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月的话,沉念初落在门把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明显地用了点力,然后才松开把手,小声地说:“月月表姐,你误会我妈妈了,她只是对我要求比较严格一点,没有坏心的。”
“知道了知道了。”江月笑了一下,并不想和沉念初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讨论,“好了好了,我们不聊你妈妈了,反正你明年就高考了,考完以后,她总不该再管着你了。”
然后,江月跑到沉念初的床边,躺上去打滚,边滚边说,“哎呀,真软,比我们宿舍的床软多了。”
沉念初坐在床边,问:“读大学好玩吗?”
“就那样吧,同学都是新认识的,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没有高中有意思。”
江月又抱起沉念初的枕头,嘿嘿地蹭了蹭,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啊,你的枕头也太香了,我决定要把它带走,给我自己用。”
“……”
江月又把枕头放下,坐起来,一脸淫笑地用指尖端起沉念初的下颚:“美人儿快让大爷闻一下,你的身上是不是也这么香?”
沉念初瞬间红了脸,打开她的手说,“你怎么和个女色狼一样。”
江月嘿嘿地一笑,“人是会长大的嘛,长大以后你就知道色色的快乐了,要不要表姐教你一下?”
“……”沉念初坐得离她远了点,轻声说,“你再这样乱讲话,我不理你了啊。”
“好好好,我们聊其他的。”
两个女孩儿又聊了一会儿天,江月的手机忽然发出了低电量的警告声。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哎呀,出来时忘记充电了,帮我充个电吧。”
沉念初拿着她的手机去找充电插座了,回来时,看到江月已经坐在了她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我在阅点追的正版小说应该更新了,用你的电脑看一下,行不行?”
“嗯,你看吧。”
江月打开阅点的网站,登录了她自己的账号,开始看小说。
沉念初则是去书柜拿了本书,坐在床边,垂首翻阅。
过了会儿,江月追完了最新的章节,没事可干,随口问:“你的电脑里有没有什么秘密啊,我能看看吗?”
沉念初把视线从书里抬起来,略思索了会儿,便摇摇头:“没什么秘密,你看吧。”
虽说有一张陈嘉鱼的照片,可是被她放得很深,江月应该翻不到。
江月就握着鼠标,在笔记本电脑里戳来戳去。
她继续看书。
“这是什么?”江月疑惑的声音传来,沉念初停下正准备翻页的动作,抬头望去。
下一秒,眸子遽然睁大,几乎是用扑的过去,勐地将笔记本电脑合拢,边摇头,边结结巴巴地说:“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江月看了眼她紧紧按住电脑上盖的手,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没有紧张啊,对了,你的手机应该快充好了。”沉念初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紧绷。
“我现在不想玩手机。”
“那、那我们去客厅吧,这几个月我学了几首新的钢琴曲,弹给你听听看。”
“待会儿再听。”
“要么给我讲讲你大学里的事啊,军训累不累?还有,你这几年在燕京有没有交到好朋友呀,姑妈姑父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你刚才都没问我这些。”江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现在怎么突然这么多问题了?”
“我现在才想起来啊……好啦,别玩电脑了,我们再继续聊天吧。”
“那好啊,就聊聊照片上的男生是谁吧。”
“什么?!”
“我已经看到了,抵赖也没用。”江月露出个“我早已掌握一切”的笑,翘着二郎腿地道,“快说,你的电脑里为什么会存着男生的照片!他穿的还是你们学校的校服吧?你男朋友?”
沉念初张着小嘴,过了半天,才惶然的摇头:“不是,你别乱想。”
“我乱想什么了!”江月坏笑着,伸手到沉念初的腰间挠痒痒,“快点,坦白从宽,到底怎么回事!”
“不要啦!”沉念初边笑边惊呼,但抵抗无用,很快被她挠倒在床上,她腰很敏感,很快被挠得眼睛微红,头发也滚乱了,模样狼狈得可爱,呜呜地叫着,“月月表姐,别挠啦。”
“我不挠也行,你老实交代!”江月双手不停,“快说,他是谁!”
