人。
…………
这边乾一和坎六听到对面程锦川的吩咐，心下虽有惊讶，但是还是抱拳应是。
“此事你们两人亲自去办，挑几个生面孔、得力的人手去，去了先与老朱商量一下，具体怎么把人安排过去，听听老朱的建议。”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
程锦川摆摆手，看着两人依次出去后渐渐合拢上的门，他先前的那些郁气也稍稍平顺了些。
此次事情到底是意外还是天意，他原先还想着此行再能看上那人一眼，阴差阳错的终究是错过了。
想必昨晚她也为了那一堆果核担忧了没能歇安生，不过有了此事，那丫头想必会雇些看家护院的人，这样倒是方便自己的人安插进去。
此次回京，还有许多事待办，暂时只怕是顾不上这一头了，有自己这边的人暂时守护着那丫头，他心里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想到日后能随时知道那丫头的日常点滴，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伸手拿过那份协议，看着那上面的那枚小印还有那枚红色的指印，脑海里再次闪过那丫头羞得面红耳赤的模样。
他手指忍不住在那处指印上摩挲了几下，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轻的让人无法捕捉。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进入五月，眼见着距离乔迁宴的日子越来越近。
赵家几人也犹如陀螺一般忙了起来。
赵怡然一大早就跟昨儿刚从朱家镇归来的陈黑丫一道，把从羽衣坊取回来的那些窗帘、幔帐等物一一挂了起来。
“大丫姐，你帮我看看，这样可还成。”陈黑丫站在人字梯上，正把手上的拎着的窗帘子挂到窗户顶端的钩子上。
赵怡然往后退了数步，仰头看了看，点点头，“差不多，这间屋子成了，咱们去隔壁。”
陈黑丫三两下从梯子上下来，一把扛起梯子就跟在赵怡然的身后。
二丫刚把炕上的被褥铺好，就见两人进来，指着一旁堆着一堆幔帐道，“姐，这间屋子的幔帐和窗帘子都在这儿了，你们挂，我去把黑丫姐那间屋子的铺盖给收拾出来。”
“嗯，你忙去吧。”
赵怡然和陈黒丫上前，各自分工忙活起来。
三人整整忙活了两三天，才把几处院落收拾的差不多了。
眼看着后日就要开始宴客，一大早赵怡然叮嘱了黑丫和二丫两人几句，让她们俩再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有遗漏的，再让新买的那几个小丫鬟把那些家具摆件的再擦拭一遍。
她自己则直接去了客栈，孔师傅这两日已经开始准备宴客那天的点心，她得过来瞧瞧。
一见到赵怡然过来，朱如生忙笑着迎了上来，“大姑娘早！”
“朱掌柜早！”赵怡然笑着冲对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