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心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变得又柔软又坚硬。
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想。
初心?
林君儿吩咐怜儿收起刚才所用之物,又拉起跪地的孩子父亲:“我说过了,我们林家世代行医,不会见死不救的。您请起来吧,即刻带孩子去附近医馆找大夫包扎伤口吧。”
孩子父亲又感恩戴德磕头作揖后抹着眼泪带着孩子离去,围观众人也顷刻散去。
经过此插曲这顿饭也算是结束了,林君儿前去付账被风云拦手说已付。便也不矫情,跟风云道别回家。风云此刻眼神清明缓缓说:“天色尚早,又是中秋佳节,在下邀姑娘一同结伴赏月,可好?”
林君儿本就喜欢清静自在,刚又是紧张又是感慨,刚要张口婉拒。林雪如却突然插话道:“林家大小姐出了风头,回家可还有得说呢。我们就不陪公子一起游玩了。”
此时,林雪如心里五味杂谈,说不清是具体是什么。有艳羡,有嫉妒,有懊恼,还有乱七八糟的烦闷。只是想赶紧回家,不想再看到风云看向林君儿的清亮眼眸,不然胸口怕是要闷出病来了。
“那,雪如你乏了就先回家吧,我还想去河边看灯。”林君儿的反骨被林雪如的几句讥讽又激出来了。她确实想一个人静静回味今天之事,懒得理会林雪如的小情绪。
“你,等着给长老他们交代吧。”林雪如哼一声,转身离去。
京城是没有宵禁的,今天是仲秋节,街上越发的热闹。天色渐黑,灯火阑珊。主街两旁都挂着大红明灯,楼宇间夹杂着各种表演,杂耍,歌舞,戏剧,琳琅满目。
花灯,光照的整座城黑夜如昼。街头,大大小小的商铺里小贩们卖力吆喝招揽着生意。煮酒烟丝,瓜果蔬菜,脂粉鲜花,所有让人欢心的东西一应俱全,应有尽有。盛世的夜景如灿烂的锦绣之画,所能想象的瑰丽锦绣全部在这里,在京城纵横的街道,尽情的绽放。
怜儿被打发回家取马车,所以此时只有林君儿和风云二人。
林君儿自顾走着,东张西望,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夜景。
风云也不急不缓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君儿身侧,并不答话,似是很享受这种相处模式。
走过一家楼台,只见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形色各异,有乖巧可爱的小动物,也有花草人物,甚是有趣。小贩见他停下,便讨好的拿着长长的金龙彩灯冲着风云喊:“公子,看您器宇不凡,买只龙灯吧,定能飞黄腾达。”
小贩满嘴的恭维吉祥话,风云恍若未闻,伸手指着一只高台上的灯笼,说道:“你把那个给我拿下来。”
小贩回头一看,见这位清新俊逸的公子指的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灯,不由一呆。
拿了花灯,风云一向冷峻的脸上竟然扯起一抹难得的笑意,快速向前几步紧追上林君儿:“给你。”
林君儿低头一愣,顺手接了过来。这是什么,把她当成林雪如了?
仔细一看,那兔子灯通体雪白,一双眼睛似红宝石,林君儿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兔子尾巴,一条粉色彩纸做的小舌头突然从兔子嘴巴伸出来,吓了她一跳,忙收回手。
林君儿转头去看风云,偏巧一支耍龙灯的队伍走到她面前,遮住视线。人群来来往往,锣鼓喧天,兴许是距龙灯太近晃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不知过了有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龙灯队伍走向前去,只见长街的另一方侧,红灯高挂,灯火阑珊,微风里忽明忽暗,一身墨色长衫的少年双手抱胸,懒懒散散的靠在树干上,轻轻浅浅望着她,目如朗星,神明爽俊。
砰砰砰,忽的几声巨响,街上人们都抬头望天,只见漫天烟火,火树银花,光彩琉璃。似满天繁星闪烁,又似百花齐放香郁,绚烂夺目,璀然生辉,令人沉醉,让人神往。
这时,不知哪个调皮的小孩突然扔了一只炮竹到林君儿脚下。
她急忙要躲,未及抱头,只听耳边呼呼风声,瞬间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已有人将她整个揽入怀中捂住双耳。
少年身上独有的气息尽数涌进她的鼻子,不似女孩家的脂粉香甜,清澈,微凉,是似有似无的淡淡薄荷清香。
“别怕。”少年难得温柔的语调不禁让人的心也跟着变得软软的。
林君儿这才发现炮竹放完,此人便松开刚圈住她双臂。此情此景,倒像是她单单贴在他的胸膛,少年有力的心跳从胸口咚咚传出,林君儿又羞又恼啊的一声匆忙站直身体,跨出两步的距离。
虽是两世为人,又是不拘小节的性子,但说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都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接触。林君儿的耳根腾地红起来,火烧火燎,难以平复。
”小姐,小姐。。”怜儿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几声叫喊打断了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林君儿提一口气回过神来说道:“今日有劳公子了,多谢,再会。”转身只走几步就上了马车,并未再回头。
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尽头。风云兀自捏着林君儿匆忙离去丢下的手帕若有所思。这姑娘在哪里见过吗?刚才情急之下抱她在胸口,为何有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再低头仔细看下这帕子,没有像寻常女子那般绣花草风景动物,简简单单一袭白帕,只在角落绣了个小小的“君”字。
一阵凉风出来,风云收起思绪将那帕子塞进衣服里,大步流星走进人群里,再也找不出来。
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使命,死去的人有死去的寄托。这些年,他从未敢有一丝懈怠和放弃。儿女情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