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正好在最外侧,马车波及的第一个就是他,饶是这些年骑射武艺他也练了一些。无奈这变故来的太突然,那西域马一扬蹄,就把程澈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好在他反应快,在头触地的瞬间,手往地面上拍出一掌,人便顺势滚了出去。
这一变故发生的突然,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因为相隔的还有些距离,两个护卫都没来的及出手,隔着马匹人群只看到程澈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好像是头着地,随即人便滚了出去。
两个护卫和小厮都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跳下马,抢上前去,等到两个护卫抢先一步来到程澈身前,只见他一脸苍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护卫先是上下打量检查一番,并没有看到什么外伤,其中一名护卫先是小心试探了下鼻息,见气息有些微弱,更是担心。两人一商量,决定把人直接背回去找陆老太医医治。说到这里,也顾不上其他,由那武艺好些的护卫背着程澈一路施展轻功回了程府。
到了程府后自是一番人仰马翻不提,偏偏陆老太医还不在府里,昨天就出门去金陵访友去了。
管家程忠被程澈这番人事不省的样子差点吓得魂不附体,好在这些年一直打理宁波程府的一应事宜,人也被打磨的越发老练,短暂的惊慌过去他忙一边赶紧派人去请了宁波府最有名的大夫,一边打发人去金陵接陆老太医。
等好不容易见着护卫拉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夫进了门,程忠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他一边焦急的派人领着那老大夫就往程澈住的主院去,一边拉过那护卫,小声的吩咐道:“赶紧派人给程护卫送信,让他立马回来查下这件事!”
他总觉得少爷被撞马这件事不简单,无缘无故的谁敢跑来跟程家结仇?他们带着少爷在宁波府住了七八年时间,虽然平时行事低调,还从没有那不开眼的敢寻他们少爷的晦气,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别的内情?
只是这事儿只能交给程威来查,按照他的猜测,程威手上应该有这样的人手,虽然这些年他也没有见过。
见那护卫听了安排转身就走,他这才一手拎着袍子,小跑着就去了程澈的院子。
等到那老大夫仔细的诊了半天脉,也没看出哪里有伤,只能开了付温补的方子,让他们熬了给程澈喂了下去。程忠只得又去请了几个大夫回来,结果几人的诊断都差不多,没有诊断出具体病情。
但是程澈却是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那微弱的气息还一直在。
程忠只能亲自带着人守着,直至程威先是带着人从杭州府赶了回来,见到程澈这副模样,脸一下子阴的好似能把人冻僵。
他见去接陆老太医的人还未回来,嘱咐手下把那天跟着程澈的人统统看管起来。自己亲自带着人去接陆老太医,好在刚出城门,就见到程府的马车,忙上前拦了,见里面果真是被从金陵接回来的陆老太医,忙翻身上了马车,亲自驾了马车回了程府。
待到陆老太医给程澈诊过脉施过针,程澈的气息才慢慢变得绵长了起来,几人都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只是人还是未能醒过来。
陆老太医也有些棘手,他还未曾碰见过这样的病情,他跟程忠程威两人嘱咐几句,就连夜回去翻阅医书,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一夜无果,这时的程澈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
第二天一早,陆老太医也有些坐不住,这才有了先前诊脉的一幕,但是今儿诊脉的结果让他微感诧异,今天程澈的脉搏明显有力多了,显然人已经渐渐在恢复。
他虽是疑惑,但总算是好事,这昏迷来的蹊跷,现在诊脉下来结果更是蹊跷,根据他的判断,程澈也只是在沉睡而已。
等到程锦川睁开眼时,他觉得自己好似睡了很长时间,整个身子都有些软绵绵的不听使唤般。
刚想转个身,却被眼前看到的天青色绣竹叶纹的帐子惊了一下,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前的帐子纹丝不动的悬挂在那里,他不由想起自己先前做得那个奇怪的梦,难道那不是梦?
还是世上真有那荒诞的还魂之术不成,他想起自己因为某人,心里始终意难平,人也越发消沉。
最后还是被一直信佛的祖母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最终听了祖母的劝说,去那海天佛国之地把那人留下的最终一点遗物供奉在佛祖身前,前所未有的虔诚祈祷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能过得很好。
他记得他在离开那座寺庙时,耳边响起一声佛号:“今生缘已尽,前世缘已生,切莫诸般恶,同修三生缘。”然后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
那时他明明记得周围并没有人,更是没有见着一点异常,他再细细琢磨了一番刚刚的四句五字箴言,不由得微微皱起眉,这里面分明有某种暗示。
他有些心神不宁的上了车,心里忍不住往那期望的那面想,谁知越想就越是控制不住般,那被压在心底的那些思念一股脑的全部爆发了出来。
然后他就进了那个奇怪的梦境,看见了程澈的一生,现在的自己难不成穿越到了那个梦境,他转动了下眼眸,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这张床四面皆是楠木雕刻而成玲珑槅板,上面是各色福禄图案、翎毛花卉或是万福万寿等等花样,一些镂空的地方甚至镶嵌了各色金玉宝石……这应该是梦境里程澈的房间,现在自己躺在这张床上,难不成是?
他忍不住要坐起身,却只是轻轻的动弹了下脖子和手脚,但就是这样细微的动静也惊动了一直守在槅扇外间的侍画,侍画一听到动静,忙走上前,正好对上程锦川的目光,侍画一瞬间眼睛就红了,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床前踏脚上,“少爷……您总算醒了……呜……”
程锦川这会儿心中的震惊不比他少,这是程澈身边的四个贴身小厮之一侍画,他称自己为“少爷”,难道事情真是他刚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