沉念初痒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行……呜……”
“说啦说啦,我保证给你保密还不行吗?”
沉念初轻轻喘着气,抬头看了江月一眼,从后者的眸里,看到了一些类似于承诺和真诚的东西。
心底出现了轻微的动摇。
她用理智筑做堤防,竭尽全力,将那些关于陈嘉鱼的心事重重压抑。
但是,这种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述的感觉……
没有任何人可以对她施加援手,彻底孤立无助的感觉……
真的很累,很累。
她已经快到了极限。
如果有人能站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听她讲一讲心里的话……
也许,就能好受一点儿。
“月月表姐,你……真的能保密吗?”
江月停下手:“你还信不过我啊?!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啦,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的!”
沉念初轻轻咬着嘴唇,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这样,作为交换,我先把我的秘密告诉你。”江月的眼珠转了转,笑着说,“然后,你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可以了吧?”
“你、你也有秘密?”
“嗯,把我的手机拿来。”
拿到手机后,江月解锁开一个私密相册,从里面找到一张照片,递给沉念初:“你看吧。”
沉念初接过来,出现在她眼前的,就是江月和一个男生的合照。
两人很亲昵的靠在一起,脸贴着脸,男生长得还挺酷的,拍照时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看着江月的眼睛却意外的柔和。江月也不像平时那么笑得大大咧咧的,而是有些温柔羞怯,照片透出种甜蜜的粉红色调,让他们看着意外的般配。
沉念初看着这张照片,有些惊讶,转头问:“这是什么?”
江月的手指托着自己的腮,露出一个甜蜜的笑,“这是我和我男朋友的合照呀……”
“你、你交男朋友了?”
“对啊,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们高二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现在又一起报了汉楚大学。”江月笑着说,“不过,这件事我连我爸妈都没告诉,不然,他们肯定要缠着我问东问西的,烦死人了。”
沉念初看着合照,没有说话。
要是她也能和陈嘉鱼拍一张这样的合照就好了……
“怎么样,我男朋友挺帅的吧,不比你照片上的男生差吧?”
“是挺帅的。”沉念初说。但是比陈嘉鱼还差得很远。
“好了,我的秘密告诉你啦,现在轮到你了。”江月笑嘻嘻地问,“刚才照片上的男生,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真的会帮我保密?”
江月抬起手,在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对其他人透露一个字!”
沉念初咬了咬嘴唇,终于缓缓的摇头。
“他不是我男朋友。只是,我单方面的喜欢他……”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喜欢他,但他不喜欢你?!”
“应该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呢?!”江月睁大眼,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凭你的条件,还有男生会不喜欢你?”
沉念初的心里突然涌起重重难过。
“之前、之前本来是喜欢的,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她就开始哽咽,几乎无法说下去。
“对不起,月月表姐,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月愣了一下,抬手搂住她,在她的肩上轻轻拍着,安慰道:“不要哭,你慢慢说吧,我可以慢慢的听。”
沉念初的眼泪开始掉落,她无声地哭了一会儿,然后才用很低很低的声音,从陈嘉鱼向她表白开始,一直到最近的事情,一点点的,却没有保留的全部说了出来。
江月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所以,你是说,他最初是喜欢你的,但你拒绝了他。”
“等到了补课期间,因为种种事情,你突然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他。”
“可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关系很暧昧的女生,他们的关系很好,而他对你也开始保持距离,似乎也已经不那么喜欢你了。”
“因为怕人说闲话,也怕被舅妈知道,你不敢太主动去接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和那个女生越走越近。”
“为此,你很难受。”
江月总结完毕,然后问她:“是这样吗?”
沉念初轻轻点头,眼泪又从漂亮的眸子里滚落,“月月表姐,你告诉我,我真的很难过,现在,我该怎么办?”
她发自内心的羡慕蔡佳怡,可以和陈嘉鱼那么近,还可以毫无忌惮的向他表示好感。
换成她,便做不到。
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即便她可以不在乎来自学校的眼光,但挡在前路的母亲,却是最让她恐惧,无法逾越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