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山尘海,前尘倦叹。
仙门有喜,六界鸣声。
名在六界的不死天魔,百年前欺世毒君魔夕的恋人,鬼王义妹,仙尊之徒,如今仅是凡人的仙门昔日负罪弟子益铃,将嫁予蓬莱天尊长天青之徒,名为霁洛者。
值此百年安宁之际,再添尽除隐患的一门姻亲,于人间于仙门,实为大喜。
宁辞剑怕魔宫众人误意仙门有意为之,特派灵兽回去向赤月众人说明了此事。
千白听罢几分头疼地揉额:“终于,要来了么……我这坏人,能不能不当呢……”
苍冥原以为非益铃所愿,后听了内情也不觉恍然。前事已殁,万事成湮。此时境遇若真是小益喜欢的,他又怎么忍心再让她想起过往种种,再想起魔夕……
而魔夕又为何明明已经复生却至今不现身?
不由微忧,轻叹一声,是魔夕与她无缘了……
“届时你会去吧。”千白懒懒地瞟了一眼苍冥。
苍冥幽静地望着前方,下时冷声道:“这是自然,小益是我义妹,无论仙门请还是不请,我必是要去亲眼见证她的亲事。”
千白点点头:“那我陪你去吧。”
苍冥不置可否地点头。
妖殿那边,黄鼠郎踮脚蹲坐在椅上夸张地摇头咂呼:“哎……这魔界少君真可怜……就要被他亲爹关着眼见着自己媳妇儿嫁给别人了……”
赤蝎王睨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这事儿会是那丫头自愿的么?”碧蛇姬冷冷蹙眉:“我原想那丫头百年前恋着云诀,被关冰牢罚得那么重,百年后竟还被云诀亲自接了回去,再加上魔王的那番话……便猜测会不会是云诀对那小丫头也生了私情,魔王便嘱咐我等静待云诀身败名裂、仙门自乱,再伺机出手……却不想,如今却知了云诀竟是要把她嫁出去了。”
蓝狐女冷笑:“云诀爱上她?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黄鼠郎无聊地撇嘴:“你是不是又要说不可能啊?”
“当然不可能!”
“本王便说可能。”
四人微惊,看到来人立时曲了曲身:“见过魔王。”
紫红长发肆意披散,异眸有邪,来人站定后阴彝地冷笑了一声:“何所谓仙?不过就是群比凡人少一些爱憎杂欲多一些护身法力,自诩正道的蠢物罢了。他云诀成仙多年,修为虽盛,但一个偏颇,堕入魔道也非不可能的事。要知,此人虽心念仙门心念苍生,但骨子里生就清高得很,傲岸非常,他若真生了一点私意,想要爱谁,决定爱谁,那便谁也挡他不住。”
赤蝎王几分凛然地看向他:“那云诀会吗?”
“本王原以为他会,可现下看来似乎又不会,倒是本王低估他的境界了。”
蓝狐女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腾火只作未闻,自顾思道:“虽说当初不喜欢,但守护了数百年之久,早已成了习惯,想来他是不会轻意置所谓的天下苍生于不顾的……”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呀?”
“是不该再等了……但我如今如何也不能离开妖殿超过七日,不便出马。碧蛇姬,现下几人中虽是你的修为最弱,但这一次本王觉得应让你去。”
“魔王?”
“这是劝魔簪,蓬莱提防了百年,如今门内有喜事应是会松一些了……你进了蓬莱之后切勿妄动,需记得我们的心腹之患是云诀,其它什么的便不要肆意滋事让人生疑,当然你最要避开的人也是云诀……若你暴露了,别说神器要失,就是你,也绝不会再有机会回形。”
“碧蛇姬明白了。”
腾火点点头,阴煞不语。
……
蓬莱寒海,静水幽幽。
“小若,你现在是不开心么?”
小若摇了遥头:“没有……小若很开心。”
“小族长若是成了亲,便会有很长时间都可能不会想起以前的事。”
“想不起来才好呢。”小若睁着大而空洞的双眼,若有所思:“我现在自己就能听到正山上的他们所说的话了……知道破铃过得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开心,小若便什么也不在乎了。”
“几大长老都说,据平日所听之言,那人是小族长喜欢的。名霁洛,成仙数年,是蓬莱天尊长天青的徒弟,在宗内为人稳重可亲,十分受弟子敬重。”
“我知道……不过只要破铃喜欢,小若就也喜欢。而且他待破铃很好,小若都知道的。”
“那……”
“小若会在离正山最近的深海里静静听他们成完亲的,只要破铃真的嫁了人离开了仙尊,小若就能多放心了。”
“小若……”
“小若知道颜沁想问什么……我不想离开寒海,我怕我一出去,念念感觉不到我,会孤单,会害怕……”
“不想去就不去。”颜沁缓缓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灿然笑:“也好,反正小族长记忆全失,见了我们也不认得,而且们海妖也离不开水,陪不了你去。”
“嗯。”小若抬起脸来对他笑了笑。“希望破铃以后就可以过上简单快乐的生活……”
“会的。”颜沁微微一笑,轻声答她。
只是飘忽的声音散在水中太过虚无,终归是没有分量。
……
雪若花凋,清风依旧,千丝万缕风中的发,挽不住蓝水奔流。
时日翻书一般过去,有什么始终未变,又有什么终归在变,难以自主。
云诀入绝念阁已多日……那萦鼻缭绕的陌香却总如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即便他时刻不欲分神,也分明闻得那香味越来越盛,化入骨浸入心,全是疼全是涩……
脑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闪过她一身嫁衣离峰而去扑入别人怀中的小小身影,伴着那应孽而生的情障魔障,越植越深,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频繁……
几句心经念罢不及,他往往已疼得全身都窒息了一般,饶是如何断念绝情告诫自己,也越来越难以自持……
无论如何也掩不去那痛,那疼,竟似比当年升仙所历的九道天雷还要寸寸生疼噬骨。
心上一阵阵揪起,伴着心与念,情与错,爱与劫,全化作时不时涌出嘴角的滟滟鲜血……
他究竟,怎么了……当真已这样难以放手了么……
许久再次端坐如莲,他一脸寒气凝神静默,清莲诀终于微微有些长进,他却已汗如雨下,唇无点色。
那年那月元宵已逝,此年此月佳节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