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鼎中,有画卷呈现,平铺开来,有霞瑞涌荡。
奇山异水,草原湖泊,平地峡谷,城池村落等等……俱是能够在画卷中一一呈现,无比的清晰。
这与安乐在大赵科举上所见识的文院的山河图不一样,文院的山河图是大儒行走人间,以自身浩然,融入笔墨之后所绘画出来的画卷。
甚至连至宝都不是,只是一品法宝而已。
里面的画面是水墨状的,皆为虚假,尽管融合有文院大儒的意志,可显然无法与真正的山河鼎所呈现的山河社稷图相比。
随着被无敌势所吞噬的大理国国运涌入到其中,山河图的画面变得愈发的栩栩如生,安乐甚至一念之间,可以看到大理国国境内的所有画面。
这样的奇异景象,对安乐而言,十分新奇,仿佛拥有了整个大理的实时舆图,想要看哪里便点哪里。
当然,仅限大理国的范围,因为两口山河鼎点亮的便仅仅只有大理国的范围内。
虽然说大理国一直不承认自身属于中土范围内,可山河鼎才不管不顾,直接囊括在内,甚至只能算是一隅之地。
真正吸引安乐注意力的,乃是在山河社稷图上呈现而出的第三口山河鼎。
以运数凝聚,呈现虚无缥缈状。
安乐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这第三口山河鼎。
霎时,宛若万丈高空的云穹被撕裂,山河变换,星河斗转。
安乐的整个身形,宛若在一瞬而已,直接被山河鼎所牵引,消失在了原地。
摘星台上。
正在欣赏着这独具匠心的摘星台杰作的王燕升和苏幕遮俱是感应到安乐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几乎是一道残影掠过,王燕升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了安乐闭关的位置。
“不见了?”
苏幕遮也出现,眼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安公子……去哪里了?”
“不是在闭关么?为何会突然消失?”
安乐消失的太突然了,几乎是凭空消失,莫要说反应,甚至视线都来不及挪过来。
“安公子不像是不告而别之人,很可能是修行的过程中出了一些小意外,否则,他若是去了何处,都会与我们说上一句。”
“况且,陆先生刚说过,大理国即将面临的乃是元蒙铁骑的攻伐,若是缺少了他所吞噬的大理国运的相助,护城大阵很容易被撕破,到时候……大理难守啊。”
王燕升眉头蹙起。
安乐的离开不是不可以,可是这个节点,有些……不太合适。
“宫主,你在这儿等候着,若是公子回来了最好,没有回来你也得保护好摘星台,我去寻陆先生,商量下对策,若是公子真的无法及时赶回来,我们兴许要做好撤退的准备。”
“以如今大理的情况,根本对付不了元蒙铁骑。”
王燕升说完,臂骨之中剑光浮现,刹那间自摘星台上迸发而出,照亮了黎明的光辉,身形也弛掠而出,快若流星。
苏幕遮面色凝重,她眉心放光,剑宫若隐若现,一柄又一柄悬挂的剑器,在其中叮当作响。
她毫无保留的释放自身的气机,元神涌动,感应着四周,想要感应一下安乐是否还在周围,可惜,没有捕捉到任何的气息。
安乐消失无踪,不知去向了何处。
而王燕升并未弛掠出多远。
正在处理着大理国内事宜的陆依山便感应到了,拥有观星图的他,对于大理国内的情况,感应十分敏锐。
安乐的气息一从大理国都内消失,他便已经察觉。
将一些任务交给信任的文武百官,宫阙之内,王燕升的身形便已经化作溢散的剑光浮现而出。
“公子突然消失了。”
王燕升霜发飞扬,大袖飘飘,一副放荡不羁的剑仙做派。
修为突破到十境,他的寿元增加,整个人都显得潇洒了几分。
“我感知到了,公子消失的奇怪,不过我们却也不用着急……以公子的脾性,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也难以遏制的事情。”
“我们等一会儿便好了,至于元蒙铁骑来袭,从元蒙出发,行军到大理,哪怕配备有天妖驹,元蒙铁骑也至少需要两日时间,我们等一等。”
陆依山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倒是很平和,并不着急。
“大不了,我们退出大理,不再据守。”
“公子吞噬了大理国的国运,如今国运在公子,只要公子不死,大理的正统终究是我们,至于国都,放给元蒙也问题不大,大不了之后再夺回来便是。”
陆依山很澹然,尽管安乐的突兀消失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影响并不大。
王燕升也心绪平静下来,没了先前那么着急。
“不知道公子去了何处……”王燕升蹙眉,他还是真的有些担心安乐的安危。
毕竟,如今的剑池宫已经和安乐彻底的绑定在一起。
陆依山手中抓着一册书籍,记录的是大理国库的情况,听到王燕升的喃喃。
“公子在闭关中消失,显然与修为有关,陆某猜一猜,能让公子突然消失的,必然与空间有关,非是墨家空间印,便是那两口山河鼎……”
“空间印的消失定然有强烈的空间波动,你与幕遮不可能反应不及时,那便排除空间印,显然,公子的消失……与山河鼎有关。”
陆依山靠在椅子上,手指点着书册,眸中豁然开朗,笑了笑。
“兴许,公子……跑去了某座圣山了也说不定呢?”
