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儿——”噙着笑意步入房间的某九在看到内中的人影时,神情一僵,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是谁?”他的目光扫向旁边。
冬喜垂首不语,小东子,小陈子尽皆噤声。
一身福晋装束的女子冲着某九盈盈一拜,说:“奴婢郎氏给爷请安,爷吉祥。”
某九脸上再无笑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回府的萍儿换了人,这人就算与萍儿有几分相似但也绝不是他的萍儿,皇阿玛把人弄到哪里去了?
心里有疑问,可是再多疑问他却不能问,无法问。
最后,某九袖子一甩,怒然转身离开。
在某九惊怒不定时,身在宫里的废柴一样惊怒异常。
“李公公——”废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德全手里的东西,声音都不自觉有些失控发颤,她决定跟老康的不共戴天要加上n次方,这也太丧尽天良了,“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这是天杀的为什么?
“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奉特么地见鬼的命,给她剃半瓢发型,还不如直接剃光头送她出家比较爽,还整什么剃一半留一半做什么呀……废柴表示,她现在情绪纠结的程度已经远远不是蛋疼能够表达的了。
废柴不肯认命,垂死挣扎。
李德全也不逼她,淡定等待。
最后,相峙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废柴认命了,垂头丧气地坐好,让李德全下刀子。
看着头发一缕一缕地坠地,废柴心里的感想如波涛汹涌,她最为愤愤然的是以前她怎么就听说满族女人的头发金贵呢?那怎么到她这里后就变了呢?她人品不好也不能糟到这份上吧……好吧,也许,她的人品真的糟到一个里程碑似的程度了,这天杀的穿越啊……
这下好,剃成了半瓢,做太监打扮,这可真成了真假难辨了。有人说清朝女子扮男人最容易露馅,她现在倒没这顾忌了,摘了帽子她也是货真价真的半光头啊。
特么地这倒霉摧的发型!
中华上下五千年文明,她唯独对清朝的男人发型有意见,结果没料到她居然有一天会亲身体验一把。
果然,世界真奇妙!
换了身份的废柴并没有立即到御前,而是由李德全教导了几天规矩,有些礼仪规矩毕竟跟她以前是不同的。
康熙召见废柴是在几天后。
看到废柴的第一眼,他满意的微笑,对李德全说:“像那么个样子,你教得好。”
完了,他对变成小太监的废柴招招手,“到朕跟前来。”
废柴就老实鹌鹑地走过去,垂手而立,她早说过的,在大老板跟前当差是很要命的,那行走起卧全是规矩,没蛋都能疼死你,否则也不会有“伴君有伴虎”的古话流传下来了。
“规矩都学了吧?”
这不废话么,没学能再被领到您跟前来?
废柴腹诽完了,说:“回皇上,学了,谙达教得很好。”姐学得很闹心而已。
“那从今儿开始便在朕跟前当差吧,”声音顿了顿,康熙微笑着看她,“小安子。”
废柴心里狠狠抽了一下,丫的,小安子,还好不叫小郎子,否则真跟小狼仔差不多了。
从被人服侍的阿哥府侧福晋到服侍皇上的小太监,你要说心里没落差,鬼都不信。
虽然有落差,但好在废柴有着小强般的适应力。但再好的适应力,在大年初一看到来给老康拜年的九阿哥府的郎侧福晋时都几乎荡然不存。
……
很好,很强大!
原来老康来了个李代桃僵啊,废柴恍然,她就说嘛,一个阿哥的侧福晋没了,而且这侧福晋平时还挺受关注的,那景况不好处理。不过,现在有这么个替代品在,那就好说话多了。
看这架式老康想给她调工作岗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不也不能准备这么充分,连替代人选都准备好了,这事果然就像老康对她说的,她不用管,他老人家心里有谱。
“真的像吗?”她还是真不住偷偷跟李德全咬了下耳朵。
这不赖她,这儿没镜子让她照着对比下,看看相似度有多少。
李德全瞧瞧她,又瞧瞧那位,中肯地说:“有五分。”
“足够应付了。”一水的装扮,搽脂抹粉什么的,差不多也就糊弄过去了。唯一让她纠结的是,她宝贝女儿呢?她躲这儿瞧了半天没看到,连冬喜那死丫头都没露个头让她缅怀一下逝去的美好的岁月。
人生果然是要对比着才圆满的,跟她现在一比,她以前简直生活在天堂啊。
失去的东西果然才显得弥足珍贵。
真理啊!
“行了,别看了,赶紧把茶给皇上端过去。”李德全终于忍不住表达了一下对某人正在光明摸鱼的小小不满。
废柴低头暗暗诅咒了一声,丫的,她实在不想过去啊,这可是她变身太监之后首次在人前露脸,最要命的是这里有不少旧相识。虽然她现在已经改头换面了,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有眼尖的认出来啊。
特么地这苦逼的人生!
收拾了一下心情,废柴微低着头端了茶过去站班。
上帝耶酥菩萨佛祖……甭管是谁,保佑她不穿梆露馅吧,毕竟不是还有个假的郎侧福晋在么,多少也起到了□□的作用吧。再说了,这时代规矩大,谁也不能盯着别人的媳妇死看不是,不熟的也就彼此看着面善罢了。
这么一想,废柴淡定了。
所以说,蛋疼的最高境界就是淡定!逼到极限人也就安稳了,再不济,那不还有破罐子破摔,爱咋咋地么?
要命一条,要头一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咱又是一条好汉!
可惜,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通用原则在废柴同学的身上通常是失效的,因为她这人本身就是抽风的,她不正常,正常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她身上正常了?
