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望着隐隐赤气缭绕的上方益铃一时未回过神。直到心中被寒气占据盈满,方才愣愣望向寒气的由来。
“醒了?”少年邪眉略挑,一身黑色华服绣着赤红襟边,既深沉又嚣张:“那正好,我刚炼出一味新药,你尝尝?”
益铃下意识地往向退,手触柔软,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我……我不想吃。”
“不想吃?”少年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领。“你不是一都不怕死吗?你不是自恃有不死身吗?”
“可……可我怕痛……”益铃努力想挣开他的手,无奈四肢一力气都没有,腹中更是空得难受。
“是吗?昨日我可真是一都没看出来……”着又是腕上红光一闪,出现一个瓷瓶,他倒出其中一颗就要给她喂下。
“不……至少不要现在……”益铃连忙把头偏转过去。
少年一笑,冷道:“学会讨价还价了?蠢丫头。”
益铃脸微微涨红,“不……不是的,是因为我现在肚子很饿……”
少年冷嗤:“那又如何?”
“如果现在我吃了毒药,怎么分得清……是毒死的,还是饿死的呢?”益铃真挚道:“这样你又要再浪费一颗你辛苦练制的毒药了。”
少年紧盯着她的大眼,“听来好似是在为本君考虑……”见益铃竟认真地了头。随即又道:“那你的意思呢……”
“我……我想先吃饭……”益铃有些难为情地低了低头。
少年眯眼看了她半晌后,终于甩手放开,挺身直立便对虚空喝了一声:“赤魑、赤魅!来我跟前。”
不消半刻,两个红发女魔便出现在少年跟前,屈膝而跪,齐声道:“少君请吩咐!”
“从今日起,你们负责这个丫头的衣食,不致她死了就行。”少年冷冷道。下时回头看了一眼愣愣的益铃,嗤了一声:“蠢丫头!”便甩袖而去。
下一刻,两女魔走到益铃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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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饿吗?”却听其中一女魔道。
益铃闻言立即抬了头。看了看她们,这才轻轻了头。下时那刚话的女魔便离去无踪了。
益铃还怔着,另一女魔又道:“你冷吗?”
益铃拉了拉被子,还是忍不住了头。下时,那一女魔也不见了。
益铃在床上懒了一会,见无人再来,便想下床看看,谁知刚一掀开被子,两女魔便又双双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吓得她立即又缩回了床上。
“吃吧。”赤魑单手拖拖盘,递到益铃面前,里面是几盘菜和一大碗白米饭。
益铃愣愣地看了看冒着白气的饭食,又看了看赤魑,才慢慢伸出手。
却被一旁的赤魅挡了下来。“你下床来吃。”只听她冷冷。
益铃依言下了床,那唤作赤魅的女魔手一挥,原本空空荡荡除了一条条垂下的红纱什么也没有的屋内出现了一桌一椅。益铃很识相的走到那桌前就要坐下。却见赤魅又拦下了她。“先把这衣服换上。”益铃看看她手里不知何时存在的红色裾裙,伸出手就要接……又被另一在旁的女魔拦下。
只见她颇为不满地对那赤魅冷哼道:“明明是我先至,凭什么让你先为?”
那赤魅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她叫板马上就回道:“你先至?先至的分别是我,你魔力不长,脸皮倒长了几分!”
那女魔似乎对自己魔力之事颇为介怀,一听她此言立即双眼泛出狠意。“你直道我魔力不济,我倒要你瞧瞧!”
另一女魔也是面露凶相,昂首便道:“你道我会怕你吗?”
待益铃还未反应过来两道红影便急速掠起,在殿室上空争斗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打出了屋,又打出了殿,只在殿外的空地不停缠斗,出手俱是毫不留情。直斗得益铃心惊又无奈,眼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望着随她们一起在半空飞悬的饭食。
直到多久后她们两败俱伤地斗完,才把衣食丢给益铃自顾离去。
益铃这才能端起早已凉了的白米饭,饱饱地吃了一顿,之后又把自己穿了多日的布条衣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件在的益铃看来显得太娇气的红裙。
这时,益铃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的包袱,放了她的衣物的那个包袱还在绝谷下的洞穴中,倒不是她气到舍不得几件新衣,只是那里面的上衣中放了一件对益铃来极为重要的东西。当下就忧心起来,想要拿回,可转眼一想,此时此境别是去那崖底了,就是偷离这魔宫都是极难的。只得叹气,心道:待自己帮洛姐姐逃出去时再返回去取吧,那地方本就是绝谷,一般妖魔都不会去的,那东西在那应还安全。
整整七日,那魔宫少主已整整七日都未来让益铃试毒,也不曾出现过。益铃只不觉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隐隐担忧,他难道是出去做坏事去了么?像去抓洛姐姐一样?现下她从那负责她衣食的两魔女的争斗、争论中已知晓,那少年是这魔宫如今的主人,十五年前刚从子母莲中醒来,却似乎先天就继承了他母亲的魔力,名唤夕。魔力虽不及他的父亲,但却精于使用魔毒,能无形中将魔毒化于魔力中,使对手防不甚防,许多法力高强的妖、仙都曾败于他手。
益铃七日内已将两魔女口中的这宫殿,即她们所的赤月殿看了个分毫不差,一次次想要找到路径去给洛姐姐解开那个仙煞绳都未果。无论她怎么走就是走不出去。这个赤月殿明显比那紫月殿大得多,宫室众多,高大巍峨,屋隐入黑空中。殿外却仍和紫月殿一般,除了大大、数不甚数的红月外再无其它。
正及益铃又绕了半天正沮丧间,却顿感胸口一动。益铃煞时惊喜不已,若!
