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夏,江南的蝉鸣早已经在树梢响起,但是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北离,却还在穿着长衫。
今年的冬天有些漫长,即使是已经入了伏,然而时不时的两阵北风依然刮有些寒冷。
北离讲究的是随牛羊而动,随着水季而迁。现在是牛羊最为肥硕的时候。
北离王朝军营大帐内,万夫长呼楚.乌尼正在一字一句的向着自家大汗呼楚.努尔详细的汇报着自己在朱雀城的所见所闻。
二人在房屋之中商讨许久,呼楚.努尔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走出大帐之外,看着下面早已经准备好的二百披甲卫,人马皆寂静,所有在黄昏的暮色之中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沙场气息。每个人好像都是在地狱所归来的勇士。
为首的大将燕平山披着漆黑重甲,手中握着那支近百斤中的萱花板斧,黑马黑甲黑斧,于身后的二百勇士相互呼应,那种感觉令人窒息。
燕平山本就东阳人士,只不过被在朝堂之上受了陷害,被迫一直逃亡到了此处。被大汗所救起,从此一直追随左右,招募亲兵,更将自己的一身横练功夫言传身教,自此披甲卫从而诞生。对于自己的事情,不少东阳的言官士子恶语相加,一封封的骂函铺天盖地,即使是在北离的军中,自己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遭受排挤。
只不过在燕平山自己的心中也有所想法,自己做官不会,但是就是会做人,即使是自己被人看不起又怎么样子,当自己妻离子散一口饱饭都吃不上的时候是大汗将自己救起来的。都说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那现在就已经不是滴水之恩的事情了。
呼楚.努尔看着在下面一直站立等待的燕平山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来,其实其他人都知道,大汗对于这个东阳人的信任远远的超出他们的想象。
“平山,琪琪格最近还好?”呼楚.努尔问道。
“大汗,家中最近一切都好,托大汗的洪福。”燕平山将那柄近百斤重的巨型斧子轻轻放到地上说道。
“那就好,琪琪格是我最喜欢的侄女,跟着你我也算是放心了。我不和你兜圈子,东阳王朝已经派来了使者,打算邀请咱们的前去朝圣,我打算派遣你当做护卫长,你可愿意走着一趟。”呼楚.努尔眯着眼问道。
看着有些为难的燕平山,呼楚.努尔大笑道“你若是不愿意去也是无妨。”
“大汗对末将天高地厚之恩,末将万死不辞。”燕平山激动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需要那么激动,那你就去准备一下吧,到时候我为你去送行。”呼楚.努尔平静的说道。
麒麟城是北离中心的一大重镇,北离喜欢效彷东阳的文化,东阳世子也是经常嘲笑一般的说,北离是马背上的王朝,这也算是最文明的骂语了。东青龙西白虎北玄武南朱雀中麒麟,便是北离彷照东阳星宿所建设的城池,其中白虎主兵杀,也是屯兵重地,玄武被呼楚部族所牢牢掌握,朱雀稍微的破旧一点,但是那里算是最前线的哨所,其余的各个城镇星罗密布的按照二十八星宿在北离大地上的散布着。
北离王朝本就比东阳王朝的土地较为广阔,加上都是千里平原,大纵深大防御的地形也是给东阳王朝极大的威压,虽说这几年东阳稍微的占据了上峰,但是凭借着一朝一夕想征服天下,那也是有点痴心妄想。
现在正是东阳和北离门户开放的时候,虽然征战不休,但是老百姓的生活还要是继续的。麒麟城也算是做为一个中转城,为将要南去的牧民提供些许便利。
看着牛羊成群熙熙攘攘的人群,燕平山也是习惯了。只不过唯一不好的就是,总是有些人心古怪的牧民都经常的会偷偷的抱走别人家的一两只羊。心眼实诚的牧民也算是有了主意吗,在每个羊的屁股上都做了一个只属于自己家标记的符号。
