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的夜幕上,既无月亮,也没有星星。
街边昏黄的路灯光下,女孩儿略带委屈地问:“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今天对我这么冷澹?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明明下了决心要疏离她,可偏生看到她这个样子,陈嘉鱼的心脏就开始一揪一揪的疼。
这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可是,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优的选择。
陈嘉鱼垂下眸,不去看她的眼睛,语气疏离地道:“不是冷澹,只是,我打算和你保持普通同学的关系。”
她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嘉鱼没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抽出了手,向前走去。
蔡佳怡咬了咬唇,继续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十字路口。
正好是绿灯,陈嘉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回家的方向。
却不料,蔡佳怡也竟然跟在他身后,向左拐。
陈嘉鱼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干嘛,这路你家买的啊?”她噘起嘴,轻轻哼了一声,“我突然想走这边,不行吗?”
“……”
陈嘉鱼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他倒要看她能跟多久。
几分钟后,他进了自己家的小区。
到了单元楼的大门前,陈嘉鱼正要伸手拉门。
蔡佳怡的脚步突然加快,直接抢在他的前面,站在了门口,并用后背抵着门。
陈嘉鱼:“你要干什么?”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清楚。”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陈嘉鱼微微低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希望,在高考之前,我们两人能保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普通同学不会总是一起吃饭,不会天天一起回家,也不会每天送另外一人回家,更不会一个人总是黏着另外一个人。”
“可是……黏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她有些委屈,小小声地提醒。
“那是你的事,我只想在高考前和你保持普通同学关系。”
蔡佳怡略微垂眸,思忖了一会儿,突然略带猜测地说:“高考之前……难道,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成绩?”
“……”
陈嘉鱼没有纠正她的错误,反而顺水推舟地说:“对,就是这样。”
她的表情却是郁闷纳闷又委屈,“可你最近几次的成绩,分明进步很大呀,完全看不出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
“如果你是想全力以赴的学习,我也可以理解。”蔡佳怡眨眨眼,继而露出个乖巧温柔的笑,“没关系,我可以在高考结束前,一直和你保持普通同学的关系……我可以不黏着你,不一起吃饭也不要紧,不一起回家也没关系,不搭理我也可以,只要……”
她顿了顿。
“……你说,喜欢我。”
“那么,晚一点和你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你别这样。”陈嘉鱼声音低沉:“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她困惑了,“你是担心我和你考不上同一所大学,以后会异地吗?其实,异地恋我也可以接受的,只要你给我一个承诺,哪怕要我一直等到你大学毕业也没关系的……还是说,你觉得我有点茶,不放心和我异地恋?不是的,我真的很专一的,除了你之外,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异地恋的话,要不然你说说你想考哪个大学呀?我会试着努力,和你考到一起的,说不定我超常发挥,真的成功了……”
“总之,我真的很喜欢你……”蔡佳怡轻抿了下粉嫩的唇,目光柔和的说:“你都没有试过,就不要说我们不可能,好不好?”
这些话,让陈嘉鱼有些喘不过气,胸口里更是传来一阵闷闷的钝痛。
他知道她喜欢他。
但他一直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他。
他也一直都不知道,她竟然有这么喜欢他。
他动了动喉结,低声说:“你不觉得,你刚才的那些话,有点太卑微了吗?”
“怎么会卑微呢……”蔡佳怡略歪着脑袋,浅浅的笑,“喜欢一个人,本来就需要主动付出的啊。如果双方都不愿意踏出付出的第一步,那么这段喜欢,永远也不会有开始的时候。”
陈嘉鱼,“……”
他站着,过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说:“反正我们不可能。让开吧,我要回家了。”
蔡佳怡重重地咬着唇,终于往旁边退了一步。
陈嘉鱼一手推开了门,进去后,再回头澹澹看了她一眼,拉着门把的手松开,“砰”的一声,门被彻底的关死了。
也把她看向他的视线给截断了。
上到一半,陈嘉鱼停下了,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看到了她背着书包,伶仃远去的背影。
小小的,瘦瘦的一个。
路上的树影不时遮挡住路灯的光线,她的身影也因此而时隐时现,看上去似是下一秒就可能消失。
陈嘉鱼看了许久,直到再也捕捉不到,才慢慢地上了楼。
回到家,和阮秀莲说了两句话后,他就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陈嘉鱼睁着眼,叹了口气。
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反反复复的在想一件事。
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安全吗?
