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媚儿将视线投在她院中的那株稍显橙黄的槐树上,蓦然忆起了那双灵动剔透的双眸。
她转头问虞稚,“玥菱你怎么没带过来?”
在见到玥菱那个小宫女的第一眼,金媚儿就莫名喜欢她。
这种感情来的有些突然,让她有一点的措手不及。
虞稚回答,“玥菱在舒和殿呢,怎么,你想她了?”
玥菱那丫头话不怎么多说,做事也极为一板一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偷懒。
不知怎的,和她相处久了之后,虞稚经常会忘记她长什么样。
即使她相貌平平,也不会觉得她丑。
大概是因为她有一双过于好看的眼睛吧。
虞稚总觉得这双眼睛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
有的时候还甚至觉得拥有这双眼睛的她不应该长得如此平凡。
听了虞稚说的,金媚儿一愣,霎时又极为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居然没出言反驳。
良久没听见金媚儿的声音,虞稚极为奇怪地转过了头去,见到了状态极度怪异的金媚儿。
可虞稚也没多想,只觉得今儿的金媚儿很不像平常的她。
今天她打扮的极其端庄秀美,非常不符合她之前喜欢往艳丽了打扮的喜好。
乍一看见金媚儿今日的装扮,虞稚都有些晃神,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看见这样的金媚儿呢?
金媚儿一贯喜欢鲜艳的颜色,加之她生得圆润,穿寡澹的根本就和她的身材不搭。
这一次穿的如此素净,虞稚还以为金媚儿转性子呢。
细看之下还会发现,她今日的装束都是废了很多心思的,每一处看似不经意实际上十分别有用心。
这么一打扮,莫名秀气了很多。
虞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金媚儿更不可能多说啥了,就连她也有些搞不懂自己。
现今由于她内心极度混乱,便没有说啥,整个人安静了不少。
金媚儿继续将目光投在那槐树上,至于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对于宫内渐起的流言,太后终于还是找元褚炎谈话了。
她仔细打量着他,直到把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了之后,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随即又用奇怪的语气说:“说真心话,炎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子啊?”
元褚炎一懵,“母后你何出此言呢?”
太后眉毛皱得极死,良久才吐出一句,“那为何这么多天都......”
她一开始也不想往这方面怀疑,毕竟之前和虞榕没什么感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可现下他还是日日睡在养心殿,就实属有些不正常了。
为了照顾元褚炎的喜好,太后特意种种类型都挑了一个,结果居然没一个他喜欢的。
这正常吗?
一点也不正常!
再加之木倾瑜也是常年男装,根本就没穿过女装,除了性别是女子之外,和男子也没什么区别。
越想太后越觉得宫里的流言是真的,心中的后怕止不住。
随即又想起了东厂的蔚年,生得也是俊逸秀气,还经常同自家儿子待在一处。
这么一想,俩人的关系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其实元褚炎是断袖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得用一段时间来缓缓。
另外就得想一下从族内过继一个有才能的幼童当下一任继承人培养。
为了元褚炎的事,太后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最终心中还是做出了妥协。
她觉得,还是得尊重他的意见和想法。
听着太后奇奇怪怪的问题,元褚炎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了。
他联想到近日宫女们怪异的神色,又想到每次和蔚年待一起时就会有无数眼光盯着。
之前还不太理解,现在隐隐约约好像有些懂了。
怀疑他是断袖元褚炎还能勉强理解,但觉得他和蔚年有一腿他就实属不是很理解了。
蔚年长得是比女子还要好看,性格也很好,但他俩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好吧!
太荒谬了,这比儿时他被说成偷鸡贼还要荒谬。
元褚炎咬牙切齿开口,“真不是啊...究竟谁在您面前乱嚼舌根的?”
太后还是有几分怀疑,眼神中透露几个大字——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元褚炎:“......”
他觉得以后和蔚年说话一定得隔个好几米,不然这事没完了。
而蔚年也同样听到了这样的风言风语,就连他手下都觉得无语。
自家大人的心明明都是放在虞四小姐身上的,怎么可能和陛下有一腿呢?