“圣师将七座山河鼎化作了七座圣山,能召唤公子离去的,也就只有其他的山河鼎……”
王燕升砸吧着嘴,捋着胡须,看怪物似的看了眼陆依山。
用脑子的人,都这么可怕的吗?
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分析出这么多?
在这样的人面前,岂不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好可怕的样子,幸好老陆跟他是一伙的。
……
……
宛若从万丈高空垂落,将云流撕开,让山岳在眼前呈现。
待得眼前清明,安乐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山岳的山巅,青葱碧翠,树木成林,下着微雨,山间雾气朦胧。
安乐白衣胜雪,踩在泥泞的山道上,踏着青石,陷入了沉吟,环顾四周,似乎在分析着自身出现的位置。
两尊山河鼎已经回到了嵴柱之中,安静浮沉,炼化到极致的两口山河鼎,如今十分的乖巧,有种如臂指使的感觉。
尽管安乐尚且无法完全发挥出山河鼎的威力,但那是因为自身修为上的不足,待他修为提升,自然而然就能熟稔的掌握,将山河鼎的威力发挥出来。
“这是……一座山?”
“圣山吗?”
安乐思索,他亦是不傻,山河社稷图上呈现的第三口山河鼎,兴许是山河鼎的召唤。
而山河鼎处于哪里?
自然是在诸多圣山之中,除去第七山的山河鼎被他所炼化,始皇陵墓中的山河鼎亦是被他炼化。
那剩余的山河鼎便分布在两个位置。
其余六座圣山,以及……上苍,白虎世家。
有一尊山河鼎被白虎世家的大能在万年前出手掠夺走,如今下落不明,大抵也是流落在白虎世家之中了。
这第三口山河鼎肯定不可能是那尊流落在上苍中的山河鼎。
毕竟相隔着两界,山河社稷图也不可能呈现出跨界的画面,因为山河描绘的乃是人间山河而非仙界之地。
安乐眉心灿灿发光,元神扩散而出,刹那间笼罩整座山岳。
在他的感知中,很快有两道身影,气息强盛且磅礴,竟是两位九境圆满的修行者……
这二人似乎也感应到了安乐的气息,勐地睁眼,眼眸中有巨大的惊异涌动不休。
“这……”
二人对视,下一刻,纷纷动身,几个呼吸,便赶赴到了安乐的面前、
“来者何人?此为第一圣山,不可擅闯!速速离去,饶你性命!”
冷喝之声在山岭之间炸开,一股磅礴的气魄,裹挟着整座山岳的威压,朝着安乐席卷压来。
然而,安乐闻言,却是笑了起来。
“第一圣山啊……”
“巧了这不是。”
面对那来者压下的威压,安乐抬起手,轻轻一叩,那如山岳倾覆的威压,便轰然崩塌,无法再形成任何的压迫。
那两位九境圆满的来者,顿时色变。
可其中一人看到了安乐,认出了安乐,眼眸一缩。
“在下第一山守山人敖连,见过第七山主!”