她忙不失地唤道:“若!若!你终于醒了么?”
铃里若动了动,竟是半天未回应。待到益铃担心它是不是又昏了时,它才愣愣问道:“破铃,我们这是在哪呀?我怎么一都不知道呢?”
“什么?!”益铃大惊。她本想等它醒了告诉自己宝宝现下如何,可若竟它不知。益铃只得将这几日的事都一一告知了它。这才了解到它是在那日宝宝与她落崖时彻底失了神识的。弄得益铃担心不已,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想自己既好好活着,便料想宝宝也应当无事才对。如此安下心才与若商量起助洛姐姐逃离魔宫的大事。
却在若一顿凝神查看后大失信心。只因若这赤月殿四周都布满了魔障,除非施魔障的人将其撤了,否则像益铃这样的凡人在里面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益铃正待再问它能否出去帮洛姐姐求救时。一声冷喝伴着心底窜起的寒气一同出现:“蠢丫头!”
益铃无措回头,正看到那名为夕的少年笑容明媚地大步而来,心下顿时更寒了几分。果然,待再近些,夕手指对着益铃就是一弹,待益铃回神,发觉他并未弹入她口中。低头一查,一红心已印入了她的手背。益铃毫无所觉,正纳闷间,却听若大惊道:“它!它在生根……随着你的筋脉在生根!”
益铃怔怔抬头看那少年,见那少年略一扬眉道:“怎么?你看不到么?”刹时想起益铃只是凡人,便张狂笑道:“看不到我与你听,这血魔茧是我思略了近三年才想出的一味奇毒,此历时七日才终于制成。”顿了顿方才又兴奋道:“此毒入体不痛不痒、毫无所觉,但一旦入体再难移出,它会随着你的筋脉生长,吸尽你体内的精元,使你慢慢枯竭而死。”缓缓围着益铃绕了一圈,他又道:“只可惜你不是妖、仙,若是妖、仙,则会先被吸尽妖力、仙力,使生长之株化而为无心之魔听命于我。再吸你精元使你丧命。”
益铃听了大大一惊,不由道:“你怎么能做这么害人的事呢!”
夕冷笑:“我本是魔,本来就是妖邪。注定是害人的。”
“没有什么注定!”益铃呼道:“你娘不就是一个好魔吗?她只想守着你父亲,和他和你一起呆在这魔宫,不曾想过要出去害人!”
“住口!”夕大喝道:“谁准你提我娘的!我没有娘!我的娘是那朵子母莲!”
益铃此次却是毫不示弱,亦大声回道:“你怎么可以不认你娘?你一身的魔力不全是她给你的吗?”
“你什么?你再一遍?”夕一听此言,周身骤冷十度。“赤魑!赤魅!”片刻,那与益铃处了七日的两个女魔便出现在他跟前。“你们两个!都曾了什么给她听?!”
两女魔顿时心下大骇,只顾低头认错,再无平日张扬之色。
“你们都知道些什么?!怎的不来给我听!”夕此话一完,眼中红光一盛,扬起掌便击向她们头,益铃自震惊中未回,便听得她们惨叫一声,身体下时化为了颗颗粉尘,消散于红光潋滟的赤月殿外之空中,再无踪迹……
那平日妖艳冷肆的美丽面庞,那虽冷淡但仍时常出现在耳边的两个声音,那跋扈好斗却未曾忘记过给自己准备衣食的两个女子,就这样他手一抬,便没了……刹时泪水盈满她的眼,她忽然想到若不是自己是不死身,也早已不知死在他手里几次了!
他怎么可以这般毫无人性!
当下不要命地抛开顾虑,的益铃忍着泪愤愤道:“我是知道的,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你母亲临死前把全身的魔力都给了腹中的你,她爱你如此你竟然都不肯认她?!”
“不是她!她只是一个存在不该有的善心而不称职的魔,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夕狂怒地大叫道,眼中泛出的红光更盛,竟未注意到益铃身上隐现的煞气。“我的魔力……都是我父亲赐予的!”
“你父亲尚在怎么赐你周身魔力!只有要死的人才会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是谁一直在呵护你,用她的力量在保护你,你却连承认都不肯!你怎么对得起你娘?”益铃越讲越大声,至最后竟是吼出了心里的话。“你只是无法接受,你自己的父亲杀了爱你如此的母亲。所以你选择了维护他们中的一个!”
夕瞪大眼望着眼前的益铃,半晌一言未发,益铃亦是睁着水目紧紧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待到若已紧张得要死时,夕动了动,走到益铃面前,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冷道:“这两人,我一个都未选!”
益铃看着他,却突然听到若的大叫:“破铃!”刹时咔嚓一声,她知道自己的脖子断了。大眼无力地合上,却猛然间似乎看到了他的目光中好似闪过一水光。
她就知道,他也是会悲伤的。
夕松开右手放开她,任她的尸体向下滑落,但下一刻,左手竟不自觉地接住了她的身体。
他抱她入怀喃喃道:“为什么……要把它们都出来……蠢丫头,你真的很蠢,除了自寻死路什么也不会。”
黑空红月,他抱着她的尸体站在赤月殿外的潋滟红光中,任红月轻移,丝毫不动,仿佛化入了艳月红光中,又似融入了无尽夜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