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汉楚市来到了春天的末尾。
距离高考也只有40天的时间了。
如果说时光是一本日历,那么在陈嘉鱼的心里,它就像是已经被撕得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即便是最微弱的风,也能将它吹得颤抖起来。
这天中午下了场雨,还不小,两人原本打算去超市买菜,现在只能拿出手机叫外卖了。
“今天想吃什么?”陈嘉鱼打开了一个外卖APP。
蔡佳怡靠在他怀里,抬手在他的手机上滑动着看店铺,“我先看看。”
“上次你不是说这家的扬州炒饭不错吗?”陈嘉鱼的手绕在她的腰间,看她划过了一家店。
“今天不太想吃炒饭。”蔡佳怡摇了摇头,继续往下滑。
“有小龙虾,对了,最近小龙虾上市了,要不要吃?”
蔡佳怡有点意动,但抬手看了看,叹气道,“我昨天才剪的指甲,剥不了虾。”
“没事,我负责剥,你负责吃。”
“这么好。”
“那当然,对女朋友当然要好。”陈嘉鱼说完,选了个香辣的口味,将一份定价68元的小龙虾加入了购物车,又点了两个菜,再加两份米饭,下了单。
蔡佳怡抬起头,笑嘻嘻的在他喉结上亲了一口,
没多久,点好的外卖送来了。
打开电视机,将吃的摆放在茶几上,两人边看电视边对付小龙虾。
商家很贴心的送了几副一次性手套,防止剥虾时弄得汤汁淋漓的脏了手,陈嘉鱼带上一副手套,开始剥虾。
他拿起一只小龙虾,在虾身上的某处捏了两下,而后轻轻一扯就去掉了头尾,取出了白白嫩嫩的完整虾肉,然后放进蔡佳怡的碗里:“吃吧。”
蔡佳怡看着他的动作,很好奇,她每次剥小龙虾总是先将虾头揪掉,然后用指甲一节节的剥掉虾肉,很麻烦,而且会弄得满手是油,远不如陈嘉鱼轻松。
“你是怎么剥的,这么快?”
“哦,很简单。”,陈嘉鱼又拿起一只小龙虾,放慢动作,给她讲解着技巧。
“这里,就是虾壳的第二节,一开始捏一下,再往尾巴那里捏两下,这样肉就直接和虾壳脱开了。再拔掉头,把肉拽出来就行了。”
“是吗,我也试试。”
蔡佳怡来了兴趣,拿起一只小龙虾,有模有样地学着陈嘉鱼的动作,居然一次性就成功了。
“厉害。”
趁着陈嘉鱼竖起拇指夸奖她的时候,蔡佳怡把剥出来的虾肉塞进他嘴里,笑嘻嘻的说,“来,奖励你的。”
吃完午饭,陈嘉鱼顺手把茶几上的狼藉给清理掉,连着昨天没扔的垃圾一块儿去楼下扔了。
下午雨还没停,两人也没事可干,
沙发上,蔡佳怡像一只猫儿般蜷在陈嘉鱼的怀中看着电视。
少年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紧实,而且他抱住她时,总是用双臂将她牢牢的箍在怀中,仿佛在护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唯恐手一松就打破了,被人这样呵护着总是很惬意的,以至于她舒舒服服地靠在那里,半天都不动一下。
过了会儿,蔡佳怡才懒洋洋地发问:“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循环了一百次都在上学啊?”
陈嘉鱼把一只手挪到了她的腰上,慢慢地抚着,“也不全是。”
她眨了眨眼:“是吗,你都做过些什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比如说,去好几个国家旅行,也学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嘉鱼边试着向上探索,轻声的说,“不过后来就没什么兴趣了,因为即便我做得再多,一切也不会改变。”
才揉了两下,蔡佳怡便用力地拧了他一下,“……别乱动哦,这几天还不够吗?”
“咳咳。”陈嘉鱼很识时务的把手抽了出来,强行解释,“下雨天很无聊,没什么事情可做。”
没办法,她身上软软的,哪里都软软的,而且又香又甜,就像小布丁一样,尝过一次就食髓知味,总想着再尝第二次。
她:“无聊就看电视。”
“电视不好看。”
“……那什么好看?”