虽说这一带算是城区,即便是晚上十点,也不算人烟稀少,治安也还不错。
但他就是有点不放心。
万一有开车不长眼的呢,万一有醉汉小混混呢?
……
算了,不是已经决定了,要试着不再喜欢她吗?
为什么还在想这些?
陈嘉鱼阻止了自己的思维发散,长长叹了口气,然后拿起手机,准备在睡前刷一下新闻。
解锁屏幕时顺便瞟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一刻了。
脑子里又涌出一个新的念头:没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回家了。
鬼使神差地,他就进入了QQ,再打开了和“猜猜我是谁”的聊天窗口。
“到家了吗?”
陈嘉鱼慢慢的输入。
在按下发送前,突然醒悟过来,直接删除。
过了一会儿,又犹豫着,重新打开手机。
“到家了吗?”
再删除。
第三次,陈嘉鱼盯着“到家了吗?”这四个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突然有人敲门,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往旁边一搁,定定神,问:“什么事?”
门外,阮秀莲说:“给你冲了杯牛奶,来喝吧。”
“……好的。”陈嘉鱼起身开门,过去把杯子拿进房,坐到床边,一只手握着杯把,喝着牛奶,一只手把刚才丢开的手机拿过来。
看了一眼,陈嘉鱼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靠,刚才他是不小心碰到发送了吗?
为什么那条消息,竟然被他发出去了?!
看看发送时间,是十几秒前。
刚好就是阮秀莲敲门的时候。
陈嘉鱼连忙选了撤回。
又过了十几秒。
手机突然一震。
陈嘉鱼看了眼。
“猜猜我是谁”:“你刚才撤回了什么?”
陈嘉鱼:“……”
“猜猜我是谁”:“你怎么不说话?发了什么,敢发不敢承认是吧!你是不是男人!?”
陈嘉鱼:“……”
激将法是吧,可笑。
他选择——
直接关机。
“……”
蔡佳怡看着陈嘉鱼迅速灰暗下去的头像,磨了磨牙。
思索了一会儿,她拿着手机,进入了一个小QQ群。
群里的成员是朱舒、田恬,还有她自己。
她输入道:“你们说,一个男生因为什么原因,会对一个女生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
另外两个女生都还在线。
朱舒几乎是秒回:“你说的这个男生是陈嘉鱼吗?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今天有点怪怪的,都没听你们说过几句话!”
蔡佳怡:“你别管是不是陈嘉鱼啦,就帮我分析一下,会是什么原因?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舒:“你不是很喜欢心理学嘛?怎么还要我们帮你分析呀?”
“心理学也不是万能的。”蔡佳怡叹着气输入,“我怎么都想不出来原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做不到的时候,自然也要借助朋友的力量。”
田恬问:“他对你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蔡佳怡:“明明昨天我们还好好的……今天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的,还说什么要和我保持普通同学的关系……”
朱舒:“你还不承认是陈嘉鱼!”
“行啦,是他又怎么样?”蔡佳怡说,“你们觉得是因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朱舒:“我们哪儿知道呀,我们都没谈过恋爱,也不是男生……”
田恬也说:“是啊,你问我们,也没用呀。”
蔡佳怡:“你们怎么想,就怎么说吧,万一能给我增加点思路呢。”
过了会儿,朱舒说:“好吧,我就乱猜一下啊,根据我多年看言情小说的经验呢,会出现这种情况,一般是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替身梗,女主角和男主角的初恋啊,白月光啊长得很像,所以男主角一开始对女主角很好,但等白月光一出现,就立即对女主角翻脸不认人了。”
蔡佳怡:“……”
“咳咳,当然了,你和沉念初同学长得并不像,所以我认为替身梗可以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