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时停在原地,受伤的右手仍往下滴着血,落在脚边的水泥地上。
他微微侧头,露出一截下颚线。
“别再跟着我。”
他声线冷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陶秋刚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就见他抬脚继续往前。
陶秋顿时把听到的话丢在脑后,赶紧跟上去。
然而闻星时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这里地形复杂,还有不少植被横穿覆盖,视野比较狭窄。
陶秋追着闻星时的背影左拐右拐,绕过一棵挡住大半街道的树,发现自己跟丢了。
他在附近找了一遍,不见半个人影。
陶秋环顾四周,懊恼地蹲在一间商铺外的台阶前。
他太明显了,先前跟着连纪他们也被发现……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可以藏得更好。
半晌后,陶秋抿着唇,拿出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半张照片。
闻星时杀了丧尸临走前,是看到他了的,可他并不像认识自己的样子。
难道照片背后的“闻”字,不是闻星时的闻。
陶秋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在意闻星时这个人。
他明明想不起半点以前的事,却因为一个名字和模糊的半张照片,大老远跑来这里。
就像是身体里的本能,他看见这个人,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陶秋捏着照片发呆,许久后突然站起来。
肩膀上出来透气的小白菜吓了一跳,连忙攀住他的衣物。
陶秋打量着附近,朝着闻星时刚才消失的方向前进。
只要闻星时还在这里,他就一定能重新找到他。
这片区域原来应当是座繁华的城市,如今大片高楼坍塌,植物在废墟之间生长,一眼望去满是绿色。
附近很安静,陶秋没有放松警惕,手中小刀不离手。
没走多远,四五只丧尸结伴穿过小巷,正好看见陶秋,直起手僵硬地走来。
都是低阶丧尸,陶秋一只不落地解决掉,撬出晶核。
低阶丧尸的晶核很小,且杂质多,但陶秋不嫌弃,全部收集起来。
直到太阳快下山,陶秋不知走了多远,耳边传来流动的水声。
他扒开旁边的灌木丛,看见了一片小型湖泊,眼前一亮。
路上能找到的水源少得可怜,陶秋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洗过澡了,他靠近湖边,蹲下来伸手触碰水面。
水里很清澈,像之前那条河一样,湖里应当也有变异植物。
湖边水很浅,底下的石块清晰可见,陶秋不敢贸然下水,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晶核。
小白菜倒是不怕,已经从他身上跳下来,坐在湖边把根须伸进水里晃动。
而辣椒似乎不怎么喜欢水,靠在一旁石块上晒太阳。
陶秋把晶核扔到湖中央,耐心等待着。
不多时,一只粉红色的睡莲缓缓浮上来。
它有成年人手臂那么宽,身旁飘着翠绿的莲叶。
睡莲已经将晶核吃下,它游了过来,好奇地打量陶秋和他身边的两只陌生变异植物。
变异植物之间关系和谐,即使没见过对方也十分友好,小白菜伸长叶子碰碰睡莲,向它打招呼:“噗噗。”
睡莲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晃一晃花瓣:“啵……”
陶秋觉得它可爱,又给它喂了一颗晶核。
睡莲淡黄的花芯将晶核包裹住,很快吸收,它花瓣颜色竟慢慢变成了深粉色,不停在水面打转。
它这样,应该是在高兴吧?陶秋试着用手拨动湖水,见睡莲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脱了衣物踩进水底。
周围没有别人,小白菜和辣椒在湖边看守,陶秋难得放松,舒服地只露出半边脸。
睡莲不知何时回到了水底,过了一会儿拖着一大团鼓鼓的荷叶上来,奋力扔到岸边。
它腼腆地用荷叶茎干卷起陶秋的手指,示意他去看。
陶秋已经洗好了,顺便喝了几口清甜的湖水,他上岸穿好衣服,打量着睡莲捞上来的东西。
荷叶里面好像藏着东西,陶秋沿着厚厚的叶片一层一层打开,睁大双眼。
这里头全是些零碎的杂物,破损的背包、无法使用的电器、瓶瓶罐罐等等,大概是偶然掉进湖里,被睡莲收集起来的。
陶秋看向睡莲,问道:“给我……吗?”
