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的方向,是位于马路对面的商场前的小广场。
在广场旁边的树荫底下,是一排人正在摆地摊,在这些人中,有一个男生,个子不高,长相也没什么特点,衣服灰扑扑的。他的面前铺着一块大大的塑料布,布上则是摆着一些看上去就颇为廉价的公仔、玩具、荧光棒之类的小东西,显然,他也是摆地摊大军中的一员。
此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站在他的摊位前,眼巴巴地盯着一个电动小汽车,小男孩的爸爸却似乎并不情愿掏钱,很快,便连哄带拉地把小男孩拽走了。
田恬微微睁大眼,轻声说:“诶,你们看,那边在摆摊的人……是不是我们班的何彦呀?
好像无论是在小说、校园剧、或是你的生活里,班级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或几个毫不起眼的人存在。
他们没有聪明的脑袋,即便熬夜苦读成绩也往往不尽人意;他们其貌不扬,走在路上没人多看一眼;他们没有显赫的家境,还不会打游戏,笨嘴拙舌,没有所谓的个性……在他们的全身上下,即便用放大镜也都找不到半点闪光之处。他们是你记忆里的一粒尘埃,永远被你忽视和遗漏。
而陈嘉鱼所在的三班中,也同样有一个这样的学生。
他叫何彦。何彦长相平平,家境贫寒,身高不到一米七,皮肤黝黑,还有些许的罗圈腿,以至于他无论是站是坐抑或行走,都带着一丝自骨子里透出的自卑。
何彦的性格孤僻沉默,论起来,同学的两年里,陈嘉鱼见到他主动开口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读书却是极其刻苦,课间别人在玩耍嬉笑时,他通常都是在闷头做题背书,但也许是劲儿没使对地方,每次考试都在班上中下游徘回。
何彦就是三班的“边缘人”。
无人注意,无人在意。
即使某天消失了,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
“……真的是何彦。大热天的,他怎么跑到这儿来摆摊啊?”侯子凡看清了后,有些纳闷。
他知道何彦是班上的贫困生,估摸着家庭条件不会太好,但具体贫困到什么程度他不太清楚,也从未想到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何彦。
“其实……”朱舒抿了抿唇,说:“他以前和我一个初中的,我听说过一点他家的事情。”
“他爸喜欢喝酒,一喝醉就动手打他和他妈妈。后来他爸爸醉驾撞了人,又没有买保险,赔得倾家荡产,自己还落了残疾,基本没了劳动能力。他妈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走了,丢下何彦和他爸一起生活。他爸经常拿他出气,把他打得身上都是伤……”朱舒叹了口气,
田恬的眼圈有点泛红,她喃喃地说:“我第一次知道,何彦家里竟然是这种情况……”
朱舒又说:“他爸根本不管他,也不给他生活费,好在学校有贫困生补助,还给他免去了学杂费,但补助费一年只有两三千块。我猜,他是利用周末,出来摆摊挣点钱。”
毕竟这条商业街人流量不小,摆个小摊,说不定还是能挣点钱的。
几人又看了一会儿,却发现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并不一样。
天气太热,本来就没什么人来光顾地摊,加上何彦性格沉闷内向,不会像旁边的摊主那样主动去招揽生意,半天也没卖出一单,凄惨得不行。
看到这里,侯子凡顿时有点着急了,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双目一亮:“走,我们去帮帮何彦!”
朱舒问:“怎么帮啊?”
“简单!”侯子凡得意洋洋的一扬下巴,“他不是在摆摊吗?我们去买点他的东西,那不就等于在帮他了吗?”
朱舒的眼睛霎时亮了:“诶,看不出啊侯子凡,你偶尔还有点小聪明呢!”
田恬也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切,什么叫小聪明,我这叫大智慧。”侯子凡挺直腰背,得意洋洋地大声说道,“你们看不出只是因为我平时太过低调,刻意掩盖了我光芒四射的内在。这叫什么,内秀于心,藏拙其外。”
“你是不是还想说自己是大智若愚的一块璞玉啊?”朱舒毫不留情的嗤了一声,“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夸你两句就真膨胀了。”
“……”侯子凡表示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转头对众人说,“大家看能拿出多少钱,凑起来,尽量帮何彦一把。”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几张面额不等的钞票,“我就出来吃个饭,没带多少,还剩六十几块吧,就都出了。”
朱舒打开腰间的黑色小包包看了眼,咬咬牙说:“我包里还有一百多点,可以拿一百块出来。最多,等下逛街不买东西了。”
田恬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剩的不多,只有五十块了。”
蔡佳怡浅浅笑了一下,随大流般地道:“既然这样,那我也出五十块好了。”
只剩下陈嘉鱼一直没表态。
侯子凡知道,陈嘉鱼的家境也不算太好,便主动跳过了他,直接说,“我算了下,咱们的钱凑一起有两百六十几块,应该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
“等一下。”
陈嘉鱼看着侯子凡,突然说,“我不赞成你们这么做。”
侯子凡显然很意外,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旋即连珠炮似的发问道:“你不赞成??老陈,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赞成?何彦这么可怜,你难道不想帮助他----”
“猴子你别急,听我说完。”陈嘉鱼再次出声,澹澹的打断侯子凡的话,说道:“我不是不想帮助他。你们的想法我也明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何彦一些金钱上的帮助。你们的动机是出自于善良,这毫无疑问。”
顿了下,他目光扫过众人,平静地问:“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何彦真的需要我们这样的帮助吗?”
众人愣了,过了会儿,朱舒率先反问道:“为什么不需要啊?这都是钱,他不是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