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潭边,益铃看着岸边岩下那偶然被水花打湿的香柱失了神:连半柱都未烧完……师父他……望着眼前仙气袅袅的寒潭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也不由想到自己已跟在师父身边四年竟才到修仙中:开光、轻体、灵虚、辟谷、心动、凝真、化元、出窍、渡劫、大乘十一个阶段中的灵虚。
却不想自己四年来研习阵法颇有成,那些个修行时间还都是强自挤出来的。
清月无辉,半晌她咬了咬牙,慢慢将脚伸进了寒潭中。
……
几天后,旭日初升,黎光略略,望着殿门外十分亲昵时不时相互叫唤几声的两只大鸟,益铃丝毫未觉自己面上苍白,只是专注地看着它们。“一黑一白都那么漂亮……它们好般配呀。”
若瞄了它们一眼,看着益铃苍白的脸道:“破铃,你……没事吧?”
益铃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啊,倒是它们……师父真的要把墨凰赶走?”
若只得答道:“墨凰是神鸟,虽然也能被魔宗高手认为灵兽但它未认主之前还是会保持神鸟之性不会待见身俱煞气的你的。”
“我不发煞气也不行吗?”
“可它已经知道了。”若撇嘴:“仙尊定是防它再对你出手所以要逼它离开。”
益铃不安地挠头:“好像是我的错啊。”想了想又道:“那让墨凰也认师父当主人不就好了?这样它们不就永远不用分开了吗?”
若无力道:“不可能啦,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灵兽。而且从来没听过雪凤墨凰同时认主的。听当年神鸟神兽临世,六界高手为之疯狂,追猎不停。最后还是雪凤主动来认仙尊为主的。据闻为此墨凰和雪凤还曾大打出手呢。”那神兽是谁若已经懒得再在益铃面前提了,免得她又生气。
益铃不解:“为什么呀?白绫认师父为主不好吗?而且它们不是夫妻吗,还打架……”
若在铃里摊手,“谁知道呢,只是当时要不是被追迫得太狠了估计这傲慢的神鸟才不会肯认主呢。我猜呀,雪凤认主肯定是有风险的,否则它们两个这么亲才不会打架呢。”
“什么风险?”益铃不由好奇。
“我不知道。”若故做深沉地撑颔:“可能木秀尊者会知道……或者她的天书会知道。”
益铃想着有空去木秀峰上看看雁儿师姐和洛姐姐……哦洛师叔,哎,多少遍都改不过来,顺道问问洛师叔去。
银光微晃,凝白无尘,益铃回头看到云诀踏步从殿内而出,白衣轻摆,流光淡淡,尘埃不染,一脸清冷。
“师父!”她高兴地唤道。
云诀略略颔首,淡漠如冰的眼神停在黑黑的墨凰身上:“你怎么?”还没走。
墨凰狠狠瞪了眼一旁的益铃,才抬起高傲的大头看着台阶上遗身独立的白影,字字清晰道:“我不走,白在哪我就呆哪。”
云诀面上寒了一分,身上银光陡然强了一倍,他冷道:“是要本尊亲自送你吗?”
白光浮现,墨凰亦严肃地盯着云诀,执拗道:“我就是不走!”
眼看一人一鸟对恃,雪凤在一旁焦虑地长唤不停,不时对着云诀不时对着墨凰,益铃顿时惭愧不已,心上实在难安。
台阶上仙气如般散开,冲得益铃一阵踉跄不稳,益铃忙跑到墨凰身前挡住云诀:“师父师父,别……别……”
云诀看也不看她,只冷道:“铃儿让开。”
益铃忙上去抱住云诀的手臂,急道:“师父,白绫和墨凰是夫妻,这样逼它们分开不好,不要为了铃儿做坏人,墨凰不会再伤害铃儿了!”
云诀不语。
下面雪凤对着墨凰急唤几声,见墨凰依旧犟着脑袋,头一偏狠狠“呜”了一声。墨凰这才低头,委曲求全道:“我想留在白身边……保证不伤这丫头。”
益铃马上喜道:“师父师父,你听到了!不要赶它走了吧。”
半晌,云诀身上的银光渐渐淡了,他淡漠垂目扫了眼墨凰便一转身向着寒潭而去。“铃儿,过来。”
“是!”益铃喜不自胜,飞快向云诀跑去。
……
益铃自己将香案放到潭前,静坐潭中一言不发,硬是挨过了一柱香,她抖着身子爬上了岸,抬起覆霜的眼睑自豪地看向云诀。
云诀不语,只静静回望她。自己这徙弟确实根骨只平平,但她性子单纯坚毅,做什么事都十二分认真。看见她不太明显的熊猫眼和青白脸色,只得叹了口气道:“来日方长,你慢慢来也无妨……若是真真不行,为师传你其它仙诀或许更好。”
益铃果断摇头,身子一颤差趴到了地上,幸被云诀扶住:“师父,铃儿会努力提高耐寒之力的,师父不用担心。”
云诀不言,只看着她。绝欲仙诀……他真能如此自私,将她一生困在止水峰上?
哎,无声地叹了口气。
……
益铃从正山出来,御剑往止水峰归。冷风猎猎吹在身上,冻得她一阵打颤脑中一昏脚下一晃,无心剑便载着她险险往下栽去。
远处一人远远见着。
“破铃!”若惊呼刹时喊醒了昏乱中的益铃,她急乱地催动剑诀止住了剑势。好险。抬头正要往上却突然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哭声,如泣如诉好不凄惨。益铃大为不解,蓬莱怎么会有哭声呢?不由好奇地朝着声音而去。
来到寒风呼呼、少有人来的正山后方断崖,见一白衣人伏在地上正哭得伤心,不由心生怜悯。收剑入铃便踏上了断崖向她走去:“大姐姐,你没事吧?”
那人只顾哭,没有回头看益铃。益铃伸出手扶到她肩上,关心地道:“大姐姐,这儿冷……”心中寒气突升,益铃直觉不对正要后退。
那人猛然抬头向益铃,两面相对益铃吓得倒退三步,恐道:“你……怎么没脸……”
他迅速出手击向益铃周身大穴,手法之快,修为之高没有给益铃任何反抗躲避的机会,益铃只觉周身几处一阵巨痛全身再没了半知觉。铃里若惊惶得正要击出水注,就见那人手一挥好似一个无形罩罩在益铃身上,从头到脚将益铃与若整个封死在罩中一样再也不能动弹半分。
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益铃心中打了个寒战。看见他走近双眼越睁越大,无声恐惧中就见那人向着她击出一掌,顿时自己如雕塑般直挺挺地飞了起来,向着万丈悬崖下毫不停滞地栽去。
为什么要杀她?仰面看见崖边白衣人衣袖翻飞间,袖中隐隐露出一翠绿。他身一动,人已消失不见。
不能言不能动任凭身体向下冷风却猎猎袭进她衣内。猛然间浸没过整个身体的海水,比冰都要冷上几分,全都倒灌入她的嘴里、耳里、眼里。身体慢慢坠向蔚蓝的海底,冰冷寒气从四周渗入身体,在她体内化入骨髓,冷得彻骨寒肺,可她连打个寒颤都没有办法……
益铃就这样静静地、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最深最寒的蓬莱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