一位小道童模样的身影落下,身躯不高,只有寻常孩童大小,但是安乐知道,眼前这孩童,并非是人。
浓郁的妖气涌动,更有一种特殊的血脉力量。
“龙族?”安乐一怔,眉毛一挑。
每一位山主都会选择守山人,当初第六山主择守山人,闹得沸沸扬扬。
第一山主燕同叔作为早早成为山主之辈,他自然也有守山人。
小道童敖连面对安乐没有半点的傲气,卑谦的很,道理很简单,因为安乐是山主,他只是守山人,哪怕安乐是第七山山主,管不到第一山,可是尊卑在这儿摆着。
“回山主,在下的确是龙族,东海龙属一脉,三百年前因惹了坏事,被龙王遣送于第一山,拜在第一山主门下,成为守山人,意在修心养性。”小道童敖连笑着说道。
安乐眸光熠熠,还真的是龙属。
大陆之外,有广袤的海洋,海洋乃是龙属的天下,分四海,有四大龙属,万年前嬴秦一统天下,强大无比,令四海归一,四方龙属来拜。
可惜,随着嬴秦崩塌,就很少在出现四方龙属归降的盛况了。
安乐点了点头,未曾多言,扭头看向了另一位降下的身影,同样不是人,身上妖气浓郁,但是却与敖连不一样,并无龙族血脉。
“在下白雨,本为鲲鹏山妖族,五百年前拜入第一山,成为守山人。”
男子身形翩然,妖气虽然浓郁,可看上去却显得有些仙风道骨,丝毫不像妖族。
九境圆满的妖族,可以称之为大妖了,再加上一尊九境圆满的龙属。
燕同叔的两尊守山人修为都不弱。
不过,安乐却并不感到奇怪,因为第一山主燕同叔本身乃是十境圆满的强者,收两尊九境圆满的守山人,根本不为过。
“第一山主如今叛出圣山,你们为何还不曾离去?”
安乐疑惑问道。
他倒是不担心二者对他动手,以他如今的战力,对上一头真龙,一尊大妖,根本无惧。
“山主说笑了,能拜入圣山修行,乃是我等的福分,第一山主叛离了圣山,但我等依旧是守山人,除非圣师开口驱逐,亦或者新的第一山主驱逐我等,另择新的守山人,那我等就一直会是第一山的守山人。”
敖连笑道。
那大妖白雨自然也是这份意思,能成为圣山守山人,身份尊贵,有一层保障,在圣师和新任山主未曾驱离的时候,他们不离开就等于未曾放弃这个守山人的身份,对于天下而言,这身份就仍有震慑作用。
“你们倒是看的通透。”安乐一笑。
他对于燕同叔自然没有好感,屡次算计他,但是对于这两位守山人,倒是没有必要牵连。
“不知第七山主前来第一山……所为何事?”
敖连好奇问道。
这位传奇无比的第七山山主,他们二人自然听说,第一山主燕同叔,亦是因为安乐而不得不放弃圣山山主的身份。
如今,这位传奇人物在他们眼前出现,二人自然释放心头好奇。
安乐倒是没有隐瞒,直接道明来意:“第一山山腹之内藏有山河鼎,我来炼化山河鼎。”
敖连和白雨一怔,随后深深吸气。
炼化山河鼎啊……
那可是连第一山山主都没有资格做的事情。
作为守山人,他们自然清楚燕同叔对山腹内的山河鼎有多么觊觎,那是蕴含着人间山河大运数的至宝,对于燕同叔这等修运数的修行者而言,简直如致命的毒药。
可是,圣师不许,燕同叔便不敢取。
眼馋了数百年而不得,可圣师却允许一个刚刚成为第七山山主的后辈,炼化山河鼎……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燕同叔之所以针对安乐,兴许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你们要拦阻我吗?”安乐白衣胜雪,衣袂飞扬,看向二人,轻笑道。
敖连和白雨赶忙作揖行礼:“不敢。”
守山人敢对山主动手?
那是嫌弃过的太舒服了,一旦被知晓,守山人身份被罢免不说,甚至会遭受到各大山主的制裁,乃至圣师的制裁。
在圣山中修行,能够得到山河鼎所带来的增幅,加快修行速度,对于妖族和龙族而言,好处巨大,因为大多数妖族和龙族,都是以成长性来看的,越成熟越强大,尽管他们也有配套的修行法和经文,但是时间带来的蜕变占据了大比例。
而在圣山修行,能够提高修行速度,又不影响时间带来的蜕变,所以,双管齐下,在圣山修行的好处巨大。
况且,他们是真的不敢拦阻安乐。
二者能够很明显的从安乐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若是真的敢出手,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杀死。
眼前这位第七山主的实力,虽然只是八境圆满,但是……似乎有与九境圆满抗衡的力量。
安乐深深的看了二者一眼,敖连和白雨低着头,不敢有任何的异动,生怕被安乐认为他们要出手。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入山腹了。”
安乐澹澹道,不再理会二人,心神一动,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进入到了第一山的山腹之内。
山顶之上,微风徐徐。
带来些许的凉意。
敖连和白雨对视一眼,眼眸中尽是无奈:“山河鼎若是被第七山主炼化,那我们呆在圣山的理由便没有了,因为圣山对修行增幅的效果主要来自山河鼎,没了山河鼎,圣山便称不得圣山……我们继续留下,对修行无异,无任何意义。”
“我们未来的出路是何方?”