陈嘉鱼快速的啄了她的脸一口,“你好看,比电视好看一万倍。”
蔡佳怡的小脸微微一红,显得娇艳不可方物。
盯着她红润娇嫩的唇瓣,陈嘉鱼缓缓低头,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两个人在沙发上厮摩了许久,蔡佳怡再次感觉到了什么抵着她,一回生二回熟的她立即知道了怎么回事。
陈嘉鱼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帮我?”
“……”女孩儿睫毛轻颤了下,脸更红了,咬着嘴唇,就如之前的多次一样,慢慢地探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陈嘉鱼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握着她一只软软的小手,心满意足地给她按摩着。
刚才,就是这只手……
蔡佳怡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瞥了他一眼,软软地道:“这个星期你都、都几次了,能不能节制一点……”
“这都怪你,”陈嘉鱼叹了口气。
“怎么又怪我了?”
“怪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一眼就自动分泌荷尔蒙,根本控制不住。”陈嘉鱼一本正经地说,“我终于明白,过去的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皇帝都是怎么产生的了。要是有你这样的美人儿在后宫,别说要我的江山了,要我的命也行呀!”
蔡佳怡忍不住笑了,然后在他腰上扭了一把:“后宫?你做皇帝梦呢,还想坐拥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是吧?”
陈嘉鱼连忙否认:“不想不想。”
“是不敢想,还是不想?”
“既不敢,也不想。”陈嘉鱼边捏着她的手,边问,“手还酸吗?”
“……还有一点点。”
“辛苦了,每次都是你帮我,要不然我也帮你……”陈嘉鱼试探地问。
蔡佳怡反应过来,立即红着脸,对着他的脚用力踩了一下,“我不需要!”
“不用不好意思……”
“……”
她踩得更用力了,这人,脸皮怎么越来越厚了?
……
陈嘉鱼和蔡佳怡只请了两个半月的假,到了五月中旬,回校的时间也临近了。
这天晚上,如同之前的每一晚一般,蔡佳怡拿起了那本小王子,继续读了下去。
今晚,她读到了最后一章。
读完了最后一个字,她轻轻地合上书,说:“好了,全部读完了。”
陈嘉鱼问:“结局就是这样?小王子到底是死了,还是回到他的B612星球去了?”
故事里的结局是小王子被蛇咬了,倒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
但是第二天的黎明,飞行员却发现小王子的身躯不见了。
蔡佳怡浅浅地笑着问,“你觉得呢?”
陈嘉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一开始觉得他是死了。”蔡佳怡凝视着他,轻轻地说,“后来,我突然看到了两句话。”
“哪两句话?”
“
你明白,路很远。我不能带着这付身躯走。它太重了。”小王子说,“但是,这就好象剥落的旧树皮一样。旧树皮,并没有什么可悲的。””
蔡佳怡躺了下来,靠在他的身边,喃喃道,“有时候,人要学会放弃那些沉重而腐旧的束缚,才能获得真正的新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小王子死了,可是他又获得了新的生命。”
“这就是我的理解。”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搞得这么哲学,我都听不懂了。”陈嘉鱼忍不住笑了:“简直和“鱼眼里闪着诡异的光”有异曲同工之妙,连作者都没想过这么多吧。”
蔡佳怡板起了小脸,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不懂算了,睡觉啦。”
陈嘉鱼抱住她,低下头去,和她眼睛相贴着,眼睫毛都交错在一起。
“后天就要去学校了……”他轻叹了口气。
这就意味着,距离循环的结束,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了。
蔡佳怡抿了抿唇,闭上眼,轻声地说:“睡吧,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信我。”
……
第二天中午,也是一个周日。
陈家。
砰砰!
敲门声响起。
“妈,我回来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阮秀莲立刻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
陈嘉鱼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然后给了她一个拥抱。
随后,阮秀莲看到了后面的蔡佳怡,立即笑着说:“小怡你也来了,赶紧进来吧。”
陈玉藻也从她的房间里跑了出来,开心地叫道:“哥,你回来啦。”
陈嘉鱼打量了她两眼:“怎么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啊。”
“对哦。”陈玉藻一脸得瑟地挺了挺扁平的胸口,“我昨天刚量过身高,不穿鞋也已经有160厘米了!”
