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辽,中洲平民出身。其父在某个小宗门接受过一些训练,由于天赋有限,最终被宗门扫地出门。
木辽的父亲将仅有的所学,全都传授给了木辽,本来想子胜于父,可以走上真正的修炼道路。没有想到的是,木辽的修炼天赋,比之乃父更为差劲,就连他父亲的那点东西,都没有学到。这点实力别说修炼而来,就是进入当地最小宗门的资格都够呛。
其父因为人生不顺,本就郁郁寡欢。在被宗门赶出之后,三十多岁的年纪方才有了一子,将子捧在手心呵护,以为可以望子成龙,可惜子不如父,连个虫都不是。就在木辽二十多岁的年纪,其父五十多岁,心劫难以自解,在寻常通体境四分之一年纪的壮年便一命呜呼。
木辽实力不行,本来有父亲罩着,勉强能过舒心的日子。父亲死后,作为普通人的母亲也受不住打击,随之而去。他彻彻底底地成为了孤儿,二十多岁一无是处的孤儿。
他首先不想饿死,其次心中还揣着修炼的美梦,在思索了多日之后,搜罗起家中仅有的一点财富,踏上了投奔宗门之途。他的目标,是父亲曾经呆过的宗门,景华宗。
景华宗是离他的家乡较远的一个宗门,比起离家近的几个小势力要强上一个档次,在青年无知的木辽眼中,那就是世上最强的宗门。在他出行之前,乡亲们都劝他,说他的天赋根本达不到要求,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去离家近的几个小势力碰碰运气,运气好进去了可以开始修炼之路,要是运气正常没有被收下,也可以早早赶回,安心做一个普通人,老实当中洲的最底层。
木辽当然不愿意,平民如蝼蚁,小势力的门人,也不过是跪舔强者的货色,他都不屑为之。人来这世间一遭,要做就做最强的阶层。所以他不顾任何人的劝阻,在一片嘲笑与惋惜声中,毅然踏上了去景华宗的路。
事实一如乡亲们所料,再小的宗门收人都是看天赋的,景华宗作为一方强者更是如此。天赋两个字,对于木辽来说根本就是虚无,不能用大小来形容,因为根本就不存在。他跋山涉水历尽艰辛,九死一生地赶到了景华宗,然后连宗门都没进得去,就被看门的弟子赶了出来。原因无他,人根本瞧不上。
自尊心极强的木辽,人生第一次弯腰屈膝,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然而换来的,不是宽容,而是更加猛烈地嘲笑。他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真的像一块泥,人人都可以踩踏,然后又避之不及,生怕沾到身上弄脏了自己。
木辽跑得快,躲过了景华宗弟子们起哄似的毒打。离开景华宗势力时,他在心中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以报今日深入骨髓的屈辱。
他没有回家乡,也没有退而求其次,去更小的宗门碰运气。在景华宗山门前,他从弟子们嘲笑的口吻中,听说了一个更大宗门的名字,仁武宗。这个宗门的实力,有景华宗五个强。木辽心动不已,幻想着如果能加入这么一个宗门,一定可以实现誓言。
于是,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仁武宗的地盘。要说他运气也是好,中洲地界处处危机,寻常通气境都不敢这样在宗门间穿梭,他一个普通人,竟然敢这样跑,更关键的是还成功了,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运。
不过,好运到此为止。木辽在仁武宗,遭遇了和景华宗一样的待遇。好在大宗门有基本素养,没有羞辱也没有动粗,好声好气地将他“请”了出去。乐观自信的木辽,在这个时候对人生产生了怀疑,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生平头一次出现在他的心里。
越是乐观的人,绝望来临的时候越难以抵挡,木辽看不到出路,也不想回家乡在嗤笑中度日,于是他想到了自绝。就在他要动手之际,忽然想起了父亲的殷切期盼,想起了母亲的关怀,想起了自绝离开家乡以及离开景华宗时的誓言。如果就这样死了,在世间连一粒尘埃都不如,岂不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儿,木辽重新振作,他想通了。他心里其实清楚,修炼之道就是烧钱之道,有钱万事好商量,没钱只能滚一旁。与其想着修炼,不如先过上好日子再说。木辽没有离开仁武宗的势力,在势力的外围的一座小城,找个地方住了下来。
木辽想挣钱。然而他没有修炼过,干不了力气活和需要武力的活;从小受到的教育也少,脑力活也干不了。两者皆不能的情况下,他的前路几乎是死的。
不过天不绝人,修炼天赋平庸的木辽,有一个过人的本事,记性好。有多好?好到几乎过目不忘的程度。而且他的记忆,不是理解性的,而是单纯的记住样子,这是真正的顶级的“记”的能力。比如一本书,识字不多的他看不明白,但能生生凭借记忆力,将书的样子记下来,就算过个十天半月,也可以在纸上凭着印象描摹出来。像画画一样,一笔一笔照着样子将字描出来,问他什么意思,他是看不懂的。
这样一个能力,对于修炼至上的中洲人来说,实在是鸡肋无比。修炼有关的事情,他一无是处;与记忆力相关的工作,因为他不怎么识字,也根本从事不了。所以木辽空怀绝技地在城中晃悠了十多天,身上仅剩的一点干粮都要吃完的时候,他都没有找到谋生的手段。
比失望更大的打击,是绝望。木辽感受到了人生的绝望,他终于向命运屈服,准备回乡,在乡亲的嘲讽中,安心做一个普通人。凭劳动攒些钱,然后娶妻生子,了此余生。
他离开了仁武宗的势力范围,一个人走上了回家的路。这一回,运气就没有来时那么好了,没有走半天,就遇上了凶兽。凶兽堪比通气境,哪里是他一个普通人可以抵挡,除了闭目等死,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木辽鸿运再次当头,一个路过的老者救了他。
他根本没有看清老者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其人虚空轻轻一点,原本凶悍无比的凶兽,就仿佛遭到了无与伦比的重击,巨大的身子痛苦地翻到了半空,等轰然落到地上时,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木辽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神迹。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就此错过,人生将再无闪光。
想到就去做,木辽给老者磕头致谢,趁着老者上来安慰的机会,一把抱住了老者的大腿,要当他的徒弟。
老者是真的没有想到,好心管闲事救人,反倒管出个大麻烦来。一个二十多岁还没有修为的小子,在他这样的高手眼中,与废物完全无异。多少年轻的天才求他为师,他都不答应,更别说眼前这个小子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木辽。
木辽的固执,或者说对于人生最后机会的重视,完全超过了老者的想象。他长跪不起,即便是被老者不耐烦地踹开,也不顾身上伤势和嘴角血迹,顽强地重新扑到老者面前,再度发出祈求。
如是几次,痴心不改。
老者在他的与其说被他感动,不如说被他烦到了,又不忍下手杀掉这么一个痴儿,没有办法,只得将他收下。留在身边,做了一个……下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