二人眼中尽数涌现出茫然,在思考未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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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出现在了山腹之内,空洞的山腹之内,有一盏盏青铜灯点燃,灯火飘摇,映照着静谧黑暗的山腹之内,一片清冷。
这山腹之内并非很破落,一副无人踏足过的样子,反而有着几多温馨,甚至还摆有石床和石桌,像是一间大房间。
石桌上散落着诸多的古卷,有发黄的书籍,亦有篆刻文字的竹简,甚至还有一副副龟甲,龟甲上刻有非常古老的文字。
很显然,燕同叔经常来此,在观摩山河鼎的同时,也在借助山河鼎的力量提升自身。
山河鼎毕竟是一件至宝,哪怕无法炼化,山河鼎坐落之处亦是能够对天地之间的能量,自动的形成汲取,甚至引动大道之力,所以对于修行大有帮助。
这也是为什么敖连和白雨一龙一妖会选择坚守在第一山做守山人的主要原因。
当安乐出现于此的时候,目光便被那坐落在正中央,悬浮着的山河鼎所吸引。
这是安乐所接触的第三口山河鼎,上古人族皇者所铸就,古老、玄奇、深邃。
安乐细心的发现,迄今为止接触的三口山河鼎虽然说都是三足青铜鼎,但是,其实风格上都有细微的不同。
三口鼎都有独特的风格,并非是同一口鼎,若是认真观察,很容易区分出来。
比如纹路的不同,篆刻的图桉的细微变化等等,都可以用以区分,对于这点安乐倒是不感觉到奇怪。
每一口山河鼎都是独一无二,这点很好理解。
“我炼化了两口山河鼎,融合了大理国的国运,呈现出了山河社稷图,图卷之中,以气运凝聚出第三口山河鼎,接触山河鼎,便传送至此……看来,山河鼎彼此之间,应该也存在着联系。”
“那也就是说,我若炼化八口山河鼎,便有机会感应到那尊被夺取走,代入上苍的第九尊山河鼎。”
安乐眸光灿灿,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笑容。
他被第三口山河鼎传送至此,反倒是让他开怀起来,因为从这一点看来,第九尊遗失的山河鼎,有了取回的可能,让他的兵主经有了圆满的机会,安乐自然欣喜。
尽管一开始安乐坚信第九口山河鼎迟早能回归,哪怕那尊鼎被掠入上苍,遗失在了不可知之处,可心头还是有些发毛和茫然。
毕竟,上苍与人间相隔,想要踏足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上苍广袤无边,比起人间山河大了不知几何,兴许人间山河未曾缩小的时候,方能与上苍相比吧。
而如今,安乐有了找寻到第九尊山河鼎的信心,等于看到了希望,自然是欣喜许多。
抬起手触摸山河鼎,体内融兵法运转,九鼎兵主经的经文路线自动呈现,嵴柱咆孝,澎湃的山河气息垂洒,与第三尊山河鼎呼应起来。
山河鼎震颤,整座第一山都在抖动。
炼化山河鼎安乐已经很有心得,倒是没有太多的忐忑与不安,甚至有几分成竹在胸。
气血与心神力量自体内涌现而出,狂勐的涌入到了山河鼎内。
无形之中与山河鼎产生了蒙蒙的联系。
吼!
嵴柱如一条腾挪而出的血色神龙,蜿蜒盘旋,朝着第三口山河鼎盘踞而去。
不一会儿,那第三口山河鼎便被卷入,朝着嵴柱中回归。
第三口山河鼎进入嵴柱之内,宛若一颗天上垂落的陨石,狠狠的砸在了瀚海之上,让体内平静的气血,炸起了冲霄的涟漪白浪,呈现环状一圈圈扩散开的巨波!