那帮黄带子,尤其是跟废柴有过节,有接触,交情匪浅的,各府福晋,尤其是四福晋、九福晋和八福晋这样的,假的就算乍一看能蒙住他们,但稍一接触就露馅。
皇子阿哥们还没反应,离皇上近的几大妃已经有人惊觉了,尤其是宜妃。
她瞧瞧儿子身边的郎侧福晋,又看看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再打眼回去瞅那侧福晋,难怪她觉得怪怪的。
紧接着发现的是德妃,然后是良妃。
废柴心里忍不住嘀咕,心说:几位娘娘恁们小心御前失仪啊,别这么明目张胆地盯一个明清目秀的小太监,这会让人误会你们有出墙的冲动。
被目光洗礼,废柴表示鸭梨很大。
“这东西赏九阿哥了,小安子。”
被康熙点名的废柴深深地蛋疼了,心说:老康咱真不待这样的啊,知道你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姐很受伤啊……
没有参照对比物的时候,假的很容易蒙混过关,但是有参照物的时候——真假立现!
许多人的目光都小心谨慎地在郎侧福晋与小安子之间游移,眼中闪烁的是不同程度的惊异。
废柴捧了那柄玉如意到某九跟前,目不斜视,声调平平地说:“皇上赏九阿哥玉如意一柄。”
某九狠狠地盯着她,看着她一脸平静加淡然的神情,心中的火就蹭蹭地往上冒。
身后的人要上来接赏,被某九狠狠瞪了下去。
废柴目光平静,低声说:“九阿哥还不接赏?”
某九暗自握紧了拳,点了下头,身边的人立时上前接过盘子。
“奴才告退。”
废柴毫不犹豫留恋地转身退下惹恼了某九,他死死攥紧了拳头,用力压抑着自己翻涌的胸膛。难道离开他,她就真的这样的平静?还是她太会掩饰?
接下来整个宴席上,废柴都如芒在背,感觉总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让她觉得自己突然变成国宝熊猫了一样,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常年生活在镁光灯下的明星们,她同情他们,无限同情!
反正,废柴觉得像自己这样的是没那个承受力,她还是乐意低调地平淡地活着,镁光灯那东西聚焦度太高,一不小心就容易把人烤焦了。
现在,她就有种快焦了的感觉,这感觉灰常的不好。
可是再不好的感觉废柴也只能生挺着,她不过是一个小太监,能咋样?
本来,废柴以为宴会这出已经是个惊吓了,没想到,回乾清宫后还有更大的惊吓在等着她。
“皇上恩旨,赐一宫女与你对食。”
听到李德全这样的话,废柴脑后黑线成排滑下,她一假太监还蒙恩旨赐一宫女对食,老康是嫌她的人生还不够逵猩袷遣皇牵
那倒霉摧的宫女是谁呀?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废柴回自己的住处,然后她惊喜交加。
“主子——”冬喜眼含热泪,抱着小主子看着站在门口似乎有些傻眼的主子,自己的声音也忍不住有些激动,她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主子了呢。
“主子安好。”淡然清冷的声音属于鲁泰一贯的特色,他规矩地行了礼,又默默地站到一边继续当背景。
废柴伸手抚额,用星爷的一句台词就是:人生大起大落太多,实在是让人……
“怎么会是你们。”废柴终究还是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冬喜抹着眼泪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宫里有人传咱们进来,然后就把咱们领到这里来了。”
鲁泰的回答就简洁多了,“奉旨入宫。”
废柴在他们身上扫了两眼,然后就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他们就没让你们把那红嘴绿毛的家伙也给我拎进来?”
鲁泰默默黑线,当没听到。
冬喜立时就破涕为笑,说:“主子还惦记绿毛呢?”
“那可不,好歹那也是一逗乐的玩意儿。”闲着没事斗斗嘴还是挺不错的对象呢,安全没负担。
“宫里不是有小怪嘛。”
“它现在是御宠,等闲调戏不得啊。”废柴感慨。
冬喜两人无语。
“主子,您看到九爷了吗?”冬喜问得很小心。
废柴没什么精神地点点头,伸手抱过女儿,跟她顶了顶脑袋,说:“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现在只是一个太监罢了。”
“奴婢把帽子给主子摘了吧。”
“别。”废柴立时就闪开了,表情有些讪讪地说,“现在我的发型有些不大好看,帽子还是戴着美观一点。”
冬喜睁圆了眼。
鲁泰也不由微微挑眉,难道——
“主子——”冬喜担心不已。
废柴亲亲女儿的小手,强笑说:“没事,现在的发型夏天倒是凉快。”妈了个巴子的,她恨老康,这逅廊说陌肫胺12桶
可帽子不可能一直戴着的,睡觉的时候要摘的,所以冬喜到底还是看到了主子现在的样子,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主子,难为你了。”他们满族女子的头发何等金贵,可是女子却被迫剃掉了那么多,这要让九爷看到一定心疼死。
废柴伸手摸了把光脑门,说:“其实也没什么,都说贵人不顶重发么,这说明咱终于成贵人了。”
“主子——”您早就是贵人了好不好,反倒是现在……冬喜说不出来,说不下去,许多事她不明白,也知道自己不能明白,可是看着主子这样她还是好心疼。
瞧着冬喜难过得不行,废柴赶紧说:“我真没事,就是刚开始接受得有点困难,其实习惯了就好了。这几天下来,我也习惯得差不多了,虽然冬天不戴帽子有点冷,但我一想夏天的光景,立时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光明,阳光永远明媚。”
冬喜“噗哧”一声乐了,果然是她主子,永远都让自己保持着一种快乐而抽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