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从这些食材上一一扫过,最后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对着别院的管事打量了一眼,中等身材,寻常的样貌,满身的恭谨之态,除了眼睛格外有神之外,是那种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人。
但是既然能入程威的眼,还能被提拔上来做了管事,可见是有其出众的地方。
他嘴角微微上扬,原本就极好的心情,瞬间被取悦,“赏。”
别院管事的眼睛瞬间一亮,赶忙俯下身子,“谢主子赏。”
那些随他一道而来的小厮立马哗啦啦的跪伏了一地。
程锦川微微挑了挑眉,给程威递去一眼神,就转身大步朝着船舱而去。
程威上前,招呼那管事和跪了一地的小厮们起身,拿过准备好的荷包递给那管事的,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摆摆手,示意他们一行人下船。
……
那几艘海船看着其貌不扬,但是行船速度却是极快,才不过几日功夫,就进入浙江地界,眼看着离宁波府码头就只剩下半日水路。
一下子往来传递消息的信鸽就越发多了起来。
兑二把刚落在肩头的信鸽抱下来,伸手解开系在它脚上的铜管,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卷,就把信鸽放进一旁蒙着黑布的笼子里。
“给我吧。”一旁的艮七刚从船舱出来,把手上一只刚刚绑好铜管的信鸽递给兑二,又从兑二手上接过纸卷,转身直接进了船舱。
这边兑二接过信鸽,伸手在它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这才用力往上一抛。
烟灰色的信鸽在空中快速的拍打了几下翅膀,在兑二头顶上盘旋了一圈,这才振翅高飞,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天际。
兑二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阵阵出神,那边艮七却是又抱着一只信鸽出了船舱。
“给。”
艮七抱着信鸽往兑二面前一送。
兑二收回思绪,伸手接过信鸽,照旧伸手抚了抚脑袋,才把信鸽抛向空中。
看着信鸽飞远,兑二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艮七,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候着?”
“主子说今儿先递这些,其余等到了府里再行安排。”
艮七抬手抵额,看着渐渐升高的日头,突然小声的问了句,“主子从回来就一直往各处的管事发号指令,哎,你说,主子离了这么长时间,铺子也都是照着当初的安排铺下去的,怎么这一回来,就下了这许多指令要调整?”
兑二淡淡的瞥过来一眼,见他一脸八卦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反问一句,“这些铺子现在明面上是由掌柜们在打理,私下在听谁的号令,你难道不清楚?”
“这……我当然知道啊,不就是咱俩……”艮七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兑二。
兑二看着那根快戳到自己胸口的手指,忍不住伸手一拍。
“哎呦,你怎么还打人呢?”艮七气鼓鼓的瞪了兑二一眼。
“你太蠢了,我实在是忍不住手痒。”兑二淡淡的看了一眼还在使劲甩手呼痛的艮七。
看他顶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大高个儿,做出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辣眼睛。
他忍不住撇过脸去。
话说三年前艮七被分做跟他一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行事做派,如今三年过去了,他好像除了长了个儿,这脑子却没怎么长,回头主子嫌弃起来,会不会怪自己没把他教好?
兑二想想,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艮七一眼,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教导人的方法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想想遍布大江南北各个府县的铺子,铺子里面如今都已经有了能独挡一面的大管事,还有随之从各种渠道搜索过来的各类消息。
他随即打断对自己培养下属能力的质疑。
应该还是艮七这家伙自己不争气。
想着主子下达的一连串指令,不忍看这家伙蠢蠢的招主子嫌弃,他对他轻轻招了招手。
艮七疑惑的把头伸过去。
“……”兑二瞪了他一眼。
艮七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的,轻咳了一声,站直身,往兑二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此次主子回来,暂时应该不会再远行,先前的那些布置都是三年前的,现在主子已经按照咱们得来的消息做出调整,就是为了各处的铺子都能各司其职,发挥真正的作用出来……”
兑二把自己的猜想一一分析给艮七听,见他面上先是愕然随即渐渐了然,心里的气也平顺了些,再次提醒道,“当初主子挑了咱们八人,除了我们俩,乾一他们都是跟着主子出海的。”
“你看看他们如今行事已经能独当一面,想来此次回了府里,主子就会把他们分派开来,各管一处,但是咱们俩的差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动。”
“但是,你要是还不时的犯一回蠢,我也救不了你……你可别忘了,三年前程护卫买回来的那些孩子,如今可是都能办差了,你小心别被一群孩子给比下去。”
艮七一扬眉,“你也太小瞧我了,那群小猴崽子想赶上我,那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呢?”
“是谁偷摸去瞧热闹,被人家两个孩子就给揍得鼻青脸肿的?”兑二见他一副自大的样子,淡淡的甩了一句出来。
“那是那两小子使诈!”艮七忍不住跳脚,面上却是起疑的红了起来。
一提起这事,他就满腹的辛酸泪,那两孩子实在是太会欺负人了,“不信咱们明刀明枪的比上一场,保管打得那两小子满地找牙。”
“你好意思去跟两个才十二三岁的孩子明刀明枪的比试?也不怕丢了主子的脸?兵不厌诈,这点道理你还要两孩子教你不成?”
兑二再次补了一刀,看着艮七犹如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般委顿下去,才凉凉的道了一句,“你的轻功是我们八人里面最好的,也不知你祖父是不是知道你这这性子,所以早早就让你练了这身逃命的功夫。”
艮七原本就委顿的神情一下子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嗫嚅了几下,才恨恨吐出几个字,“……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