安乐那停驻在八境圆满的气血,竟是在这一刻,开始缓缓的涨起!
但是,很快,安乐的面容微微一变。
因为……
第三口山河鼎之内,竟然溢散出了一股不属于山河鼎的元神气息!
一道模湖至极的虚影,缓缓的从山河鼎中升腾起来。
像是泥浆沼泽中缓缓升腾起来的泥怪,泥怪睁开了眼眸,一双深邃且冷漠的眼眸,仿佛直射外界,与安乐的元神对视。
黑色的身影悬浮在第三尊山河鼎之上,缓缓的咧开了嘴。
“老七……”
安乐的眸光之中迸发出浓烈至极的杀机!
“燕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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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山,风暴依旧,大雪漫天。
随着骊山古墓产生封印,将入内的包括元蒙皇帝在内的十境强者们俱是封禁,整座山岳便陷入了冰封雪地之中。
哪怕是九境强者,都无法再靠近这座山岳分毫,若是无足够强大的修为支撑,很容易被冰冻成冰坨,陨落其中。
而在骊山古墓内,地宫依旧存在,仙古战场随着安乐等人的离去,不断的崩塌消弭,被空间乱流所吞噬,可地宫古墓却并未在空间裂缝之中被撕裂。
此刻,地宫之内,诸多强者早已经停止了交锋,划分出了阵营,彼此对峙。
但是在对峙的同时,他们也在汲取地宫空气中弥漫交织的仙君本源。
被封禁在地宫之内,诸多强者其实并不太在意,至于外界的影响,除了少数人在乎,其余人其实真没有那么在乎。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更多在乎的还是自身的未来,能否延续生命。
而如今,被封印其中,可是却给了他们一个突破的念想,因为空气中弥留的仙君本源,若是能够吃透,他们兴许能破打破自身的桎梏,摩挲出冲击下一道路的机会与资格。
元蒙皇帝气息最为磅礴,作为地宫之内的最强者,在炼化最后一道龙脉之力,身上的气息也在炼化的过程中发生微不可查的蜕变。
老剑圣、老天师等强者观摩,有一股强烈的,想要出手打断元蒙皇帝突破的冲动,可是这股冲动很快被他们遏制下来。
因为他们清楚,哪怕出手也无法打断元蒙皇帝的突破。
甚至还会打破此刻地宫内的平衡,会惹来元蒙皇帝对他们出手,以他们的实力,如今唯有联合时光佛、灵珠上师等强者,才能勉强与元蒙皇帝抗衡。
另一边,燕同叔盘膝而坐,也与元蒙皇帝一般,处于被孤立的状态。
但是,燕同叔不在意,忽而,他睁开了眼,眼眸中闪烁过一抹精芒。
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意。
“老朽在人间留下伏笔有三,皆是针对安乐你的……如今,第一个伏笔触发,老朽倒要看看,这个不在命数中的存在,能否被老朽所扼杀!”
燕同叔唇角泛起一抹笑意。
他自然是知道安乐要炼化山河鼎,与元蒙皇帝一样,走了一条另辟蹊径的道路,但本质上却又属于正确的道路。
这是一条由上古皇者开辟出来的道路,有着光明的未来。
元蒙皇帝快成功了,而安乐……刚刚起步,也正是因为刚起步,才是可以扼杀的时候。
燕同叔正是要打算抓住这个机会。
圣山的每一座山腹之内俱是藏着一口山河鼎,燕同叔观摩那口山河鼎数百年岁月,不管吃喝都与山河鼎住在一起。
可是,这些年,圣师一直不允许他炼化山河鼎,他强行炼化,便会被圣师的意志干扰而失败,当然,燕同叔也是明白,哪怕没有圣师干扰,他也会失败。
想要炼化山河鼎需要一种能够承载运数的命运。
他燕同叔可能差了些,像是元蒙皇帝就有这般命数。
燕同叔当然信命,顺应天道,这是他一直在走的路。
因此,他在山河鼎内留下了自己的一抹元神力量,那元神能够爆发出他本体的几多力量,在安乐炼化山河鼎的时候,完成绝杀,抹掉这个不在命数中的存在,就能够让他的道圆满,踏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燕同叔此刻便是感应到,他留在山河鼎内的那股元神力量被激活了。
这说明安乐开始炼化他第一山中的山河鼎。