陛下听了恐怕都觉得晦气。
“这从哪传出来的?”蔚年面上含笑,可周身的低气压却让人感觉瑟瑟发抖。
手下们面面相觑,有一个壮着胆子开口,“不知,不过花点时间肯定能查出来的。”
仔细点看会发现他手还是在抖的,声音也差点噼叉。
蔚年手指轻敲着桌桉,漂亮眼童中溢出几分戾气,一字一句道。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不然——”
“后果自负。”
手下们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他们心下却觉得,大抵是前几日过得太舒坦了,现下报应来了。
甚至还有些不道德地想,要是虞四小姐再出点问题就好了,这样大人又没空管他们了。
意识到这样想是不对的之后,他们又在心中对虞稚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冷不丁的,虞稚打了好几个喷嚏。
身后的姹雪立即将手中的外袍搭在了虞稚的身上,纳闷道。
“出门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虞稚拍了拍姹雪的手,“无碍的。”
其实她很想说的就是,她真的没事。
虽然现在外表看上去是个短命相,可只要她不作妖,也不太可能挂掉。
可虞稚也知道,说了姹雪等人也是不信的,还会以为她说出来是专门安慰她们的。
尤其是珠儿这小丫头,每次虞稚说点啥感觉她下一秒就要哭了,搞得虞稚彷佛是个恶人一样。
她很无奈,但又不知道做啥。
虞稚已经连着好几天没见过木倾瑜了,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
可能也因着怕被骂吧,所以木倾瑜才躲了起来。
找不到人,虞稚想骂也没机会骂,导致她气焰都消了不少。
她觉得,木倾瑜可能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吧。
等她气消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出现,便可免过一劫。
真是算计得够够的。
想到此处,虞稚攥紧了衣袖中的木簪,暗戳戳给予警告。
在回去的路上,虞稚偶遇了虞景煊,又是好一通叮嘱。
虞稚感觉自己就像那招财猫一样,只不过招财猫是招手,而她是点头了。
等到虞景煊终于叨叨完之后,虞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家人都太爱她了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
而虞稚等下还得去椒房殿找大姐虞榕,准备同她说想出宫的事情。
免不了又是一顿爱的叮咛。
来到椒房殿之后,虞榕正坐在院中看宫女们踢毽子,神态悠闲,眼中流露出澹澹的笑意。
一见到虞稚,虞榕就立即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虞稚慢慢走了过去,刚坐到虞榕的旁边,便听见了她轻柔的询问声。
“听黛柠说,你前几日昏睡了两天,现在感觉怎么样?”
虞稚乖巧答道:“挺好的。”
虞榕又瞥了一眼虞稚的装扮,笑着说:“这样的天你就穿这么多,等到了严冬可要怎么熬哦?”
虞稚语气无奈,“其实也没事,就姹雪她们喜欢小题大做。”
“姹雪这丫头对你还是极忠心的。”
说到姹雪,虞榕便扫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那个浅粉身影。
想到她的来历,又觉得虞稚当真幸运。
即使姹雪的目的并不纯良,可无论是前两年还是现在,她对待轻轻都是尽心尽力的。
包括轻轻失忆这一点,她也没有透露过一分一毫给别人,还处处为她着想。
这份用心,虞榕都觉得震惊。
和她一比,她这个姐姐都有些显得太不负责了。
虞稚顺势也将目光投在了姹雪身上,呢喃道,“是啊,遇见她也是我的幸运。”
在原剧情中,原主去世之后,姹雪没有另投别主,到了年龄也没有出宫。
她终日守在舒和殿,把里面打扫的同原主在世时无甚差别,哪怕整个宫殿就她一个人。
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说话,甚至会有异样的眼神存在。
可姹雪还是数十年如一日过着一样寂寥的生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坚守在舒和殿。
想到这里,虞稚眼中都有些酸涩了,险些想落泪。
其实原主幸也不幸,幸的是她有很多人的爱,父母,哥姐,姹雪,蔚年。
不幸的是生命太短暂了,早早就香消玉殒了。
可她一生也是幸福喜乐的,至少在她死之前,虞家都还没有倒台,也没有造反。
说起蔚年,虞稚又觉得他真的很惨,原主一直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会将她儿时无意中的一个举动记这么多年。
更别说她根本就没有儿时的记忆,就只有蔚年一人记得此事。
其实在虞稚看来,蔚年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反派,之所以把他归结于反派也只是因为他同男主站在对立面罢了。
可说到底,蔚年对元褚炎也是鞠躬尽瘁,也并没有做啥恶毒的事,甚至始终在心中留着一方良善。
真是让人觉得极其意难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