“不错不错。”陈嘉鱼笑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这时,蔡佳怡笑盈盈的取出了两个礼盒,
“阿姨,我给你和早早带了点小礼物。”
给阮秀莲的是一条品牌丝巾,给陈玉藻准备的则是一套适合少女用的护肤品,都是蔡佳怡亲自去挑选的。
陈玉藻立即欢天喜地的接了过去,甜甜地叫道:“谢谢姐姐。”
阮秀莲也没矫情,笑着收下了,让陈嘉鱼帮她放到房里,然后说:“小怡,你尽管当这里是你自己家,阿姨去厨房做饭,就不招呼你了。”
蔡佳怡忙道:“我来帮忙。”
这一次,阮秀莲并没有阻止,而是让她和自己一起进了厨房。
蔡佳怡问,“阿姨,我能帮些什么?”
阮秀莲笑了:“帮阿姨把那边的菜洗掉,好吗?”
“好。”蔡佳怡拿着盆子,在水龙头下冲洗着青菜。
阮秀莲则是在炖着红烧排骨。
哗哗的水声中,她忽然听到阮秀莲柔和地开口:“小怡,我听嘉鱼说,他把那件事情也告诉你了,是吗?”
蔡佳怡怔了怔,但很快明白过来。
她笑了一下,“嗯。”
“我没想到,你竟然能够接受,还愿意为他付出那么多……”阮秀莲扭头看着她,“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们嘉鱼吗?”
蔡佳怡洗好了菜,轻轻地抖掉里面多余的水,而后站在那里,与她对视着,眼神静静,温柔而煦然的说:“阿姨,你错了。我不是喜欢他,我是爱他。”
阮秀莲的鼻腔突然有些酸涩了。
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儿,真是儿子的幸运。
只可惜……
要是没有这个什么“循环”,这个儿媳妇,她真的是认定了。
还剩两个菜的时候,她对蔡佳怡说,“小怡,你先去客厅吧,这里马上好了,没什么事了。”
“好的。”
片刻后,所有的菜好了,阮秀莲端着一盘菜来到客厅,蔡佳怡急忙说:“阿姨,我来吧。”
“不用你不用你,赶紧歇着吧。”
阮秀莲笑眯眯地说完,下一秒,变脸比翻书还快般地朝陈玉藻吼道:“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不会去帮着端菜啊?”
陈玉藻“哦!”了一声,把菜端出来。
吃饭的时候。
阮秀莲也一个劲的往蔡佳怡的碗里夹菜,又让陈嘉鱼替蔡佳怡夹菜。
饭后,蔡佳怡要起身收拾碗快,阮秀莲急忙拦住她。
“小怡,你坐着就行了,想看电视让嘉鱼给你开,想喝水让嘉鱼给你倒,想吃水果让嘉鱼给你切。”而后,阮秀莲话锋一转,朝陈玉藻吼道:“还不死过来,把桌子擦干净!”
陈玉藻:“……”
呜呜呜,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陈嘉鱼切了个苹果还有哈密瓜,放在蔡佳怡的面前,接着在她耳边悄悄的说:“还好你没说想去上厕所。”
蔡佳怡:“?”
陈嘉鱼一本正经的低声道:“否则,我妈还不得让我帮你擦屁股啊!”
蔡佳怡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用力拧了他一下。
“又开始耍流氓了!”
……
一直到晚上,陈嘉鱼才把她送了回去。
回到家里的第一晚,他近乎是彻夜未眠。
怀抱里空荡荡的,心也像是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和女孩儿相拥着入睡,此时此刻,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终于慢慢地睡着了。
这一次,他再次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房间,宽敞而明亮,其中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他们的面容都是模湖不清的,让陈嘉鱼辨不出长相,只是莫名地感到扑面而来的熟悉。
直觉告诉陈嘉鱼,自己是认识他们的,偏生却无法想起他们是谁。
女人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男人,模湖的面孔里,却有着一双灵动而温柔的眼睛,透出令人心安,让人信赖的力量。
她的声音,同样让陈嘉鱼感到熟悉无比,可他依旧想不起对方是谁。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经历痛苦,它既不可怕也不低贱,不要以弱者的姿势,去逃避和放弃,更不要让它们成为你人生的束缚。”
“只有战胜它们,你才能强大起来,并获得真正的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