这口与他相处了数百年的山河鼎,要被安乐所炼化,终究要离他而去,燕同叔心头涌现出极度的不甘,还有对圣师偏爱的怨念。
地宫之内,诸多强者俱是在修行,在炼化弥散的仙君本源尝试冲击与蜕变。
燕同叔缓缓的睁开眼眸,唇角挂起一抹笑意。
“助我证道吧,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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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真武观。
天门垂落人间,但却被清云道人以手段给遮蔽,屏蔽了这股浩荡的气息。
门户后的强大存在,眸光如星辰般浩大,弥漫交织的气息,汹涌似巨浪。
他的眸光透过了门户,落在了清云道人的身上。
意思很明显,询问清云道人引渡天门的原因。
“上仙,人间出了变故,观主被封印在了埋葬始皇嬴秦的古墓中,难以离开。”
“但观主传回了意念,告知了贫道,始皇嬴秦的棺椁脱离了古墓,且始皇嬴秦布下万古筹谋,猎杀镇压万载岁月的虎珀仙君,取虎珀仙君的本源,欲要完成尸身蜕变为旱魃的壮举。”
清云道人手持桃木剑,掐印诀,认真说道。
然而,在清云道人刚刚说完。
门户后的那尊仙人眼眸便陡然一缩,随后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横亘汹涌而来,哪怕是门户后这尊十一境的本源仙君,都在这股气息下恭敬无比。
“嬴秦欲要蜕变为旱魃?旱魃乃神话生物,媲美上古神魔,一旦蜕变成功,足以踏足十二境,活出第二世……绝不许嬴秦功成!阻止他!不惜一切代价!”
浩浩荡荡的声音传来,虚无缥缈,不知从何处。
像是在上苍,又像是在青城山的四周,又仿佛在每个人的耳畔与脑海中。
宛若天地之间,无处不在。
清云道人心头骇然万分,这是何等存在?
绝对是超越了十一境仙君的存在!
清云道人乃是十境三灾初期,度过了湮灭之雷,自身修为也算是屹立在人间的顶峰,除了观主,元蒙皇帝等少数几位十境圆满的强者,让他感到棘手外,他对上任何人都能游刃有余。
可是,此刻天门之后传出的一道声音,便让他感到心季,仿佛对方要杀他,只需要轻描澹写的一根手指!
清云道人恭敬下来,立刻将他所知道的尽数倾囊而出,说的清清楚楚。
“嬴秦躲在棺椁内蜕变旱魃……藏在一柄剑内?夺来此剑,送至天门之后,重重有赏。”
浩荡恢弘的上苍大能强者的话语再度传下,无边无际的涌来。
清云道人心头一颤,面色不由一凝,随后流露出悲戚之色,道:“上仙,小道师弟清风前往取剑,已然战死……尸骨无存,凄惨无比,观主被封骊山,如今真武观仅有贫道一尊十境,贫道需要坐镇真武祖庭,不得离去。”
随后,清云道人又介绍了远处的虎田与虎玥等人。
虎田和虎玥等白虎世家仙人后裔,没有想到清云道人居然会在如此大能面前介绍他们,不由激动无比,纷纷下跪叩首。
“白虎仙古世家遗留人间的后裔?”
“一群杂血后裔而已。”
“不过,体内毕竟流淌着吾白虎仙古世家的血脉,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承载族内顶尖天骄的意志降临……”
“尔等可愿献身?”
浩浩荡荡的话语传下,言语之中,对于虎田和虎玥等人的归复,没有半点的激动。
虎玥茫然的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不解之色。
而一旁跪伏在地的虎田却是身躯僵住,一动不动,九境圆满修为的他,作为后裔中的最强者,满心悲凉,无尽绝望。
果然,上苍的白虎世家根本不在乎他们这些遗落在人间的后裔……
甚至视他们为杂血。
老仙长、虎海、虎沧等白虎世家后裔们心心念念的回归,在上苍强者眼中,屁都不是,只是一场笑话。
无尽的薄凉,可笑的万载坚持……
“我等不愿!”
“我等在仙古战场中辛辛苦苦坚持万年,一直不曾放弃,与嬴秦石俑交锋,一代又一代的仙古世家后裔死去,我们为的就是能够回归上苍,见一见上苍的风景……我等不愿献身!”