燕平山看着来来往往的牧民也算是心中坦然,自己虽然远离了故土,来到了这个民风彪悍的地方,但是这里自己最起码可以的到基本的尊重。
燕平山走到了一户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一出人家。这倒是北离的一处特色,因为来往的商人太多,驿站客官总是会住不满,再加上这里不能随意的搭帐篷,所以会有许多在这里的人家在门口挂上一个牌子,招揽顾客在家里休息,甚至有许多会做买卖的东阳人,每年会在这个季节来到这里住上几个月,炒几个北离人不会的菜品,买卖是相当的红火呢。至于打仗这些事情管他们小老百姓什么事。
燕平山找到了一个僻静人家,看着风格应该是东阳的江南的风味,燕平山也是许久没有吃过自己家乡的风味了,在这里经常是烹肉为食,委实是北离人的伙食于东阳相比实在是差出太多了。
燕平山早早就换下了一身官衣,着了一身素服。点了一些糕点,又叫店家温了一壶黄酒。
这家掌柜也是新鲜,还找来了一对穷苦父女在这里说书谋生,本来父女两个是一万个不愿意来的,但是奈何掌柜出的价格是过于叫人无法拒绝。
燕平山坐在大堂之上,看着老人敲着竹板说着故事,一个消瘦的小女孩儿坐在一根小板凳上,弹着琵琶附和着。看着琵琶音色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上好的竹子,小女孩儿手法也是不那么娴熟,有好几处声音都弹错了。这等手法远远的算不上天籁。只不过燕平山早已经陶醉,陶醉中的燕平山还学着那些读书人摇晃着脑袋。
像个葫芦瓢一样的脑袋不断的摇晃,要是颇有意思,连连的引得小女孩儿笑声,现在还未到饭点,路上的行人总是希望趁着还有光亮多赶赶路,早点到还能卖一个好价钱。
一首曲落停,燕平山招手叫酒家送了两碗黄酒和几枚大钱送于老父女二人。小女孩儿接到了几枚大钱抱着琵琶站起身来,朝着燕平山鞠了一躬。
老人一连喝了两口黄酒润了润嗓子,一时兴起,竟然又开始说上了一段。
说那江南风光无限好
说那千里江陵一日还
每每到达听词的时候,老人总是会将放在长条凳子上的黄酒碗捻起来抿上一口。
燕平山安静的听着老人唱着江南的风光,由此而沉醉。
兴许老人唱的女孩儿还没有学过,小女孩儿琵琶演奏越来越有些吃力,自己还有些着急的小女孩儿已经开始了面红耳赤,当唱完最后一句的老人,看着幽怨的女儿时,不禁的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起来,随后伸手去够长条凳子上的酒杯,将最后的两口酒一饮而尽,咂摸咂摸嘴,似乎意犹未尽,有些遗憾的放下了酒碗。
“好酒啊。”老人一边回味着不同寻常的味道一边发出感慨的说道。
“爹爹,你看那个人怎么走了呢。”小女孩儿寻找不到,刚刚坐在这里那个中年人询问老者说道。
“可能也是一个想家的人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会。我再去打二两黄酒。”老人感慨的说道。
“你少喝点爹爹。”小女孩儿在后面敲打着说道。
有些恍忽的燕平山走回了家中,看这正在哄孩子的妻子,燕平山走了过去。在怀中轻轻的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簪子,递给了自己夫人。
收到突如其来的礼物,琪琪格欣喜的不得了,不管在哪朝哪代,女人都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
看着在襁褓之中熟睡的孩子,燕平山轻轻的抚摸了琪琪格的鬓发,说着今日大汗交给他的使命。琪琪格表示理解,只是有些不明白的问道“你眼怎么通红呢?”
燕平山摇晃着脑袋像一个小孩儿一般的说道“没事,今日风大。”
十月一就要结束了,突然发现许久没有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