睡莲上下晃晃脑袋,表示是的。
陶秋给了它两块非常好的晶核,这些都是谢礼。
它又觉得太少了,再次沉入水底,带着一包活蹦乱跳的鱼虾上来,放在刚才的荷叶包旁边。
陶秋受宠若惊,但睡莲抓上来的鱼实在太多了,他只捡了几条,剩下的全都放回湖里。
另外的杂物,陶秋翻找了一下,还真挑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背包、望远镜、保温杯,甚至还有一把匕首。
匕首材质不明,但做工很精细,而且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取出来时依然锋利。
陶秋立马抛弃了生锈的瑞士军刀,把匕首收了起来。
背包挂在湖边的树上晾干,保温杯洗净就能用,夜里陶秋睡在厚实的莲叶上,一晚上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陶秋吃完烤鱼,带上小白菜和辣椒在附近逛一圈,收割了一些晶核。
等到背包彻底干透,陶秋收拾好所有东西,与睡莲告别,并带上几条烤鱼。
**
一天后,陶秋找到一家服饰店,把手上破损的布条重新换了新的。
他刚杀死一只d阶丧尸,手背上被丧尸锋利的指甲划了一下。
伤口不深,只有一条泛红的口子,不见任何鲜血流出。
陶秋用手按了按,疼是疼的。
即使皮肤有机会恢复原来的模样,但他依然不是人类。
陶秋默默缠上布条,不再看。
店里还有手套,但很厚,戴着不舒服,还是布条更方便一些。
他打好结,掌心张开再收紧,确认无异样后背上包离开店铺。
刚走出几步,陶秋听见远处隐约有动静。
他犹豫着,跟随声音的方向找去。
靠近之后,陶秋听出是丧尸的声音,它正在攻击着谁,一边发出愤怒的吼叫。
会是闻星时吗?
陶秋立刻悄悄上前,从远处观察。
令他失望的是,和丧尸打斗的不是闻星时,而是一只变异植物。
变异植物体型高大,是一只食人花,花瓣中心长着锋利的獠牙。
攻击它的有两只丧尸,个头小速度却极快,食人花正处于下风。
陶秋对所有变异植物都抱有好感,他握紧匕首,打算去支援。
就在此时,一阵熟悉的黑雾向两只丧尸袭来。
陶秋虽然只见过一次,却当即认了出来,他激动地手心冒汗。
是闻星时!
果然,闻星时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依旧是上次同样的方法,轻松杀死丧尸。
他没有管食人花,取出两只丧尸的晶核后离开。
陶秋担心闻星时发现了他,又会将他甩开,这回便谨慎了许多,他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暗中跟在后面。
闻星时没察觉到身后有人,他离开附近街道,进了一栋隐蔽的大楼,没再出来。
这里或许是他安顿的地方,陶秋去了斜对面另一栋楼里,挨个在每一层用望远镜看向对面。
终于在走到五楼时,陶秋看见了窗户那头的闻星时。
他背靠墙面,曲腿坐在地上,抬手捏着眉心。
从陶秋的角度,能看见他小半张侧脸,和染血的右手衣袖,上面的血迹微湿。
莫非他那天伤了手,一直没有处理吗?刚才击杀丧尸,可能又有撕裂。
陶秋看得心里着急,又毫无办法。
过了许久,闻星时终于起身,躺到房间里一张单独的床垫上。
此时太阳即将落山,他似乎就要休息了。
可是他怎么都不吃东西呢?陶秋打量房间里的其他摆设,也没有找到任何食物的存在。
陶秋身为丧尸,食量很小,可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他放下望远镜,思索片刻,把辣椒从帽子里喊出来,交给它一个任务。
辣椒枝干细长有韧性,用来攀爬最合适不过,它按照陶秋的意思爬上闻星时所在的楼房,从打开的窗户口,丢进去一包东西。
“啪”一声,闻星时忽地坐起来,手中黑雾乍现。
他偏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团荷叶。
辣椒扔完就跑,陶秋躲在斜对面的窗户下,生怕被看见。
闻星时走近捡起荷叶,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和焦味。
他打开荷叶,发现里面是一条烤过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