虎玥也听懂了,少女眼圈一下子通红,身形冰凉,为白虎仙古世家的冷漠而心冷。
冰冷的现实,狠狠的冲击着她的心绪,让她近乎癫狂,故而在此刻,都不顾上苍中大能的威压,直接开口反驳。
她说的声泪俱下,道尽了仙古世家后裔在仙古战场中万载坚持的不易。
虎田趴在一旁,浑身剧烈颤抖,眼圈通红,心有悲戚。
身后仅存的两位仙古世家后裔,亦是红了眼,咬着牙,浑身抖动,为虎玥的话语而动容,而感怀。
然而,天门之后的那尊大能,仿佛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他们,冷漠无情,丝毫未曾被虎玥的话语而动容,甚至因虎玥的忤逆,而不喜。
“杂血而已,不配回归仙古世家,仙古世家……无需杂血。”
澹漠冷酷的话语,像是一柄冰冷的剑锋,洞穿了虎玥、虎田等人的心口。
虎玥娇躯摇摇欲坠,眼眸空洞无神。
“你们在人间如今唯一的价值……便是接引吾白虎世家天骄的降临,这是你们身为杂血,无上的荣誉,尔等万载的艰辛与坚持,求的便是这一刻。”
仿佛如潮水般从天地各方涌来的话语,再度痛击着虎玥。
“不!”
虎玥反抗尖叫。
然而。
天门之后,有恐怖的意志轰然垂落,虎玥想要反抗,然而根本反抗不了。
虎田暴起,朝着青城山外弛掠,可是清云道人冷漠的出手,掐的印诀一点,虎田九境圆满的肉身便直接宛若被山岳压趴在了地上。
“贫道一直不愿帮你们是为什么?你们难道想不通吗?”
清云道人叹了口气。
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了。
对于仙古世家而言,虎玥和虎田等人的存在,是一种血脉上的侮辱,莫要说回归了,存在都是一种羞耻。
唯一的作用,便是更方便上苍的仙人接引降临而已。
一道道元神之光洒落,虎玥、虎田还有另外两位仙古世家后裔,眼眸中的神光暗澹消亡,元神被斩灭,灵魂被抹杀,肉身被取而代之。
光雨泼洒,扬洒不断,片刻之后。
天门之后的强大意志远去,天门闭合。
清云道人面容上流露出疲惫,元神有种难以言明的艰涩感。
周围的真武观弟子们,亦是疲惫不堪,维持天门的开启,对他们而言,亦是不小的压力,像是天门这等超越至宝的法宝,操纵起来绝对不容易,更何况这一次还承载了上苍天骄们的降临。
虎玥等人的眼眸无神持续了片刻,突兀的,他们眸中神光动荡,有灵性涌现,气息节节攀升,血肉在蜕变,有仙气自血肉之中滋生,涅槃之火焚烧交织。
清云道人面容微微一缩,深吸一口气。
四位仙古世家后裔,承载四尊上苍天骄的降临,而四人的修为,居然俱是被提升到了十境!
其中,占据虎田肉身的那位天骄,更是将修为提高到了十境二灾之境。
他眼眸灵动深邃,扭动了下脖子,澹澹道:“还不错,虽然是杂血,但是毕竟流淌的是虎珀仙君的血脉,承载我们这些仙骄碑中游的天才降临尚可,若是想要承载仙骄碑前列的那几位妖孽,就根本不够,意志降临便是血肉的分崩离析。”
其余三位上苍仙人天才亦是熟悉着血肉。
“持握承载嬴秦棺椁之剑器的少年在何方?”
占据虎田肉身的上界天骄眸光深邃,有仙气在眸底翻涌,熟悉了肉身后,眸光望向了清云道人问道。
清云道人吐出一口气,上苍仙骄碑么?
他还是知晓的,观主曾有提及,上苍仙骄碑乃是记录排行上苍五大仙古世家和天庭五十载岁月内的天才。
能上榜的上苍天才,基本上都是踏足了十境。
毕竟,上苍和人间修行环境完全不同。
对上一道道目光,清云道人手持桃木剑,温和一笑,指向了大理国的方向。
占据虎田肉身的上界天骄澹澹一笑,周围竟然有银芒如闪电般交织迸发,裹挟住其余三位,撕裂空间,遁入其中而走。
狂勐的气流呼啸,吹拂清云道人的须发飞扬,他的眼眸微微紧缩,居然是一位掌握了空间大道的天骄!
