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的景象。
上一次,贯穿赵樱空心脏的是裁断之枪,而她的回馈,是‘不痛不痒’。
而这一次,攥住这枚心脏的是姜玉的手,而他在这一刻,并未直接向着内部释放出破坏的力量。
打碎这具躯壳又有什么用?
主人格的本体,已然母庸置疑地抵达了第四阶的力量境界。自己除非将这团血肉连一个细胞都不剩下地彻底摧毁掉,否则完全无法击败她。可若是自己真的那样做了且真的做到,自己所熟知的另一个赵樱空,也会在顷刻间一起死掉。
目标不能搞错了。自己要做的,是将副人格的赵樱空从主人格的手中夺回,而不是将其中之一干脆利落的杀掉。因为理论上说,主人格的赵樱空才是眼前这具躯壳的真正主人,而自己所熟知的另一个,只是一抹无根的浮萍,独立存续的难度,要远比主人格更高。
所以,方法只有一种。
那就是……从主人格的手中,将这具躯壳的主控权,夺到自己手上!
强制共鸣,开启。
在主人格赵樱空那惊诧中带着一缕意外的眸光中,姜玉的生物力场,完全填充了这具并不属于他的娇小躯壳。
…………………………
过家家的时间结束了。
主人格的心之宫中,已然接近放弃希望,只是本能般地在迷城内逃窜的刺客少女下意识地将眸光抬起向上。心之宫在她的脚下震动,而震动的频率,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和某人相像!
是他,他终于来了!
他的意志和力量,加入了这一处心灵中的战场。
巨大的迷城在地震中破裂,崩塌。来自天外的光,终于第一次地刺入了这一片孤独的土地上。
刺客少女毫不犹豫地奔跑起来,哪怕双手和双脚仍旧被束缚,她也竭尽全力地奔向那一抹垂落的辉光。从废墟中挣扎着爬出的无数心灵守卫嘶吼着向她逼近,然而她毫不在乎,她的双眸之中,只有那一缕光所透下的方向。
“姜玉!”
少女的呼唤,是最好的信标。
光因她的呼唤而收束,因她的呼唤,而来到她的身旁。
光塑造成了姜玉的模样。
“抱歉,来得比较晚。”姜玉的目光扫过刺客少女身上那一套漂亮的公主裙和裙下的镣铐,塑心为枪,便是向着四周一记横扫,所有心灵守卫都在这一击下被切裂成不均等的两段,而他随即伸出手,揽住少女主动送上来的纤腰。
“没有晚。”刺客少女的声音,细弱。但却清晰。
她紧紧地挂在了姜玉的身上,尽可能地不为他添加一点妨碍或者负担。
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姜玉清晰地感知着她的心绪,以及她的心跳。
战斗还没有结束,带上她,也不可能走出这片破碎的心之宫房。因为下一刻,眼前的万物便已然剧烈转化,从破损的废墟城堡,化作了稳固而华丽的秘密殿堂。
主人格就在殿堂的彼端,她扬着头,宛若一个骄傲的女皇。她在这方心灵之地中依旧具备着力量。象征着她抗拒意志的重甲骑士们,如同密林一般拱卫在她身旁。
“不错,不错。”她轻轻地拍着手。“你还真的找到了击败我,让我长久沉睡下去的方法。”
“用共鸣来和我争夺这具身体的主控权的确是一个我完全想不到的主意。不过无论如何,对待不请自来的恶客,身为东道主的我,总得好好地款待上一番才好。”
“来试试吧,我就在这里。我不躲也不逃。”她的下巴一扬,身侧的重甲骑士们轰然涌上。“若是你能够跨越眼前的阻碍,若是你能够来到我的面前。将首级交给你,又有何妨?”
骑士们一拥而上。
它们中的每一个,都有着完满复刻空计划刺客的纯粹战斗技巧。而姜玉并不畏惧它们,哪怕它们的数量庞大到宛若海潮。
前进。
怀中的少女紧紧地依偎着他。
枪刃切断骑士的喉咙,枪尖贯穿骑士的铠甲。
他不畏惧巨剑,他直面噼落的战斧。强大的技巧终究要适配强大的力量才能够有效发挥。他只是向着前方迈进,而沉默的骑士们在他的枪下尽数摔倒。
一个骑士死了。另一个骑士补上。
一百个骑士死了,下一百个骑士加入战场。
女皇在殿堂的末尾等待着他,而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向前,直到踏平眼前的一切。
究竟是一万个还是两万个?他懒得算。
究竟是一百万个还是两百万个?他不知晓。
他不在乎这些事,他只在乎自己将要达成的目标。沸腾的鲜血迈过脚踝,堆积的残骸跨越膝盖。怀中的少女始终信任着他,而这份期待,也自然会获得回报。
当他来到王座之前的时候,他依旧毫发无伤。心灵世界中的战斗哪怕持续数天在现实层面也不过是转念一瞬,而他的双眸之中,甚至没有染上一抹疲劳。
女皇正等着他。
女皇的首级,需要他自己动手去拿。
他并不在乎这份微不足道的劳累,他只是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心铸之枪。
‘铛——!’
剑,挡住了枪。
女皇的眼中,充斥着失望。
“你还是一个器物。”她说,她手中的巨剑死死对抗着枪。“你还是没有对任何事动容,你的眼里,你的心中,仍旧只有‘履行职责’这样一个想法。我和你说的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你要救的只是‘中洲队的队员’,而不是‘赵樱空’。你,让我失望。”
“哦。”姜玉轻声回答。“说完了?”
枪,撞开了剑。
没有湮灭之光,也没有破坏之力。女皇和不速之客之间的交锋是单纯的速度和力量。血污侵染的华丽宫廷在两人的交锋之中化作支离破碎的废墟,墙壁崩塌,地面碎裂,巨大的柱石趋向倒塌。
“我要带她走,这就是我要做的。你失望与否管我什么事,你挡了我的路,我就要将你打倒。”
他的武艺一如既往地不成章法。
但他也只需要快准狠,只需要速度和力量。无论是多么繁复精妙的招式,他都采用盲击的手段硬碰硬地破掉,无论主人格的赵樱空说了什么,他也不曾有一丝一毫动摇。
她的理论好像很有道理——但那又怎样?
她的言辞中似乎指出了些许事实——可那又如何?
她说得对,那也只是相对于她自己来说的正确。她爱说自己是器具还是怪物都随便她,反正姜玉并不会动摇自己的目标。
“我可不是rpg游戏里的王道主角,随随便便就被说服,只要是嘴炮就逃不掉。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在意你的立场?你说我是一个器物,就算那是真的……”
“那又怎样?”
枪剑交锋,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的。”主人格的赵樱空盯着他,目光复杂。
然而下一刻,整片华丽的宫廷,都在渗入的外在辉光下倒塌。
强制共鸣,从未结束。
“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姜玉的枪,又一次地刺穿了她的心脏。
“我来带她走,带我所熟知的那个赵樱空走。我要做到这件事,我会跨越一切抵抗。”
“你答应与否,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