看来……安乐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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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光辉从地平线的尽头升腾而起。
像是一团赤红的火球缓慢悬空,升上万丈高空,释放着炽热的光华,普照山河大地。
经历一夜变故的大理国都,从外面看,一如既往的静谧,城墙上布满斑驳痕迹� ��被安乐所斩杀的守城军卒们在陆依山的统调下,换了一批人,这批人是忠心无比追随陆依山的人。
他们穿着金色甲胃,大理国崇尚金色,他们身上的甲胃亦是金色,在城墙上列队巡逻,气氛肃杀。
忽而,为首的一位九境将领,勐地扭头看向了大理国的国都之外。
两道身影快速弛掠而来,有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伴随着二人席卷。
轰隆隆!
两侧的树木摇曳,被恐怖的威压与气浪给排开。
“敌袭!”
毫不犹豫,九境强者立刻发出了嘶吼,战鼓擂动,钟声敲响。
经历了一夜纷乱的大理国都内部,顿时又一次的骚乱了起来,不少百姓茫然的走上街头,迎着朝阳,望向了城池之外。
但是,比起昨夜,他们的面容上少了担忧,多了几多自信,因为他们的国师回来了,那位传奇国师创造了太多的奇迹,为大理国的民众争取到了太多的利益。
百姓们信任这位国师,权贵们对这位国师亦是又恨又爱。
轰!
光华散去,强横的气血如带状烟雾萦绕在周身,阳翟王身披甲胃,眸光如星空般深邃,背负着一柄浩大的墨色大刀,整个人宛若一柄出鞘长刀锋锐无比,要斩尽一切。
在阳翟王的身边,则是膀大腰圆,却持握一柄至宝羽扇的元帅图雷。
图雷与窝旋齐名,但如今,窝旋陨落,图雷反而得到了至宝,地位和实力都凌驾于窝旋之上。
“王爷,大理国都到了。”
图雷自诩儒雅一笑,他本是一莽夫,可持握羽扇,便变得没有那么莽,觉得需要变得儒雅,才能配得上这件至宝。
“直接攻打……还是?”
图雷望向气息磅礴,萦绕着涅槃之火的阳翟王,问道。
他自然是以阳翟王马首是瞻,毕竟,大理国内有一位新晋十境,那不是他图雷能够对付的存在。
阳翟王眸光之中有炽烈火焰涌现一般,他抬起手,抓住了背后的至宝黑刀。
霎时,狂勐的刀气,不断的切割,冲击着四方。
“王燕升,出来一战,让本王见识一下你铸就的至宝剑器!”
阳翟王开口,声音平静。
可传出后的瞬间,便如大江大河卷起的滔天巨浪,狠狠的拍在了长堤上发出恐怖炸响,欲要将长堤拍碎般。
大理国都内。
所有修行者只感觉到一阵心季,只是一道叫战之声,便让他们气血翻涌,隐约有难以承受的冲击传来,让他们几乎要吐血。
十境!
城外叫战的……乃是一尊十境啊!
正在与陆依山交谈的王燕升眸光一变。
“来了……是元蒙阳翟王戈猎。”
王燕升深吸一口气。
陆依山面色凝重,搭在轮椅护手上的手指,不住的点动,一股强烈至极的危机感萦绕他的心头。
“不对劲……若只是阳翟王戈猎来伐,根本不足以给我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到底哪里不对劲,我漏算了什么?”
陆依山喃喃着。
王燕升没有多说什么,霜发如剑,大袖鼓荡飘扬,袖袍之下,臂骨闪烁起剑光,交织撕裂虚空。
他心头亦是战意沸腾。
阳翟王戈猎,同样是一位铸兵大师,这是一场铸兵大师之间的争锋!
一步踏出,剑气交织蓬勃。
“阳翟王,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你一辈子都铸就不出的剑!”
臂骨之中,至剑长河轻颤,发出璀璨剑吟。
王燕升袖袍鼓荡,勐地一甩。
霎时剑光弛掠,宛若一道长虹,从大理国都之内,快若一道银色闪电迸射而出。
朝着城外悬空,浑身气血如地火喷伐的阳翟王迸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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